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侍卫们有很多是之前参与过玄武门之变的士兵，目睹了现场奇异之事发生的整个经过，不仅看见了关初阳，还看见了关初阳身边那条毛色体态与本土狗子格外不同的狗。

也因此，这些侍卫们记住了关初阳的脸，更对那条与众不同的狗记忆犹新。

少年和狗，让他瞬间就回想起了玄武门之变那天的奇异之事。

当时，这少年和狗可是从他们头上飞走的。

像神仙那样飞走的！！！

如今，他们来做什么？

因为关初阳和灵耀的存在，太子府周围不远不近的位置开始有百姓驻足停留。

面对一人一狗的神异，人类生性里的好奇和畏惧，让他们远远站着，没有恐慌也没有逃窜。

毕竟那少年和狗都很漂亮不是吗？

他们给人的感觉和风细雨，没有一丝一毫让人感到危险、不安的味道。

尽管如此，人群说话交流都是小声的，生怕引起‘疑似’神仙？妖物？的一人一狗的注意。

窃窃私语的人群里，有人对身边人感叹，新太子可真了不得，前头才被凤凰献礼，这么快就有‘真神仙’登门了。

侍卫长从众多侍卫中走出，小心谨慎上前，恭敬行礼询问：“这位真人，可是有要事要寻我家殿下。”

“我非是心怀恶意而来，不用这么紧张。”

关初阳说道：“我欲向你家殿下自荐，不知你家殿下现下可在府中？”

自……荐？

若非关初阳语气和缓，字句清晰，周围又有那么多见证者，侍卫长都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或听错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从疑似神仙的人口中自荐这两个字！

这样的存在，居然也会向人世间的王公自荐吗？

还这么谦逊温和，像个普通地带着诚意上门自荐的世家郎君，一点都不像个世外仙人。

当然，不可捉摸与不可靠近，他是感受到了。

侍卫长心头涌起一股热浪。

莫非！自家殿下是尧舜之君转世，紫薇帝星转生不成，才会有仙人临凡相助？！

纵然有万般猜测，侍卫长也强忍住激动，撑住沉稳靠谱的外在，不在关初阳面前丢了自家太子殿下的脸。

“我家殿下现下尚在宫中，府中唯有太子妃殿下。”

不论眼前疑似仙人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心自荐，侍卫长都当他是真心的，这可是神仙般，能真正使用‘仙术’的存在，无论如何，他都得把人替他家殿下留下。

他的语气有些忍不住的急切：“若是真人不介意的话，可否在此稍等片刻，在下会尽快安排侍卫去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万不会教真人等待太久。”

关初阳无所谓等不等，应承下来：“可以。”

侍卫长闻言欣喜不已：“太子殿下若是得知您的到来，定会不胜欢喜。”

侍卫长赶紧招呼两个侍卫，让他们一个回府去向太子妃报告情况，一个快马加鞭直向皇宫，用最快的速度去向太子殿下传达重要情况。

两个侍卫，自然是进府报告的那个更快。

“当真？”

太子妃长孙嬗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她紧接着就想起了事变后，丈夫李世民和自己说话时谈到少年和狗，以及昨日太子册封礼后，全长安城都见证的凤凰献礼。

来不及多想，长孙嬗这位新出炉的太子妃，未来的大唐国母果断做出行动。

起身，面上带着大方和煦的浅笑，步伐快速却不显得急促的，亲自前往府外迎接太子府的贵客。

走在路上，长孙嬗向身边的仆从布下一连串的指令。

小到招待的茶水点心，中到可能会有的宴饮用膳，大到收拾府上最好的客房。

一条条，一件件，长孙嬗皆吩咐妥当。

务必让他们太子府的贵客宾至如归。

随着每一条清晰的指令传下，太子府上的仆从们即刻行动，有条不紊的，默契的执行府上女主人的命令。

太子府正门打开，一位被婢女仆从簇拥而来的，姿态雍容好似盛放牡丹的丰脸美人，向门外的一人一犬缓步而来。

与此同时，正在宫中努力处理政务的新太子李世民，也接到了侍卫快马加鞭传来的重要讯息。

整个人蹭地一下站起，向侍卫再三确认。

“当真。”

“殿下，确实当真。”传话的侍卫极为肯定地说。

“好！好啊！速速备马，回府！”

李世民丢掉手上的毛笔，从卓案后快步走出来，大跨步向殿外走去。

急切吩咐道：“元龄、子晦、辅机，我府上有贵客来访，政务的事还请你们多费心。”

