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简雾觉得自己先前绝对是听错了。

要是没听错，程馥怎么能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么安然？

她在餐桌上落座后，程馥依旧保持那种细嚼慢咽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这人会模仿猫咪学猫叫。

临简雾拿起碗喝了口汤，已经是凉过头了：“刚刚你是不是喵了一声？”

程馥没否认，点了点头：“嗯。”

“怎么会想到这么做？”

“感觉你会喜欢。”程馥一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表情，“你不喜欢吗？”

“喜……欢。”临简雾不会说她当时心头一紧，被冲击的都有点心肌梗塞。

“那不就行了？”程馥话说的轻巧极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要你高兴。你高兴我日子也好过。”

话虽如此，临简雾还是忍不住问：“这种事你对你姐也做过？”

感觉不是第一次，太自然了。

问题太多了，程馥皱起眉头：“怎么？你管那么宽？我对我姐卖个萌也不行？”

“不是说不行。”

临简雾就觉得自己如果也有个跟程馥同龄的妹妹，小学每天上完各种兴趣班回来也不会那么心累，一回家就看到摇篮里睡着的小婴儿，四肢都跟藕节一样白白嫩嫩的，稍微戳一戳脸，就笑的像朵向日葵。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生物啊？！

光是想想，一颗心幸福的都要融化掉了。

程馥看着临简雾那张脸越笑越夸张，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邪恶东西，嘴角弯的都要裂到耳后去了，她本能感觉到了危险。赶紧把碗里的饭扒光，擦了嘴就打算去厨房洗碗，然后开溜。

但临简雾还是抢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能不能再向我卖个萌？”

“……”

“啊，就是再学猫叫一下。”临简雾伸出一根手指。

程馥的表情充满了嫌恶：“临简雾你好恶心。”

早知道学猫叫一声会这样，她一定不会那么做。

临简雾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程馥的话，她双眼放光，不住地摇晃起了程馥的手臂，恳求起来：“好不好嘛？好嘛好嘛～～”

讲道理，这究竟是谁在向谁卖萌。

过了一会儿，程馥摊开一只手：“一次一百，只接受现金支付。”

就这样，程馥半小时差不多赚够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是最后的那声‘喵’怎么都感觉没精打采，有气无力。但如果不是这样，临简雾都不可能放过她。

看着别人学猫叫，就这么有意思？

程馥完全不懂。

事后临简雾立马网上下单，买了一堆猫耳猫爪猫尾巴，购物车清空后她手痒痒，买了几个不同颜色的项圈，想了想程馥大概是什么尺码，顺带还下单了几件女仆装。

妹妹，不都应该是姐姐的实体芭比娃娃吗？

快点给我变猫娘。

东西都是次日达，严严实实装在纸盒子里，为了保护消费者**，有些盒子的标签上还欲盖弥彰地打上了‘日用品’这样的标签。

隔日。

临简雾一边拿着剪刀拆快递，一边朝着程馥房间方向喊：“快出来程馥，我买了点好东西给你。”

程馥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临简雾站在客厅里，手里提了件由白棕两色构成，貌似是兽尾的东西。

“没有插扣腰带，这要怎么戴？”临简雾琢磨道。

她买的这条猫尾巴其实不是ｃｏｓｅｒ专用的漫展道具，而是实打实的情趣用品，佩戴是嵌入式的。

饶是程馥见多识广，遇见这场景也有些面颊燥热，她走近往盒子里一瞧，商家还十分贴心地送了瓶人体润滑液。

她抬头看临简雾。

临简雾还在看猫尾上的那个‘长柄’。

“这就是你给我买的好东西？”程馥轻声打破僵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临简雾惊的手里的剪刀都掉了，她能看到在她注视下的程馥脸颊绯红，热意一直蔓延到耳根，就是黑色的眼睛背对着正烈的日光，如此桀骜不驯。

她再无知，这会儿也该意识到手里的这条猫尾巴没那么简单。

“我……”临简雾想了好大半天才从齿缝里憋出来那么一个字。

她要怎么说？又能怎么说？不管怎么解释，总觉得自己有点居心不良。

这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临简雾！”一个清亮的女声，“不是你让我给你找心理医生吗？给你打了几次电话，怎么都不接啊！”

三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能想起来，她临简雾是不是还得说谢谢？这样的办事效率还能找到工作，都是老板们的福报。

但这时候确实是救命了。

临简雾光速把手上的猫尾巴扔回快递盒，一脚踢到茶几下面。

才闻其声，便见其人。转眼间，客厅里便闯进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皮裙，妆容极为浓重冷艳的女人。

“不是我不按门铃，就是看着你这门也没关，刚刚出去了？”女人一眼看见临简雾和程馥，显然愣了一下，“这个小妹妹是谁？”

