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爆.炸物处理班……”几个月前,我是这样问你的,松田。
不愧是你,即使知道这样做便是把生命推上了赌桌,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却依然一往无前。
无畏无惧的样子,一如既往。
说什么自己身上只有油门,明明一直开车的那个人是我啊。
不过,如果坐在副驾的人是你。不可思议,我竟能毫无理由地相信,那等待在前方的未知中,不再有任何难以挥散的不安,反倒是意料不到的乐趣更多些。
我想好了,就这样做下决定吧。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明明能和并肩而行,同以前一样继续和机械打交道,若是因为记忆的障眼法一个人逃了,我才要后悔。
这的确是一个合我心意的选择。若是情况转变,没有余裕留给我再三考虑,我想,自己应该会主动争取吧。
可是,仔细想来,我又不像松田。
他是因为把特长与热爱全都凝聚在拆解上了的缘故,所以才不会考虑其他。
我可选择的,并不是唯一。
就算不做警察,我也可以过得很好。无数张牌摆在我面前,只要我乐意,拿哪张都不是难事,甚至还可以再贪心一些,一次拿个两张、三张,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我就是这样心甘情愿地追随着你的脚步,上了警校,就连之后决定去处的时候也是。
在我眼中,只有「去」还是「不去」这样的单选项,甚至连「不去」也被忽略了,只是烦恼着如何说服自己拿起「去」的那张牌。这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其他部门吗。
理由?当然是因为考察人员来问了嘛。而且,松田当即就同意了。
对我来说,只要把松田和机械放在一起,就是怎么都改不掉的习惯。突然要我丢掉,一想起来就觉得失落。
不想要改变,不想要问自己问什么。既然可行,愿意承受后果,随心所欲又有什么不好。
而且,怎么说呢,和松田在一起我便觉得愉快。
虽然散漫的态度会把松田惹恼,可是防护服真的太热了嘛,穿上之后不仅行动不便,手指也不灵活了。
我可没有松田队长那样的本事,套在防护服里还面不改色。偶尔也让我偷个懒嘛。
这次也是因为要等人员疏散,所以才先脱下来的。不然的话,光是体力都被耗得七七八八,那还怎么拆弹啊。而且,计时器也停下来了,慢慢来也没关系吧。
再说,真到那个时候,防护服也不能保证人活下来。比起让别人看到自己在里面被冲击搅了一遍的尸体,还不如直接炸成碎片,然后火一烧,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在你记忆中的脸也还如以前一样干净、漂亮。这样不好吗。
不过,要是被松田看见,估计又要训我了。
抱歉,在电话里还和你开玩笑。只是,今天遇到的家伙有些棘手呢。
组装的原理虽然简单,线路布置的陷阱却很多,只要有一点失误……这般细腻的险恶用心,里面的火药量也不会只是过家家一样的吧。
一想到今天可能回不了家,就觉得胸口一沉。所以,就稍微让让我嘛。
之后,再给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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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句,会让松田生气的话。
幸好是我在这里,如果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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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本想和你愉快地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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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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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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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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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之间,一声巨响,一道闪光,滚滚浓烟从四面八方大把大把地灌进来,顷刻之间,焦苦味便填满了这片空间。
破闸而出的火焰以势不可挡的速度烧起来,空气被大力撕扯着,砰的一声,窗玻璃就被拍上了可怕的抓痕,接着四分五裂,被狂暴的气流甩到半空。
匆忙丢下的防爆盾一下子被吹飞,猛地砸向萩原研二和其他人,将他们狠狠掀翻在地。
萩原研二倒在楼道口的不远处,无法动弹。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后背仿佛被钝器细细密密地凿了一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进了一大把尖锐滚烫的石子,几乎要把肺部戳穿。
而浓重的黑烟还在不断地朝他眼睛里吹气,刺得眼球发痛。视野中的光亮越来越模糊,几乎分辨不出究竟是四周可见度太低,还是自己已经濒近昏迷。
在这样的困境之下,或许神智与感知也会被缓慢侵蚀、失灵错位。有一瞬间,一扇小窗自萩原研二的意识中打开,悄然放出一丝清明。
那感觉就像,风的羽毛轻轻落到手边。
然后,清凉爽适的风不知从何处吹了过来,柔和地拂过脸侧。
幻觉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萩原研二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最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而这仿佛便意味着一个信号:以萩原研二为中心的地方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旋风。
在人们倒下的地方,它温柔地包裹着小队众人的身体。所有企图靠近的烟与火都不得不卷进那风的漩涡之中,眨眼之间便被风吹散、吹远,默默无声。
如同无形的透明伞盖,将这里划分为安全地带。
随后,风碎成了无数个小气流,层层吹拂着失去意识的众人。宛如潮起潮落的广阔海洋抚摸着祂的柔软沙滩,那些烧灼、伤痕、破碎的、流血的,都被施以最大的悲悯与温柔,仿佛要将他们推回生者的海岸。
然而,似乎是气力不足,这股奇异的风只存在了片刻便弱了下来,它挣扎着,它颤动,它发抖,最后还是在持续蔓延的火场面前败下阵来。
燃烧不息的火焰径自统治着这片空间,不出一会儿,昏红色的烟尘便重新覆盖了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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