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小镇,同样的茶馆,同样的目的,同样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江湖中关于吞佛童子的传闻无非就是不知何处来,也不知去了何处,知情稍多的也不过就多了解了当年吞佛童子手持的武器名叫朱厌,是剑不像剑,称刀并非刀,绝非苦境惯常铸造的兵刃,总之朱厌一出,魔火过境,寸草不生,人头不保。
“朱厌,朱厌……”一剑封禅低吟,而后看向对面之人,“我对你的剑,愈发感兴趣了。”
剑雪无名叹了口气:“杀戮之兵。”
“杀人者人心,关兵刃何事?”
剑雪无名闻言一怔。
“但是……”一剑封禅努力在脑子里找话,“并非都如此。剑若有灵性,亦影响剑主。”
“怎讲?”
一剑封禅轻咳:“这嘛……剑,是剑客的生命,只有一口称手称心的好剑,才能将剑主所用之剑招,剑招所含之剑意发挥至最高层次,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若是一口绝世神兵,就不仅是人选择剑,剑亦选择人。”
“为什么剑影响人?”
看剑雪无名这般感兴趣,一剑封禅继续说:“剑中极品者,饮血过多之后往往产生剑灵,有了自我意识,就不再受制于用剑之人,尤其是有邪剑魔剑之称的剑,更能反噬用剑者之功体与意志……”
一剑封禅又感失言,转念道:“还有一种情况,铸剑者牺牲心血,功体,甚至生命所铸之剑,必带了铸剑之人铸造此剑的意志,譬如为暗中伤人便铸袖剑,为压制邪氛便铸圣剑。”
剑雪无名看着一剑封禅若有所思:“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哈哈哈!”一剑封禅大笑,“这就是大人和小朋友的差别。”
陪剑雪无名喝了半壶茶,一剑封禅才叫了杯薄酒,两人之间又归于沉静,倾耳听那些江湖客口中的江湖事。
“要我说,四大传说里剑邪就是个怪胎。”
“这话怎么讲?”
“你看哈,不知从哪里来,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别人称他剑邪他也就应了。”
“嗯……剑邪为什么叫剑邪?”
“剑邪剑邪,当然是因为他的剑,那可真是一口嗜血的兵器。”
“我知道!只要一出鞘,方圆五里之内的活人,甚至老弱妇孺都会成为剑下亡魂,多恐怖的剑,多残忍的人……”
话没说完“砰”地一声,聚在一起交谈的人俱被猛地滋了一脸酒水,眼见桌上的大酒坛子炸成了粉末。
店小二见状迎了上去,赔笑道:“几位爷嘴上可得把住点风,前几日一位壮士可是丢了头……”
其中一人招呼小二凑耳过去,嚼了几句后换成店小二在那人耳边轻道:“人邪。”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为何阻止我?”
方才正是一剑封禅欲取那多舌之人的性命,所发剑气却被剑雪无名的掌气打偏。
剑雪无名端起茶杯浅咂一口:“由他去吧。”
“喂!”一剑封禅不爽,“他们说的你,不是我!”
“所以?”
“我为你出头,你倒不领情?!”
“既是说我,关你何事?”
一剑封禅动了怒气:“不关我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剑雪无名也失了耐性:“总是杀人,讲不讲理?”
“理?”一剑封禅冷笑随即张狂起来,“我就是天理!”
“强词夺理!”
剑雪无名一把将茶杯拍在桌上,拂袖而去,一剑封禅撇过头不去看他,口中狠狠念道:“走!走!”
一剑封禅坐在茶馆里直到感觉四周的空气像化不开的浓墨那样沉寂,待气消了,他站在茶馆门口,眼见川流不息却没有剑雪无名的身影,一时间在人声鼎沸的喧嚣中心头竟空落落的。一剑封禅自嘲般笑笑,人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而人与人越是亲近,就越会发觉出寂寞的距离,此时此刻他似乎尝到寂寞的滋味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梅林,一剑封禅抬眼竟见梅花深处一抹墨绿身影,一时心喜欲上前却在跨了几步后停住了脚,直叹难为难为。
他在离剑雪无名有一段距离之地踱步打转,偶尔瞥几眼梅花掩映下的那人,像是在赏梅,又像是在思考,总之不知道在干什么,就跟他现在一样,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剑封禅心烦意乱郁气难解,一腔怒火只往自己身上撒,烦躁到了极致竟开始想念剑雪无名替他斟的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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