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地跟在剑八身后，到了尸魂界的那一头时，通道那端已经列队站满了不少队士了。
前往现世和虚圈的队长们班师回朝，大家本来在长街上交头接耳，见黑腔一打开，立刻整顿好了队伍，对着那两个脸臭得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的队长问好道：
“更木队长，朽木队长，欢迎您归来！！！！”
朽木白哉和更木剑八听到这声问好，也丝毫没有改变表情，均是一副懒得理对方的样子，只有草鹿八千流从剑八的背上翻了下来，对前来迎接的十一番队死神一顿嬉闹：“还有我哟，还有我哟！！！！！！”
“是！！！也欢迎您回来，草鹿副队长！華盈六席！！！”
華盈无奈地看着她闹腾，抱歉地和那位队员点了点头，便拉着八千流一同走开了。
既已回到了尸魂界，就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在一同走过了列队欢呼的长街后，到了六番队和十一番队的分岔路口，華盈跟在剑八身后正准备离开时，却被白哉叫住了：“華盈六席。”
他有些欲言又止，看到长街上人来人往，就连更木剑八都闻声停了下来转身看他，他便只得抿了抿唇，好像带着些小心翼翼，问道：“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喂，六番队的要插手十一番队的事务了吗？”想起了在虚圈被奚落的话，此时剑八也有些小肚鸡肠起来，瞅准了机会反讽道，“你就是这样当队长的？”
華盈无语地回头看了看剑八：“队长……”
就在这时，街尾窜出了一个光头，咋咋呼呼地和弓亲一起跑过来迎接道：“队长！！副队长！！！華盈！！你们可算回来了！！！！！！”
此时的一角也是一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样子，他和弓亲刚从现世参与了大战回来，一心想着赶快回到队舍休整，却发现队里的设施乱七八糟什么都用不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前不久跟華盈传出来的绯闻，大惊小怪地拉过她的手臂，咋呼道：“快回队里啦！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呢！！”
“是啊是啊！队舍的淋浴房坏了，我都不能洗澡了啊！”弓亲在一旁帮腔着，作出了一副梨花带雨状。
華盈为难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白哉，在这样的摇摆下，剑八用不容抗拒的语气淡淡吐出两个字：“走了。”
一锤定音下，華盈咬了咬下唇，对朽木白哉鞠了一个躬：“抱歉，朽木队长。十一番队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我……我得先回队里了。”
听到她拒绝，白哉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但他也无可奈何，最终表示了理解，点了点头说：“好。”
他看着斑目一角推了推她的后背，打打闹闹很亲昵的样子，和她一起并肩走远了，他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场暴雨之中，倏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抬头一看，滚滚乌云汇聚于此，果真是要变天了。
另一边，華盈心不在焉地和一角搭着话，在走出去了很远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白哉竟然没有离开，她转身的那一刻和他四目相接，她心中一惊，慌慌张张地赶紧把头扭了回来。
她心中乱成一团的绳结编织得越来越大，这份莫名生出的牵念，让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心崖之上。
怎么突然间觉得……
他好像，有点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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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十一番队后，華盈才深刻地理解到了什么叫“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你处理”。
东南西北四个训练场在她不在队里的这段时间内全都损坏了也没有人报修，淋浴房因为几个争抢洗澡顺序的队员互殴而导致了坍塌，队务堆积如山，财政报表也没有人做，因此番队这个月没有领到一分钱，就连食堂都快要停摆了。
更甚的是，与蓝染的决战后马上就是新年，新一年的贺年卡也要开始设计了，然而就连这个简单无比的工作都没有任何人接手。
在此期间，第七席田中和彦所做的一切就只有安抚大家，每日像念经一般对其余队员重复道：華盈六席马上就要回来了，大家稍安勿躁。
華盈站在已经积了满满一层灰的工位面前，像是马上要被掏空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张桌子因她的擅离职守而蒙尘许久，但在此之上积压的文件却崭新无比。
