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个人都没有真正要在这里陪这群少年一直打排球的计划。
在翔阳他们进去换衣服的时候，中也就已经问过太宰的想法，只是这个家伙别说是穿越后了，哪怕是在原本的世界也对生活并没有多大热情。
“难道小蛞蝓真的要在这里花上两个月学习排球吗？”太宰这样问道。
他身上失去了绷带的束缠，感到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暴露在空气的皮肤，眼底晦暗不明。
中也在脑海检索了一遍现有的资料，轻轻皱起了眉：“这个所谓的系统既没有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也没有表明怎么才能脱离这个世界——而且，我很好奇，进入这些世界之后，我们原本的世界会有什么改变呢？我们是会失踪？还是说系统里的时间与现实不同？”
系统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中也看似正在昏迷，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完全陷入昏迷的状态，更趋向于植物人一般，无法动弹，亦没有办法睁眼，只能听着房间里系统和太宰的交谈声，直到自己夺回身体控制权。
中也抬起眼眸，语气很平静：“在我醒来之前，你们有过大半分钟的沉默。”
太宰百无聊赖地站起来，绕着身旁的装放体育器械的推车走了几步，看起来对此很感兴趣，而中也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被他忽略。
虽然他再明白不过中也是什么意思。
中也怀疑那大半分钟里，系统在太宰的脑海神识里进行了某些信息的传达。
而太宰治向他隐瞒了这部分内容。
有那么一秒，太宰治瞟到站在原地的少年，嘴唇不由自主张了张。
他想问，中也，我们之间的信任看起来好似为零啊。
居然敏感到这个地步，快速地反应过来，又毫不留情地对太宰治进行了质疑。
但太宰治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伪装与心计，哪怕有一瞬间真想把话说出口，也只是在心里笑了笑，仿佛水滴于海，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这滴看起来太像眼泪的水，到底是进了大海，还是融入了血液，大概他自己也不清楚。
两个人搭档多年，默契早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向来太宰都是制定作战计划的那人。
因此这一次也不例外，中也见太宰有意回避上一个话题，便不再追究，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吗？A计划，B计划之类的？让我考虑一下。”
太宰微微睁大了眼眸：“什么计划？”
中也一秒石化：“逃离这个什么系统什么世界的计划啊——莫非我们真要循规遵矩地安分执行任务，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得到恩准被放回现实吗？”
太宰扬起了标准的微笑，说：“啊，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作出了托腮思考状：“其实我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中也听到他认真地问，“小蛞蝓啊，你觉得利用排球进行自杀的概率是多大呢？”
——
思绪拉回来，中也看着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不点叽叽喳喳地科普有关于排球的知识，不由自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太宰治看起来并没有真的把心思放在排球上。
可是初来乍到，他们又不可能真的太出格地违背系统，如果真的不小心触发什么规则底线就麻烦了。
因此中也只好担当起交际的角色，耐心地了解这个世界的相关内容。
他面前的小不点正是翔阳，跟他拥有相似的发色，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排球场上呢分为不同的位置，比如主攻手、副攻手、二传等，这些你们之前都有了解过吧？”翔阳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中也愣了愣，心里莫名有点愧疚和不好意思，对于这句直白且热烈的问话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作答。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明星，没有真正来拍综艺，自然就没有提前做准备工作。
难不成要让他说自己其实几分钟前才刚刚穿越来，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之前是港口黑手党，如果要同翔阳聊起木仓支的型号或是杀人小妙招的话，中也倒是愿意奉陪。
不过这些真要说出口的话应该会把这群小朋友吓死吧。
中也只好摇摇头，坦诚地回答：“抱歉，我没有了解过。”
菅原从旁边冒出头来，揉了一把翔阳的脑袋，训道：“长点儿心吧你！中也和太宰行程紧得很，如今能提前一天来学习观摩已经是给出了再真诚不过的态度了，之前都没接触过排球的人当然不可能懂这些啊！”
翔阳瞪大双眼：“对不起！”
中也反而感到了心虚，摆了摆手：“我也应该提前做好功课的，现在还是要麻烦你们了。”
翔阳摇头，把手上的排球抛起又接住，一边颠球一边跟中也聊天：“怎么会麻烦，还是我考虑不太周到了！不过菅原前辈说的也是，我以前不了解排球的时候也对这些一窍不通呢！”
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他眼里闪上了回忆的光，不由自主地笑着：“当初爱上了排球，便一放学就守在电视机前面看比赛，还去小镇上的店铺租借DVD来看，第一次摸到排球的时候，心里真是激动得不行！”他转过头，“中也有过这种感受吗？很喜欢的东西，为它去奔赴、努力，最后真的亲手碰到——那种感觉真是没有办法形容！”
有吗？
这种感觉。
中也不受控制地愣在原地，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瞬间，却没有办法找到符合翔阳这个描述的时刻。
他与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他的记忆从8岁开始。
之后便是源源不断的打斗、异能、朋友、背叛，最后到遇见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党。中也想，Mafia带给他的应该不是喜欢，也不会是奔赴啊热爱什么的，无论是第一次摸到军火，还是第一次被鲜血贱上脸颊，他都未曾体会过翔阳口中的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有一个欠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太宰治在场馆内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合适的上吊地点后撇撇嘴又回来了，刚刚好旁听了中也和翔阳的对话，插嘴道：“翔阳你就别问他了，他只是一个不会思考的单细胞小蛞蝓啊，黏黏糊糊的，很恶心，你跟他聊什么热爱的他是听不懂的。”
翔阳呆成豆豆眼：“欸？什么蛞蝓？”
中也在心里强行压下再给太宰治来一巴掌的冲动，对翔阳展露了友好的微笑：“你不用管他的，他是神经病。”
“你刚刚说的这些我都挺感兴趣的，翔阳你愿意再多告诉我一点吗？”中也问的诚恳。
一方面，他是想了解多一点相关的东西，便能尽早熟悉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也能更好摸索出逃离的办法，另一方面，这群少年们的热情与青春，让他想起刚到□□的时候遇到的那些人......
