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来几瓶酒。”
“妹儿,还喝啊?你——”
我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地看向他:“我还能喝,我不仅能喝,我还要发狂地喝,不要管我,我只是个被世界伤透心的人!”
老板不懂但笑了两下:“行。那我保证你今天以后再也不伤心。”
怎么可能不伤心,这个世界上的伤心事多了去了。
我没将老板的话放在心上,闷着头将酒全部倒进肚子里。
店里仍然放着那些上世界的歌,但老头老太们一个个退场,因为年纪大了熬不住,她们的作息是晚上十点睡觉,虽然天天跑吧但依旧身体倍棒。
到了我喝完最后一口酒时,周围已经不剩一个人,老板不知道去哪个小房间里休息了。
酒精上头的滋味轻飘飘,就像踩进云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扶着头,嘴巴痒痒的,突然开始想抽烟,环顾四周,不幸地发现酒吧禁烟。
我又想我那愚蠢自大的老板,公司也禁烟,但只限于员工,他想抽就抽,浑身烟味还爱凑到别人面前讲话……
算了,不想他了,晦气,真的晦气。
我从沙发上起身,晃了晃脑袋,一边找出口一边将手伸进兜里握紧烟盒,手心的汗将烟盒打湿,因为喝酒,我出了一身汗,发过疯发型凌乱,虽然没照镜子,但我觉得我一定十分狼狈。
在这狼狈的一天遇到了狼狈的夜店。
不知道老板从哪里买的灯,跟着音乐动次打次地变换射得我眼睛疼,我眯着眼睛推开走廊的门,被室外的温度冻得缩了一下。
要到冬天了啊……我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只洒下一层盐霜似的光。
门后的小巷又黑又乱,看来没什么会进来,只能听到门后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和街道远处车辆行驶过时的鸣笛。
温度让我的脑袋清醒了点,浑身的热度一点点消退,冬天了啊,租的房子漏风怎么熬过去啊……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用牙齿咬住,另一手摸索打火机。
然而我倒霉地发现,我的打火机不翼而飞。
难道是因为在办公室砸东西的时候掉出来了?我心疼得滴血,那个打火机是我买的限量款,当时花钱都是咬咬牙才买的,现在却因为那个糟心老板弄丢了,说不定还被他捡到。
想到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拜托了我的打火机,一定不要落到蠢货老板手里,我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合十,一边流泪一边向月亮祈祷。
“咔嚓。”
伴随着打火机的按压声,我的眼皮前忽然亮起。
我睁开眼,眼前出现晃动的火焰。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一只宽大手握着点燃的打火机,另一只手则充当挡风板,小心翼翼地将火苗伸到我面前。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稳稳地用他的火将烟点燃,点燃后,他将手收了回去,我成功通过火焰最后的光亮看清他的脸。
有些轻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避开我的视线,眼睛轻轻弯了弯,唇角勾起,“抱歉,看到你太伤心就不由自主伸手了……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什么借酒消愁的人。
虽然我确实是。
我摇摇头,牙齿磕上烟嘴,熟练地吐出一团烟雾,“不用,我只是出来静静,你应该早就在这里吧,是我打扰你了。”
至于眼角那划下的眼泪,我装作它不存在,任由它自然下落。
说完话,我们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他一晚上能赚多少钱,但问出来很容易被理解为不尊重他的职业,深谙社会生存之道的我只能保持沉默。
于是我抬头看着天空,饱含悲伤地继续抽烟。
身边的男人也跟我一起盯着天空,摸了摸后脖颈,又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动什么,但声音不吵人,我们就这么沉默以对地看天,直到我抽完烟,才回味起尴尬。
于是,我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你的打火机在哪买的啊?”
他愣了一下,垂下头看手心握着的打火机,“……这是老板给的,我不抽烟。”
闻言,我嘴巴一快:“那你怎么不去工作,她们还在楼上吧?”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种行为在职场可是大忌,但转念一想我是无业游民,我又不是牛马,干嘛害怕这个。而且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家店,怕什么。
工作太久差点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人了。
就这样转变了心态,我的姿态也变得随意起来,借助月光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男人不适应地垂下眼睛,习惯性地提起嘴角,露出像猫一样的弧度,他说话声音慢慢的,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因为现在用不上我,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所以偷一下懒也不是不行吧?”
摸鱼啊,我知道,我也经常摸鱼。
“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我舔了下嘴唇,看着他衬衣下结实的身体,脑子里蹦出那些雍容华贵的富婆们,“你一天晚上能赚多少钱啊?”
