想到许陌离跳进湖里救人,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将荷包里的玉佩丢了出去?
公主冷哼一声:“薛小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站在两侧的贵女公子们窃窃私议,这薛家千金实在是骄纵,怎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呢!真不知道薛府是如何教养的。
“殿下,我、我。”
薛意欢彻底没了底气,一时间口不择言。
“定是她救人的时候将玉佩丢了,许陌离亲口说过不会水,却跳进池里救人,我看救人是假,她是想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丢掉玉佩。”
“眼见妹妹落水,薛姑娘难道要我在岸边看着?”
许陌离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怜楚楚的样子衬得薛意欢咄咄逼人。
“我不会水却不能见死不救,阿妍是我的妹妹啊,幸而公主及时派人救下我和妹妹,此等大恩大德陌离铭记在心。”
“许陌离这话在理,妹妹落水里怎么能无动于衷,我看是薛意欢满口胡诌。”
人群里传来低声的议论。
“是啊,薛意欢的话听起来简直荒谬,方才还咬定玉佩在许陌离荷包里,结果荷包里什么也没有啊。”
“薛意欢擅水却故意见死不救,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有人揣测:“这你就不懂了吧,下月太子妃选拔薛意欢和许紫妍都要参加,我看说不定是她故意推人家落水,好少一个竞争对手。”
流言纷飞,不绝于耳。
一件事在不同人眼里便有千万种看法,何况薛意欢作恶在先已让人先入为主,不难有人恶意揣测。
许陌离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十二年前的看客依旧是这些人,却逼她想尽方法自证清白,现如今又为己所用,谴责薛意欢跋扈欺人、心肠恶毒。
甚荒唐。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听见哥哥来了,公主喜上眉梢,激动地丢下满屋的人跑出去。
“柔则跑这么快,摔着了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犹如吹散炎炎之日燥热的清风,清润中带着几分温和。
一身雪青锦衣,太子凌佑出现在众人眼前,俊朗英气的脸上一双桃花含情目,薄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一步一行中衣摆如流云,难掩周身矜贵。
前世许陌离和凌佑有过交集,却不是在赏花宴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生的事并非不能改变。
她既然能在赏花宴上扭转覆辙,一举一动与身边的一切产生联系,如同用不同力度往湖中投石子溅起新的涟漪。
凌佑性格随和,免了众人行礼。
柔则一直念着他来赏花宴,一处理完手中的事便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会发生落水之事。
她为此次赏花宴忙了许久,小脸气鼓鼓地说:“难得皇兄来我这儿,约好一同赏花品茶,现在却被这些烦心事打搅。”
她委屈地指向薛意欢:“薛小姐在花宴上给我找事,皇兄你说如何处置?”
“殿下、殿下,冤枉啊!”
薛意欢本想辩解,到嘴的话被凌柔则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她心有不甘。
“玉佩的事是小女子误解了许陌离,可是我从没害紫妍的心思,真的只是失手。”
她应下诬陷许陌离偷盗一事,许紫妍落水是意料之外,可惜没有人相信。
凌佑扫了一眼许陌离和薛意欢,向公主问:“许家二小姐是当事人,对落水之事更清楚,她醒了吗?”
公主的侍女素秋说:“二位殿下,照顾许二小姐的丫鬟说人已经醒了,只是受了惊吓。”
“让她过来指认,真想快点结束这件事,简直是浪费本公主与皇兄的时间。”
芍花阁中,许紫妍还没缓上一会儿便被女官匆匆带走。
没想到要在这里见到太子,她赶紧理了理衣裙的褶皱,方才落水妆都花了,怎么好意思见太子,坏了印象可不好。
“姑姑,我落水后有些不舒服,怕把病气传染给二位殿下,可否给我一片面纱遮面。”
早听闻太子丰神俊朗,许紫妍不由心神荡漾。
她虽没有聿朝第一美人雪媚生倾国倾城之颜,相貌在京城名门闺秀之中佼佼者。
何况家世拿得出手,阿爹是伊川许氏家主,在朝中任御史大夫,阿娘乃桐阳夫人,西平侯的嫡女,身份显贵。
京城上下前来许家求亲的人多了去,在她心里唯有太子这样的才算得上良配。
“许紫妍拜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她恭敬地行礼。
“好了,你快点说当时是如何落水的?”
公主没半点好气,她的耐心几乎要在这件事上耗尽了,并没有多注意许紫妍。
“回殿下,当时是我陪薛姐姐去找丢失的玉佩,她的丫鬟云香见家姐的荷包与薛姐姐的一样,由此产生了误会。”
“我本想劝阻,却没想到被薛姐姐推进河里。”
这和许陌离所说的大致一样,看起来落水的事是意外。
公主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依旧烦闷,一切因薛意欢而起,不好好惩戒可不行。
她刚想好怎么杀杀薛意欢的锐气,却听见许紫妍说:“多亏薛姐姐会水,救了我一命。”
太子轻摇手中的折扇,眸光幽深了几分。
“许二小姐怕是认错了救命恩人,是你姐姐救下你的,你不记得了么?”
