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梁山泊

第三卷:龙战于野·憎求不得

卷首语:

辗转梁山,浴血沙场,以战火麻痹求不得的苦楚。怨憎会处,识尽江湖炎凉;生死边缘,方知痴狂近妄。昱岭关前坠落的刹那,恍见白月光穿透血雾——原来那轮明月,从未远离,只是隐于云深之处,默默映照着他踉跄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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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入梁山泊

引语:

水泊梁山聚义堂

八方豪杰共称觞

笑谈声中人寂寂

未点睛处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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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梁山泊地界时,正值盛夏。八百里水波浩渺,接天莲叶无穷碧,芦苇荡在风中起伏如绿色海洋。忠义堂前"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猎猎作响,各色旌旗沿着山势层层分布,好一派兴旺气象。

史进牵着那匹跟随他多年的老马,站在金沙滩前,望着这水泊梁山。三年漂泊,风霜在他眉宇间刻下痕迹,原本张扬的气质沉淀为内敛的锋芒。他不再是华阴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庄主,而是历经江湖磨砺的"九纹龙"。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把守关隘的小头目高声喝问。

"华阴史进,特来投奔梁山。"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

那小头目一听"九纹龙"的名号,顿时肃然起敬,忙派人通报上山。不过一炷香工夫,山上便下来数人相迎。为首一人身材矮小,面色黝黑,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正是梁山泊主"及时雨"宋江。

"久闻九纹龙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英雄出少年!"宋江热情地握住史进的手,"兄弟能来梁山,是我等之幸!"

史进谦逊还礼:"江湖漂泊之人,蒙宋头领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入伙仪式在忠义堂举行。堂上高悬"忠义"二字,一百单八将交椅分列两旁。众头领见史进气度不凡,身上九条青龙若隐若现,都暗自称赞。宋江亲自为他主持仪式,排定座次,位列马军小彪将,兼前沿哨探。

"从今往后,梁山便是你的家!"宋江举碗相敬,"我等兄弟在此聚义,替天行道,生死与共!"

满堂头领齐声呼应,声震屋瓦。史进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带来片刻暖意。家?他在心中苦笑。那个有先生在的史家村,才是他的家。如今,他不过是个无处可去的流浪之人。

梁山的生活确实与漂泊时大不相同。每日里有酒有肉,有兄弟相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缎。聚义厅内终日喧哗,演武场上呼喝不断。

史进很快与花和尚鲁智深结为至交。那鲁智深性情豪迈,赤诚如火,与史进对饮时,常挥着蒲扇般的大手,声若洪钟:"史家兄弟,俺看你是个真性情的!来,满饮此碗!那些烦心事,暂且都抛到脑后去!"

两人常在演武场上切磋武艺。鲁智深的禅杖势大力沉,史进的枪法则灵动狠辣。每每战至酣处,引来众多头领围观叫好。鲁智深打得兴起,总要大呼痛快:"好兄弟!这般身手,不枉'九纹龙'之名!"

除鲁智深外,史进与"行者"武松也颇为投缘。武松为人刚直,酒量惊人,三人常在一起畅饮。有时"没羽箭"张清、"金枪手"徐宁等马军头领也会加入,讨论马上功夫,交流武艺心得。

这一日,众头领在聚义厅宴饮。厅内烛火通明,人声鼎沸。鲁智深拉着史进与武松拼酒,三人连干数碗,面不改色。张清在一旁叫好:"三位好酒量!来,我也陪一碗!"

酒至半酣,鲁智深兴起,当场舞动禅杖,虎虎生风。武松也不甘示弱,打了一套拳法,招招凌厉。众头领齐声喝彩,气氛热烈非常。

史进在众人的起哄下,也施展了一套王进亲传的枪法。但见枪影重重,寒光点点,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如灵蛇出洞,精妙处引得满堂喝彩。宋江抚掌赞叹:"史进兄弟这般武艺,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也不过如此!"

这话如同利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史进心里。他手中长枪一顿,险些失了章法。东京禁军教头...先生...