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冒犯,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kkkkkk。”
他摸了摸脖子,一只手放在臂膀下,沉吟片刻,张嘴又闭上,在我以为他会委婉拒绝回答时,开口说:“不能确定,这个要看情况……大概……一百万吧?”
一百万。
比我想得少点,但是我有一瞬还是忍不住表情崩坏,一百万是我一个月而分之一的工资啊!
他一天就能挣到而且还不止。
怒火过后,我心里生出一种泄气感,我跟一个男公关、一个鸭子比什么比,我又没有下海的决心,而且有钱的男人很多丑货,富婆长得漂亮还会保养,下海是不可能下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海。
我看着他感慨地说:“真好啊,能赚这么钱。”
“有钱的话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顺利,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一团糟,有钱人的人生是不是都特别幸运,感觉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踩在我头上了,我也好想变得有钱……”
当吐出第一个字时,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对着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吐露心声,滔滔不绝地说了几分钟。
说完我畅快地吐出一口气,向他鞠躬:“有机会我会来点你。”
不,我绝对不会花钱给男公关。
在我打算离开时,男人伸出手拦住了我,眼睛里浮现出担忧,像下定了决心,他从兜里掏出几张一万韩元,“如果困难的话……先应急吧,对不起……只有这么点。”
这人……是什么圣父吗?
我呆愣地看着他递向我的钱,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靠男人赚钱……不对,这种家伙是普通男人吗?这种存在简直稀奇得不可思议啊。
我努努嘴,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对钱的渴望压过良心,于是我伸手接过钱,将它们揣进了兜里。
我不由问: “你是大善人吗?”
表面是牛郎背地里是慈善家的人……世界上有这种人吗?
“不,我不是那种人。”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月光照进他眼底,莫名让我心口一震,明明长相让人觉得轻慢随性,却又像底部沉着石头的湖泊,稳重而安静。
他笑了一下,唇角翘起,像猫一样,“但是今天我应该是大善人。”
或许我以后会来这消费……这样想着我咽了咽口水:“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李柱延。”
和老板一个姓氏,不会是亲戚吧。
想法从我的脑子里闪过。
“我叫OO。”
我说:“你是我今天唯一的幸运。”
李柱延眨了眨眼睛,慢慢露出笑,“其实这么做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能让你感到幸运的话,应该是做了件好事。”
“你这样的人会很危险啊。”
我喃喃道。不会被富婆吃抹干净吗?我看向他的眼里带上怜惜之情,越看越顺眼,更别提兜里还装的钱。
他没有听懂,但还是微微低头向我看来,眼皮垂下的弧度都格外有韵味,让我不由沉迷其中。
“哥——你又躲在这里干嘛?”
门突然打开,从后面伸出一个头,是那个有牛郎包袱的男人。
他没想到我会在这,愣了一下,视线在我和李柱延之前徘徊,李主演向他说:“上面有事吗?”
“有个怒那说好久没看你了,她很想你哦。”说完,男人挑着眉笑,“赶紧上去吧。要不然她可能会生气哦。”
李主演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我:“抱歉……有事我先走了。”
我胡乱地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消费陷阱里,再看下去不是妥妥地会花钱吗?不行,绝对不能陷入牛郎的招数里,李柱延……恐怖如斯!
李柱延和牛郎包袱进了门,我对着兜里的钱一阵尴尬,正思考着接下的日子应该怎么办时,门再次打开了。
又是牛郎包袱。
这家伙故意惊讶的哦了一声:“竟然还没有走吗?我以为这里没有人了来着……”
演得有点假了。
我假笑地问:“有什么事吗?”
这家伙耸了耸肩膀,自然而潇洒地靠在墙上:“你是第一次来吗?以前没见过你,嗯,你肯定是第一次来的,如果见过我是绝对不会忘——”
好一套连招。
我:“那个……这个墙好像很脏。”
“哦,没事。”他从墙边离开,假装没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怒那好仔细kkkkk,人善心美,名字肯定也很好听吧?”
这才是我熟悉的牛郎啊,这味对!
“你想知道?”
这家伙咧开嘴笑了起来,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发现了,他的嘴唇很厚,肉嘟嘟的,笑起来意外的有点孩子气,不过他的笑很收敛,有种故意半露出来勾·引人的感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舔了舔唇。
我毫无慈悲地说: “我的名字叫爸爸,你可以叫我爸爸。”
果不其然,他的表情一僵,舌头顶了下腮侧,“名字很独特呢,以后说不定还能看到怒那?”
“不可能。”
我斩钉截铁地说,乐呵呵地把他打算实施消费陷阱的心摔个粉碎。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再出现在这家店!还钱什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没在看牛郎包袱的表情,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再见了,Young·forever激情魅力。
我只是个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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