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釜底抽薪绝后患

章节引语:斩草需除根,除恶须务尽。有些隐患,必须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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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租下的那间民居,窗户正对着卢府后街的一处僻静角门。接连两日,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隐匿在窗后的阴影里,目光未曾离开过那道门扉。

李固的表现一如往常,在府内忙碌张罗,对卢俊义恭敬有加,看不出半分破绽。但燕青知道,那夜假山后的密谈绝非幻觉。他在等待,等待李固与外界再次联系,或者,等待他们行动的信号。

第三日黄昏,天色将暗未暗。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卢府后街。货郎戴着破旧的毡帽,帽檐压得很低,叫卖声也有些含糊。

片刻后,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李固的身影闪了出来,快步走到货郎担前,假装挑选货物。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货郎从担子底下摸出一个小竹管,迅速塞到李固手中。李固则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了过去。

交易完成,货郎挑起担子,不紧不慢地离去。李固也迅速退回府内,关紧了角门。

燕青眼神一凝。就是现在!

他没有去追李固,那只会打草惊蛇。他的目标是那个货郎。此人能直接与李固接头,必然是梁山在大名府的重要眼线,甚至可能是负责传递命令的关键人物。

燕青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滑出民居,远远缀在货郎身后。他的追踪术天下无双,加之天色渐暗,那货郎浑然未觉。

货郎并未在城中停留,挑着担子七拐八绕,径直出了南门,走向城外一片杂乱无章的棚户区。这里鱼龙混杂,多是些贫苦百姓和外来流民,正是藏匿行踪的好地方。

货郎走进一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掩上了木门。

燕青没有立刻靠近。他绕到屋后,确认没有其他出口,随即如同一只灵猫般攀上旁边一间稍高些的茅屋屋顶,伏低身体,凝神倾听下方的动静。

屋内传来货郎卸下担子的声音,接着是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东西送到了?”

正是那夜与李固在假山后密谈之人的声音!

“送到了。”货郎的声音带着讨好,“李固那厮,看着还是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

“由不得他!”沙哑声音冷哼道,“上了咱们的船,还想下去?军师吩咐了,卢俊义如今声威太盛,硬来不行,必须让他身败名裂,从内部垮掉!那包东西,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还是军师高明。等卢俊义倒了,这大名府的产业……”

“少不了你的好处!看好李固,等我的消息!”

听到这里,燕青心中雪亮。吴用果然贼心不死,见强攻不行,便改用构陷之计!那包交给李固的东西,必然是伪造的罪证,或许是通匪的书信,或许是其他足以让卢俊义万劫不复的物事!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屋顶悄无声息地滑下,来到那土坯房门前,猛地一脚踹出!

“砰!”

本就破旧的木门应声而碎!屋内两人惊得跳将起来。那货郎吓得面无人色,而那个沙哑声音的汉子,反应极快,反手就从腰间拔出一把解腕尖刀,厉喝道:“什么人!”

燕青易容后的面容平凡无奇,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根本不答话,身形如电,直扑那持刀汉子。

那汉子也是凶悍,挥刀便刺。但他哪里是燕青的对手?燕青侧身避开刀锋,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他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腕骨断裂的清脆声伴随着汉子的惨叫响起,尖刀“当啷”落地。

燕青右手并指如风,瞬间点中他胸前几处大穴。那汉子叫声戛然而止,浑身僵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

旁边的货郎早已吓瘫在地,□□湿了一片,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只是传信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燕青看也不看他,先是在那僵卧的汉子身上搜索一番,找出几封密信和一块代表梁山头领身份的腰牌(虽无姓名,但花纹制式燕青认得)。接着,他又在屋内翻找,从一个破木箱的夹层里,找到了更多书信和几锭作为活动经费的官银。

他快速浏览那些书信,内容触目惊心!不仅有指示李固如何构陷卢俊义的具体步骤,还有梁山与大名府内其他几个不得志小吏往来的证据,甚至提到了计划在成功后,如何瓜分卢府产业!

证据确凿!