“可是姐姐不会水啊,这”,许紫妍震惊地捂住心口,“是陌离姐姐救了我。”
一旁的许陌离心里清楚,她这个好妹妹一番话看似替薛意欢辩解,实际却是坐实了薛意欢见死不救。
到底是孟娴一手带大的,有的是心思和手段。
眼见和薛意欢诬陷不成,转身两句话便将自己撇个干净,又借落水一事坑了薛意欢一把。
现在所有人知道薛意欢刁蛮恶毒,又惹得柔则公主不高兴,太子妃的人选必然不会有她了。
手被许紫妍拉住,许陌离抬头扬起一抹笑,“幸好妹妹没事。”
闹剧需要一个好的收尾,需得演完这场姐妹情深的戏。
许陌离笑得柔和,许紫妍却渗出几滴冷汗。
想必落水受寒心慌。
回府后找个医师看看比较好,千万不能耽误下个月的大事。
薛意欢不敢相信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真的是失手,若不是许紫妍天天在耳朵边念着陌离的不好,也不会想替她出头。
结果人家两姐妹和和美美,她却成了大恶人。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公主伸手指向薛意欢:“来人将薛小姐及其仆从请出去,公主府可容不下这种人玷污。”
尘埃落定,众人散去。
身侧的许紫妍跟着人群离开,许陌离用手帕擦了擦被许紫妍碰到的地方,笑容淡了下去。
公主府万花千树名贵纷繁,落在许陌离眼里却没有意思,前世囚于深宫,凌渊寻遍九州名花博她欢心。
什么样的花没见过啊。
想到凌渊,许陌离少见地烦躁起来。
上天让她重新来过,却偏偏不能再早几年,现在的她和凌渊已相识两年,甚至约好明日弈棋。
这个时候的少年褪去初见的警惕疏离,逐渐与她亲近起来。
放在前世她甚至会为自己背后又多了个人而感到高兴,至少在达成目的上多了份助力。
不曾料想有朝一日被亲手打磨的利刃背刺,伤得体无完肤、失去一切。
好在为时不晚。
外人看来,她是唯一一个近得了二皇子身的人,实际上所谓的交集不过是她主动凑上前养出的依赖。
他习惯她的陪伴讨好。
偏偏又是极其自尊敏感的性格,疏离一段时间,凌渊便不会自讨没趣。
少得可怜的情谊很快会淡下来。
至于往后,她需要静下心好好想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凌渊。
要做就要做到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凌渊到底是皇子,纵使再不讨圣上的喜欢,身份还是摆在那里,真要出了什么事,圣上一定会彻查到底。
何况她都重生了,凌渊也不是没有重生的可能。
许陌离攥紧拳头,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要是凌渊重生可就难办了,只能明日弈棋时试探试探。
不。
她兀自摇头,眸色阴冷。
明日怕是陪不了凌渊了,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赏花宴往后延些时辰。
品茶赏花好不风雅,官家小姐们目光直直落在凌佑身上,心思昭然若揭。
公主不悦地撇撇嘴。
真不想皇兄娶妻,万一选来选去,最后娶个像薛意欢这样的,哪儿配作她的嫂嫂。
“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凌佑轻轻抿了一口茶,清香花茶味在口中散开。
“我在想皇兄有心仪的女子吗?”
那个将要成为太子妃的女子,或许会是温婉贤淑的名门千金,也或许会是聪慧机敏的才女……
凌柔则很是好奇,悄悄瞥向皇兄。
身长玉立,英俊的面庞在夕光下愈发柔和,皇兄太过完美,像是天上的神仙落到世间,找不到任何缺点。
太子无双,身为储君,岂非寻常之人能并肩与共的。
凌佑一怔,旋即微微轻挑眉梢。
“有,不过——”他顿了顿,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保密。”
“你!哼,真小气,”凌柔则娇嗔地扭过头。
“柔则,这些天你见过凌渊吗?”凌佑怕柔则不依不饶地追问,一转话锋问起同胞兄弟的近况。
他许久没见到凌渊了,昨夜听宫娥说他从噩梦中惊醒后呕出一滩血,一直念着“陌离”两字,如同被梦魇住。
直到喝下安神汤,情况方才有所好转。
凌柔则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她与凌渊并不亲近,平日里少有来往,明明和太子哥哥是双生兄弟,可他脾气古怪,孤僻可怕。
小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和凌渊好好相处,可是对方却有意避开她。
她生下来受尽宠爱,哪里受过这样的轻视,见凌渊不领情,也不屑去亲近。
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令她感到意外。
怎么会突然呕血呢?
“他怎么会这样?”
凌佑摇摇头,他已差人请太医替凌渊瞧过,说是郁结于心未得疏解。
医病先医心,可是凌渊什么都不说。
凌佑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歉疚,指尖不经意地摩挲着茶杯。
“心病难医,听闻许家大小姐和阿渊有些交集,希望她能帮忙开导。”
想到方才温和稳重的女子,为了救落水的妹妹不顾自身性命跳入湖中,在与薛意欢对峙时也言之有理有序,心性纯良而聪慧有胆,是个不错的人选。
太子心中逐渐有了主意,他转身吩咐贴身侍卫随云:“去请许陌离过来,孤想与她谈谈。”
随云不一会儿便回来复命。
“殿下,许陌离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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