“程馥。”临简雾走出来一点，随即向程馥介绍起了来人，“芮柔尔，按辈分来说，算是我表姐。”

“芮姐好。”程馥有从姐姐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临简雾的一众亲戚中，这个表姐是跟临简雾联系比较多的那一批，但就是姐姐也没有实际见过面。上回跟临简雾煲电话粥的应该就是这人了。

名字是柔尔，人本身却没有什么温柔味道，

“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芮柔尔没理会程馥，一上来就用手肘锁住了临简雾的脖子，“当初我借你的超人迪瓦，现在都还没还我呢。”

临简雾拼命挣扎：“早不就说丢了吗？已经丢了的东西，要怎么还？”

“嘴上说丢了，实际上就是不想还。我借你的红白机，也没还回来。”

“那不还是我出钱买的？我爸说我们太沉迷了，游戏机连着电视一起都给砸了。你还让我不要说那是你的。”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芮柔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临简雾赶紧后撤步，跟对方保持安全距离：“先不说别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哦，你妈告诉我的。”芮柔尔觑着程馥，实话掺杂着谎言，“就说叫程馥，程馥是谁，你不得给我说清楚？”

芮柔尔表面上装作不认识程馥，但来之前临母都跟她叮嘱说清楚了，这女孩儿是谁，她心里门清得很。

一见本人就觉得小姑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程馥这长相普通的，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完全就是高中扔学校里班主任问班上有谁早恋，都不会有人信的那种。

不然该怎么说有钱人的通病，总觉得会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妖艳贱货会勾引自己的心肝宝贝。明明自己这心肝宝贝年龄都快大人家一轮了。还整什么懵懂无知呢。

不过小姑的心情她也不是不懂，她对临简雾这个表妹的记忆也总是停留在这人做作业会大喊着日本动画片的台词打鸡血，结果有次还写在作业本上交上去了：【机动战士高达００１号驾驶员临简雾，冲鸭】尤其显眼。

妈的，不行，这一想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临简雾这时候哪里知道芮柔尔在想什么，她沉着解释：“程馥是夏薄阳的妹妹，转学到市里来，快高考了，学校不方便，我接她过来住。”

“原来是你啊。高考辛苦，这段时间好好加油。”芮柔尔注意到四周堆了不少快递盒子，“这是买的什么好东西？”

空气顿时变得焦灼了起来。

芮柔尔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老大半天没等到回答，难免觉得奇怪：“是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眼见临简雾靠不住，程馥只好帮忙解释：“我买的衣服，最近我个子又长高了不少，去年穿的已经有些小了。”

“哦，你这个年纪确实都是一天一个身高。”芮柔尔起初还没回过味儿，后来才疑惑起来，“不对啊，女孩子一般十三四岁骨缝就闭合了吧，你骨龄发育那么晚？”

“是的。”程馥说谎完全是面不改色。

“马上就要上学了，程馥你作业都做完了？”临简雾清了清嗓子，好歹中断了芮柔尔的穷追猛打，“快回房里做作业。”

“……好。”程馥一听到临简雾这么说就迈开了腿，结果一个不小心被茶几下的快递盒子绊了一下，人是稳住了，但盒子翻了，里面的瓶子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这时候，临简雾突然看见瓶子包装上写的字：‘容量升级’、‘持久润滑’、‘可舔免洗’、‘清透自然如爱/液’、‘给你最贴心的准备’……

芮柔尔还没注意到。

临简雾迅速把瓶子捡起来塞到程馥怀里，挡住芮柔尔视线的同时又把快递盒往茶几下面踢了踢，嘴上催促：“快去快去。”

程馥忙不迭地跑了。

芮柔尔戏谑地看着临简雾：“干嘛那么认真，整得你高三有几次作业不是临时补的似的！”

临简雾眼中满是冰霜：“你来之前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一点准备没有。”

“谁叫你上次随便挂我电话，不给你点颜色瞧瞧，都不知道你姑奶奶我是什么人……再说有什么好准备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芮柔尔说到这里顿了顿，“呃……你不会真的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

“那可不，再怎么说人家现下可是未成年。虽然我知道你一向禽兽不如，但不能真的禽兽不如吧？”

“好了好了，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收集的那些心理医生吧。”

临简雾这一说，芮柔尔的哈喇子当即就流了下来，临简雾直到送程馥去上学，脑子里都还是这个表姐犯花痴的超绝形象，等红绿灯时才有心情瞥了一眼旁边的程馥，见其两只手黏糊糊的，十指交叠，不时掌心揉搓，分分合合，动作重复重复再重复，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什么？”她问。

“你给的那个。”

“什么？”

“人体润滑液。”

临简雾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路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