燕青将搜到的所有证物小心收好,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瘫软的货郎。

“好……好汉……饶命……”货郎涕泪横流。

“想活命?”燕青声音低沉沙哑,与他平日清越的嗓音截然不同,“回答我几个问题。”

“您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用现在何处?”

“小的……小的不知啊!都是他……‘鼓上蚤’时迁头领单线联系小的!”货郎指着地上僵卧的汉子叫道。

时迁?燕青眉头微挑。竟然是时迁!看来自己之前对他的那点“闲棋”,并未能完全改变他的轨迹,他还是投了梁山,并且因为身手灵活,被吴用派来负责这等机密传递之事。

“李固手中的那包东西,是什么?”

“是……是几封伪造的卢员外与河北田虎往来勾结的书信,还有……还有一方私刻的田虎麾下将领的印信……就藏在李固卧房床下的暗格里……”

燕青眼中寒光一闪。勾结反贼!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吴用果然歹毒!

“除了你们,大名府内还有多少梁山眼线?”

“小的……小的只知道两个,一个是守南门的王牌军,一个是府衙里的一个书办……名单……名单应该就在时迁头领身上……”

燕青不再多问,出手如电,也将这货郎点晕过去。他找来绳索,将两人牢牢捆住,又用破布塞了口,确保他们短时间内无法逃脱报信。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就着屋内昏暗的油灯,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信纸上,以吴用的口吻和笔迹(他前世见过多次,早已熟记于心),重新写了一封给李固的指令信。信中严词斥责李固办事不力,犹豫不决,命令他接到此信后,立刻将伪造的证据放入卢俊义书房隐秘处,并同时向官府匿名举发,不得有误,否则必取其性命云云。

写罢,他吹干墨迹,将其封好,揣入怀中。这才提起依旧僵硬无法动弹的时迁,如同提着一捆稻草,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他没有回卢府,而是径直去了大名府兵马都监的府邸。他绕到后墙,寻了个隐蔽处,将时迁和那包从屋里搜出的梁山密信、腰牌、官银等证物,一起用力抛入了都监府的后院。同时,将那份伪造的吴用指令信,塞入了时迁的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鬼魅般隐入黑暗,迅速离开了现场。

次日清晨,兵马都监府后院发现昏迷的梁山贼寇头领“鼓上蚤”时迁,以及大量涉及构陷卢员外、勾结府内人员的铁证!消息传出,大名府官场震动!

知府立刻下令,按图索骥,全城搜捕梁山余孽。南门的王牌军、府衙的书办被迅速拿下。紧接着,大队官兵直扑卢府!

当官兵在李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从他卧房床下的暗格里搜出那包伪造的、尚未来不及转移的“通贼”书信和印信时,李固当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卢俊义看着被官兵押解出来、抖如筛糠的李固,又看看那些险些致自己于死地的“罪证”,惊怒交加,背后瞬间被冷汗湿透!他这才真正体会到燕青所言“暗箭难防”和“堡垒从内部攻破”的含义!若非燕青机警,先一步揪出内鬼,粉碎阴谋,他卢俊义此刻恐怕已是阶下之囚,甚至刀下之鬼!

“李固!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卢俊义怒发冲冠,厉声喝问。

李固早已魂飞魄散,涕泪交加,为了活命,不等用刑,便将自己如何被梁山威胁利诱,如何与贾氏有染(此事在官兵搜查时也已暴露),如何计划构陷主人的罪行一五一十全部招认。

案情大白!

卢俊义休了失德的贾氏,将其遣返娘家。李固则以勾结梁山、构陷主家、通奸等数罪并论,被判处斩立决,首级悬挂城门示众。

经此一事,卢府内部被彻底肃清,卢俊义对燕青的信赖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梁山在大名府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吴用短时间内再也难以在此地兴风作浪。

燕青站在卢府高高的院墙上,看着被押赴刑场的李固,目光平静无波。

他知道,这只是斩断了伸向卢俊义的一只黑手。远在梁山的吴用,此刻定然暴跳如雷,而新的风暴,或许正在更遥远的地方酝酿。

但他无所畏惧。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便要护得主人周全,更要看看,凭自己这先知先觉的双手,究竟能在这既定的命途中,掀起多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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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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