见她挂牌上班了，田中和彦欣喜地拿了一块干抹布上前套近乎道：“華盈六席，您终于回来了，您辛苦了！！！！”
“咳咳咳咳咳咳！！！”華盈被田中一阵猛擦而扬起的灰尘呛到，很不满地抱怨道，“田中！！你就不能拧把水再过来擦吗！！！！？”
“拧不了，華盈六席，队里没水了。”田中和彦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她，“昨天有两个队员在水房旁边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管砍断了，我们已经停水两天了，现在还没修好。”
華盈觉得简直荒唐透顶：“为什么要在水房旁边训练啊！！？？！”
田中和彦对答如流：“因为训练场都已经损毁了。”
“………………”
“…………”
華盈没想到从虚圈九死一生回到尸魂界，第一件事是工作。
眼看着十一番队马上就要进入全面停摆的阶段，她只好认命地坐下来，将文件分出个轻重缓急，挑拣了一些马上要处理的事情，在整理好报修和维修金申领的文件后，她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此时已是下午了。
从虚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天气有变，此时厚厚的乌云盘旋于空中，屋外也已经开始飘起了雪。
華盈想着速战速决，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赶到了一番队，却比平时排了更久的队——战后各个番队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華盈在不同的区域穿梭着，好不容易将申请都顺利提交好之后，走出室内却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屋外刮起了暴风雪。
華盈在心里纳闷着自己在一番队也没有待太久啊，怎么片刻不到的功夫已经天地变色，地上积起了厚厚的雪，马上要将一番队的石板路都吞没。
她出门急，想着不会花太久的功夫，就没有带伞，也没有带任何挡雪的装备，咬着牙冲进雪里，却没走几米就被逼了回来。
妈的，真是太冷了。
她哆哆嗦嗦地抱着报批好的文件退回了台阶上，眼下能见度已经很低，往常距离很近的对面街道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華盈无可奈何地坐下，一边抖脚一边等着雪停。
屋外雪沫飞溅，檐下只有一站廊灯，昏暗地照着这条通道。
闲来无事，華盈便饶有兴致地参观起了一番队的装修。
与十一番队的质朴和野蛮不同，一番队作为总队长所亲率的政治权力中心，屋内屋外的建筑从颜色到风格都十分庄重肃穆，華盈看着看着便觉得这个她不常走的出口有些熟悉，但这股熟悉并不来自于她往日总奔波于一番队看惯了的装修风格，而是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那一次她想要给白哉送紧急文件而跑到瀞灵廷里来时，因为雨天迷路被困在的那个檐下。
華盈在想起了这段记忆时，感叹般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日白哉在找到她时那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一直藏在她记忆深处，那是她对他烈火烹油般的，无可救药的心动瞬间，时至今日想起，她依然充满怀念。
華盈坐在阶梯上，怀里抱着文件，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出神地望着屋外的风雪，不自觉就想到了今早他们分别时的那一眼。
不必说出口的思绪如脱缰野马，在華盈的脑中不断奔袭。就在想着白哉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随即，就像是心想事成般，那个男人就这样一步步走下了台阶，来到了華盈面前。
“？”
華盈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以为自己想瞎了心，竟然思念他到出现幻觉了，但好在朽木白哉仍旧穿着他那身在虚圈一战后褴褛的死霸装，和记忆里威风凛凛的样子相差甚远。
与她相似的，白哉在此地看到華盈时同样也是一脸错愕，两个人的目光一相接，彼此都有些无措，然而在这份错愕的情绪过去后，白哉的眼中又生出了几分欣喜。
“朽木队长……您怎么在……这里？”華盈抱着文件，咻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她仰望着他，整个人都被朽木白哉的身躯所笼罩。白哉在顿了顿脚步后，继续往下走着，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她身边，回道：“弄丢了羽织，被叫来听总队长训话。”
语毕，他凉凉地看了華盈一眼，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对不起……”
華盈听到这个理由羞愧难当，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去，这一个动作也被白哉尽收眼底：“别看了，他在我之前很早就走了。”