中也把心底那份涟漪悄悄掩盖，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听翔阳为他科普。
“啊比如我呢目前担任的就是副攻手，影山那个混蛋是二传，二传很需要头脑，因为要迅速地进行反应，还要熟悉队友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微表情，对场上的局势进行判断什么的。”翔阳看了一眼远处认真训练的影山，挠了挠头，“如果你们对二传这个位置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让那家伙跟你们聊一下，他虽然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但实际蛮真诚待人的。”
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想，这个位置听起来倒挺适合太宰那个混蛋，嘴上调侃道：“怎么那么一大段说的都是影山和二传，反而没介绍翔阳你自己呢？你们关系很好吗？”
翔阳简直要跳起来，耳根子发红了：“谁跟他关系好了！”
他抱着排球，认真地给中也掰手指数着：“主要是听说你们两个之前挺多合作，也算很有默契，因此二传和攻手应该是比较符合的一个搭配。”他顿了顿，瞟了一眼中也，想起什么似的，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无论主攻还是副攻，可能都需要一定身高和弹跳力呢。”
他时刻观察着中也的脸色，话音刚落就为自己解释：“我没有故意在笑你或者什么的，但是这个是事实问题，要认真对待排球的话就必须正式这个问题。”
翔阳说自己虽然长得不高，但是弹跳能力很厉害。
“我的摸高可是有330cm呢！”他得意洋洋地笑。
中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多少？”
这个小不点不是跟自己差不多高吗？怎么可能跳的那么高？
中也陷入了沉思和震惊，从前的世界身边的人都有异能，很少利用自身的体能进行战斗，因此他对弹跳能力或是身体素质什么的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翔阳口中的数字实在惊人，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的战斗，认为远远达不到这个高度。
何况现在也不能使用异能力。
岂不是要真的靠自己了？！
这个下午天气很好，哪怕进入了初夏，馆内也因为开启了风扇和制冷系统而温度适宜，微风从少年人的身旁掠过，又吹起二楼观众席上挂着的队伍口号横幅。
中也在翔阳的带领下认识了乌野的所有队员，还观看了近一个小时他们的训练，基本了解了排球的比赛模式，甚至在大家休息的时候被起哄领去了摸高的地方，尝试了第一次跳跃和摸高。
燥热从心底燃起，中也不再是一贯的戴着帽子、披着长长的风衣，也不必受身上马甲和项圈的束缚，他只是穿着每一个少年都穿过的白衬衫校服，压下几乎冲破胸口的心跳，助跑、起跳——
整个世界只剩下风的声音，中也在那一秒甚至忘记自己是否仍在呼吸，眼前映入的是飞掠的站在一旁的众人，高高的篮球框，以及腾在空中的似乎静止的半秒钟，他想，背后似乎真的像长出来翅膀。
这种感觉。
跳起来只是一秒钟的事情，中也却感觉在空中想了很多。
落地之后，他低下头看自己手上的白色铅笔粉，粉末陷入指尖的纹路，与从前在任务里染上的血液有一些相似，实际却又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感受耳畔众人激动的喊声，鬓角流下的汗珠，以及如雷贯耳般的心跳——大概真的是心灵感应，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某人。
太宰本来正在和队伍里的女经理仁花侃侃而谈，是一向无法改变的撩妹行为，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的。
可当中也抬眼望过去时，竟与太宰进行了对视。
太宰在那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嘴角凝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眸子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并不躲避，就这么直直的、坦诚地看向了中也。
......
经此一茬，晚上怎么分配睡觉的问题倒是不用愁了。
因为中也已经完全被这群少年的热爱和善良所打动，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自己的责任，一回到酒店便拉着太宰在电脑屏幕前坐下。
“什么？要看自杀案例吗？还是殉情手册？”太宰懒懒地瘫在椅子上。
中也点开了排球比赛视频。
太宰：“你疯了吧？小蛞蝓。”
中也回过头瞪他：“你也必须要一起看！我们不能再这么不负责了，他们对我们付出了百分的真心......我们不能辜负。”
酒店房间的灯并没有开全，只开了沿着墙壁的几盏夜灯，显得中也的脸一半在阴影中，另一边却明亮，照的眼睛也亮闪闪的。
太宰看着那双像夜空一样明亮的湛蓝眼眸，忽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我对你也是百分的真心啊，小蛞蝓。”他翘起了二郎腿，往床上躺。
下一秒被中也拎着领子提起来。
“要么看。要么滚出去。”中也挑了挑眉，“百分真心？我看你对我百分谎言才是真的。”
作话：中也后半夜看比赛看得太困了睡着了，某人一脸嫌弃地把老婆扔去床上睡，自己躺地板，第二天还控诉对方独霸软床，说自己是因为恶心而没有同床共枕。好嘴硬一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