他强自镇定,收势抱拳:"宋头领过奖了。"

宴席持续到深夜。史进回到梁山分配给他的那间临水寨房时,已是月上中天。

推开窗,但见月光如水,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远处聚义厅的喧嚣依稀可闻,更衬得这水边小屋格外寂静。

他解下外袍,就着月光打量胸前纹身。九条青龙在月光下栩栩如生,墨色淋漓,唯有心口处那条最大的龙首,双目依旧空洞。这未完成的印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无疾而终的师徒情缘。

忽然,门外传来叩门声。却是鲁智深提着一坛酒寻来:"兄弟独自在此作甚?方才见你宴席上似有不快,特来寻你喝酒。"

史进心中一暖,忙请鲁智深入内。两人在窗前对坐,鲁智深拍开泥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是俺从五台山带来的好酒,一直舍不得喝。"鲁智深倒满两碗,"兄弟,俺看你心中有事,不妨说来听听。"

史进默然片刻,终是开口:"不瞒师兄,我在寻一个人。"

"哦?何人让兄弟这般牵挂?"

"是我的授业恩师。"史进斟酌着词句,"三年前他不告而别,我寻遍大江南北,却始终找不到他。"

鲁智深浓眉一挑:"竟有此事?你那师父姓甚名谁?俺让山寨兄弟都帮你留意着。"

史进摇头:"师父他...名讳不便透露。况且,他若存心躲我,便是千军万马也难寻。"

鲁智深看出他言有未尽,也不多问,只是举碗:"既如此,俺陪你喝!一醉解千愁!"

这一夜,两人直饮到东方既白。鲁智深醉倒在榻上,鼾声如雷。史进却毫无睡意,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

梁山的生活固然热闹,却终究填补不了他心中的空缺。每每看到众头领称兄道弟、开怀畅饮,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清冷的身影,想起史家村小院里,先生手把手教他练枪的时光。

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子,如今想来,却是他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光。

几日后,史进奉命下山哨探。同行的还有"神机军师"朱武和"白面郎君"郑天寿。那郑天寿惯会溜须拍马,一路上对朱武极尽奉承之能事。朱武看似谦和,实则颇为受用。

史进看在眼里,心中烦恶,便故意落在后面,独自探查。行至一处山谷,忽见几个喽啰正在欺压过往客商。他正要上前制止,却见朱武已经带着郑天寿赶到。

"住手!"朱武厉声喝道,"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岂容你等败坏名声!"

那几个喽啰见是头领,吓得跪地求饶。朱武义正辞严地训斥一番,命他们将劫掠的财物归还客商。客商千恩万谢地离去。

郑天寿在一旁谄媚道:"军师英明!这般处置,既维护了我梁山声誉,又教化了这些不懂事的兄弟。"

朱武微微一笑,颇为自得。

史进冷眼旁观,心中明了。朱武此举,看似正义,实则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这与先生教导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相去甚远。

在梁山越久,他越是看清这聚义堂后的暗流涌动。宋江、吴用一心招安,卢俊义等原朝廷将领乐见其成,而鲁智深、武松等则对朝廷深恶痛绝。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所谓的"兄弟情义",在权力与利益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这日,史进在演武场练枪,忽见一个少年独自在角落练习刀法。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形单薄,却练得极其认真,汗水浸透了衣衫。

史进认得他,是前不久刚上山的一个小头目带来的亲随,名叫石秀,因家乡遭灾,全家死绝,不得已落草。

看着少年倔强的身影,史进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走上前去,指点道:"手腕再沉三分,发力要由腰而发。"

石秀一怔,见是史进,忙恭敬行礼:"多谢史头领指点。"

"不必多礼。"史进拿起一旁的长枪,"我来陪你过几招。"

两人在演武场上你来我往,史进有意喂招,点拨石秀刀法中的不足。少年悟性极高,一点即通,进步神速。

练罢,石秀感激道:"多谢史头领!自家人死后,再无人这般耐心教导我了。"

史进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练,将来必成大器。"

望着石秀离去的背影,史进心中感慨。在这梁山之上,他总算找到了一丝当年与先生相处的感觉。只是,师徒易得,知己难求。那个能懂他心事、解他困惑的人,如今又在何方?

傍晚时分,他独自登上梁山最高的望楼。夕阳西下,水泊被染成一片金红。远山如黛,归鸟投林。好一派壮阔景象。

脚下是热闹的梁山寨,耳边是兄弟们的喧哗。可这一切,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像是站在戏台下的看客,看着台上的悲欢离合,自己却始终无法融入。

他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未点睛的龙纹,在夕阳余晖中若隐若现。

先生,您可知,在这喧嚣的梁山泊,您的弟子依然在茫茫人海中,孤独地寻觅着您的踪迹。

而希望,正随着日升月落,一点点沉入这八百里水泊的最深处。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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