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阴谋的挫败,如同给初生的“星火”联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前线的张清和卢俊义地位更加稳固,后方的琼英也得以更加从容地铺展她的蓝图。
“四海货栈”在燕青的经营下,生意愈发红火。明面上,货栈的商队南来北往,将江南的丝绸、景德镇的瓷器运往北地,又将北方的皮货、药材贩至南方,赚取的利润颇为可观。暗地里,货栈的脉络开始向更远的领域延伸。
这一日,燕青兴冲冲地来找琼英,带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道长,这位是陈老舵,常在登莱一带跑海船,见识过不少海外风物。”燕青引荐着一位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眼神却透着精明与豪爽的老者。
陈老舵操着浓重的登州口音,对琼英抱拳行礼:“俺是个粗人,燕七掌柜说您想打听海外的事儿?您尽管问,但凡俺知道的,绝不藏私!”
琼英心中一动,她一直在为“另觅江海”物色合适的海外根基,这陈老舵正是她急需的人才。她以“青石子”的身份,与陈老舵攀谈起来。
陈老舵是个健谈的,几碗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他谈及东洋倭国的银矿,提及南洋诸岛的香料、珍珠,更说起了遥远的大食商人带来的玻璃、宝石。
“要说那海外大岛,俺虽没亲自去过,却也听同行说起过。”陈老舵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往东,过了高丽、倭国再往东,据说有连绵的大岛,土地肥沃,岛上土人刀耕火种,不识教化。往南,过了占城、真腊,亦有无数岛屿,有些岛上甚至有前朝遗民……”
琼英仔细听着,不时追问细节,如航路风险、季风规律、岛上水源、物产、以及有无瘴疠等。她问得极为专业,甚至超出了这个时代一般海商的认知,让陈老舵啧啧称奇,连称“道长真乃神人,竟对海外之事如此精通!”
燕青在一旁听着,眼中异彩连连。他越发觉得这位“青石子”道长深不可测。
送走陈老舵后,琼英铺开一张简陋的舆图(这是她根据记忆和收集的信息绘制的),目光落在了东南沿海的一片空白区域。那里,应该就是流求(台湾)和吕宋(菲律宾)所在。
“燕小哥,你觉得陈老舵所言如何?”琼英问道。
燕青沉吟道:“陈老舵是几十年的老海狼,他的话应当不假。只是,这海外拓殖,非比寻常。需大船,需熟悉水性的船员,需能镇得住场面的头领,还需大量的初始投入,更要避开朝廷的海禁政策……千头万绪。”
“困难自然很多。”琼英目光坚定,“但这是为我们,也为梁山众多兄弟,预留的一条真正的退路,甚至可能是一条更广阔的出路!此事需从长计议,眼下,我们可以先做两件事。”
“哪两件?”
“其一,通过货栈,暗中收集、招募善于造船、航海的人才,特别是像陈老舵这样经验丰富又可靠的老舵工、水手。可以许以重利,但需暗中考察其品性。其二,开始积累资金,尤其是易于携带和交换的金银、珠宝。货栈的利润,除必要开支和发展,需尽可能多地储备起来。”
燕青郑重点头:“我明白了。此事我来操办,定会小心谨慎。”
就在琼英着手规划海外蓝图的同时,前线的战局也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
卢俊义通过秘密渠道传来消息:梁山军经过连番苦战,终于攻克了王庆盘踞的核心城池,王庆本人率残部溃逃,淮西之战大局已定!朝廷已下旨褒奖,令宋江率军班师回朝,听候封赏。
胜利的消息传来,郓城一片欢腾。然而,琼英和燕青却从卢俊义的信中,读出了更深层的忧虑。
信中提到,朝廷的封赏旨意语焉不详,并未明确众将官职。而且,已有风声传出,朝廷有意在梁山军班师后,将其打散分驻各地,以防其尾大不掉。同时,下一步征讨方腊的议题,也已摆上了朝堂。
“鸟尽弓藏,果然开始了。”琼英放下密信,语气沉重。
胜利并未带来安稳,反而让最终的清算更近了一步。分兵驻防,便是瓦解梁山凝聚力的第一步。
“道长,我们该怎么办?”燕青眉头紧锁。
“加快我们的步伐!”琼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梁山大军不日即将班师,张清和卢员外也会回来。这是我们整合力量,将‘第三条路’真正摆上台面的关键时期!”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燕青:“燕小哥,你立刻着手两件事。第一,利用货栈和同信会的网络,尽可能详细地收集江南方腊的情报,特别是其兵力部署、地盘虚实、以及当地民情、地理。第二,开始物色一批绝对可靠、且家眷易于控制的底层头目和精锐士卒名单,这些人,将是我们未来核心力量的基础。”
燕青神色一凛,知道这是要为可能到来的“分裂”或“转进”做人事准备了。“是!我立刻去办!”
梁山大军班师的日子越来越近,郓城的气氛也日渐微妙。欢喜之下,潜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一日,琼英正在新的隐秘据点内,对着舆图推演未来可能的行动路线,哑仆石秀忽然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比划着:张清将军,已至郓城地界,派人送来口信,约“青石子”道长城外十里坡一见。
他回来了!
琼英的心,没来由地快跳了几拍。分别数月,历经生死阴谋,那个在雨夜放她生路,与她订立暗盟,在前线与权奸周旋的男人,终于要再次相见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石秀点了点头。
是时候,见一见这位至关重要的“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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