“我不是在找我们队长……”華盈心虚地解释了一句，然而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白哉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问：“来送文件？”
“嗯。”華盈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看了看廊外的大雪，硬着头皮说，“那我就先……”
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她想做什么也昭然若揭。怕她直接冲进暴雪里，朽木白哉立即开口打断道：“等雪小了再走吧。”
正准备启程的華盈顿住了脚步，有种被抓包的难堪。
走不了了。
她挠了挠脸，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雪，得过一阵子才能走了。”
与華盈的纠结不同，在听到他们即将被困在这里的时候，白哉的语气却有些松快，他微微地舒了口气，附和道：“是啊。”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有些相顾无言，昏黄的灯光下，屋外是肆虐的风雪，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逼仄之地，華盈的心绪有些起伏。她悄悄地瞟了一眼白哉的表情，见他垂眸看着远处的地面，表情晦涩不明，不知道他是否与她一样，想起了同一段过去。
但对她来说隽永的瞬间，也许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件无端小事。说不定那时的白哉还会嫌她麻烦，给他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華盈望了望天花板，口中的雾气瞬间便在空气中四处逃窜。
在这尴尬难挨的时刻里，華盈觉得煎熬无比，心中祈求着这暴风雪快点过去，就算小一点也好啊……
然而像是想要刻意打她的脸一样，屋外的暴风雪不但没有消停，反而更加猛烈了起来，一个狂风扫过，屋外的雪沫被刮进了檐下，呛得華盈连连后退，一边咳嗽一边往台阶上退了几步，情急之下一个踉跄，一脚踩到了白哉的脚，后脑勺也撞到了他的胸膛，差点就要不体面地摔倒坐在他身上。
“啊！对不起！！！”
華盈慌张地往前又跳开了好几步，赶忙拉开了距离，生怕白哉以为自己在投怀送抱，整个脸都红透了。
白哉也没有想到会有这般突然的肢体接触，也连忙说道：“无碍。”
气氛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尴尬，过了许久，白哉像是思虑再三后再度开口，走下楼梯叫了她一声：“華盈。”
她转头，见白哉离她不过咫尺，他的半边脸融在了昏暗的楼道中，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呼啸的风雪声中，華盈听到白哉对她说：“谢谢你保护露琪亚。”
她一颗高悬的心，突然好像停在了原地。
“今天叫住我，是想跟我说这些吗？”華盈下意识地攥紧了抱在怀里的文件，脸上的表情有些怅然，“我并非是有能力保护露琪亚，只是相互帮衬罢了，露琪亚也帮过我许多。擅自前往虚圈，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朽木队长，您没有必要因此与我道谢。”
白哉愣了愣，说：“我今日叫住你，并非只是想说这些。”
“我……”
楼上传来了一番队员处理各项事务时的冗杂声响，在这样一个完全不具备私密性的场合，白哉的一些难言之隐说不出口，只皱着眉头，有些无措地看着華盈。
看着白哉这幅表现，華盈却好像想通了他这一系列反常的表现都是因何而起。
“朽木队长，当年我们闹得不愉快，如今你我都在护廷队内任职，如果因为过往的关系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今日可以在这里与你把话说清楚。”
她提起当年之事，在四下无人时撤下了敬语，表情却十分疏远，望着前方的雪地，缓缓道：“当年之事，已经过去快五十年了，无论当初有多么过不去的事，如今也过去了。你上一次已经在四番队里和我说过了抱歉，我接受，所以，往后，不管是救援还是其他什么事，你都不必基于歉疚或感谢而对我做出任何特殊的补偿了。”
“至于露琪亚，我与她的友谊，诞生在我执行各种任务期间，她是我自己选择的朋友，与你无关，也与朽木家无关。”
“在进入护廷队前的那段过往，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如此。”華盈抬头看向朽木白哉，眼里只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像是道别般轻声留下一句，“谢谢你教我鬼道。”
她往后退了一步，缓缓吐出一口气，踏出了那方曾经需要朽木白哉找到她才能将她带离的屋檐，望向夜空：“雪小了，我先回十一番队了，朽木队长，告辞。”
不破不立，就要开始升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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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