长孙无忌，字辅机，一口保证：“有我们在，二郎尽管放心便是。”

长孙无忌满脸兴味，内心很想跟着妹夫一起回太子府，见见那位奇异的少年。

可惜，现在还不是好时候，不能去。

杜如晦，字子晦，点头，手下不停：“殿下放心便是。”

房玄龄，字元龄声音里有着鼓励和笃定：“我等恭候殿下佳音。”

“等我好消息吧。”

变作发簪的玉如意法器，在他的发髻上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顶多让人觉得玉质非凡，工艺精湛。

唯有李世民自己，和他信任的妻子，友人，部下知道，这支发簪蕴含了多么奇异，多么强大的力量。

这一切，会和你有关系吗？

在你出现又马上消失，在你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凤凰，神奇的玉如意，和如今又突然上门自荐的你。

你想做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真的是想要自荐吗？

不见真人，李世民不好妄下定义。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那日匆匆一面的少年有一副明亮通透的眼神，有这样眼神的人，心性往往是正派的。

或许…会是他和大唐的幸事也说不定。

骏马驰骋在长安的街道上，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李世民回家之心急切，却也不会不顾及长安百姓的生命安全。

凭借高超的骑术，在长安街道极速‘飙马’，看的人一阵心惊肉跳，好在一切尽在掌握，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场景。

新太子尚在回府路上。

新太子妃则与府上的贵客相谈甚欢。

关初阳不是难相处的脾气，只要不是触犯他的底线，和他相处都不会是件困难的事。

长孙嬗也发现了，她是个心思玲珑、善谈妥帖的人，话题上又善于照顾对方的情绪，自然聊得越发顺畅。

除了茶水不尽如人意，其他的无不妥帖。

初唐的饮茶习惯是煮茶汤，就是将茶叶、葱、姜、大枣、橘皮等一起煮，那滋味，对关初阳来说很不友好，很难评，是他很难习惯和喜欢的味道。

关初阳尝了一口，出于对未来老板家的尊重，他强迫自己咽下去，果断不勉强自己喝第二口。

长孙嬗见状，话锋一转谈到夏季炎热，喝茶都觉得没甚滋味，提及家里人近期都非常喜欢的乌梅饮，笑问关初阳有没有兴趣尝尝他们家的配方。

这个时代，唯有世家门阀、王公勋贵家的私家食谱，做出来的食物最美味、最精细、最舍得加好东西。

这是他们待客宴饮时对外的脸面。

其食谱数量多寡和食物上桌后的美味程度，也是其家族底蕴的反映。

关初阳表示感兴趣，长孙嬗便示意侍女送上来。

侍女送上了饮子，顺手又自然地将两份茶汤撤下去。

没人能在炎热的夏天拒绝一杯加了碎冰的、酸甜爽口，又有一点药香的乌梅饮。

关初阳不能，灵耀也不能。

被当成普通灵性宠物的灵耀自然是没有乌梅饮的，嘴馋的它伸出爪爪扒拉关初阳外衣的下摆，用湿润的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看关初阳，口吐人言：“阳阳，我也想要。”

狗会说话！

妖怪？！！！

长孙嬗不动声色地将内心的情绪压下去，面上继续一派和煦温雅。

周围的侍女、侍从可就没太子妃那么好的定力了，没惊呼出声，却也没稳住面部表情。

这么点小要求，关初阳自然不会拒绝，翻手变了只青瓷碗出来，分了一半乌梅饮在里面，再将盛了一半饮子的青瓷碗递给灵耀。

灵耀人性化地伸出爪爪捧住青瓷碗，脑袋凑上去，舔饮乌梅饮解渴。

“真人，不介绍一下吗？”

灵耀的身份、行为，以及关初阳对其的态度，都让长孙嬗不是很好拿捏对灵耀的态度。

灵耀是一条在初唐人看来有些奇怪，却也挺好看的狗狗。

眼睛明亮、活泼精神，毛发偏长顺亮，毛色黑白分明，一看就是品相极好的狗狗。

是被收服的妖怪？

眼神没有野性的痕迹。

自小养在身边的宠物？

非常亲昵，但它对关真人的态度、行为太随意，没有主宠间的界限，不像是宠物该有的模样。

关真人对其也不像是对宠物，反而像是……对自己兄弟那般纵容。

与它分饮一份乌梅饮。

就是自己的丈夫李世民，也没有对自己的爱马、爱鹰这般毫无顾忌的好。

关初阳笑着说：“他叫灵耀，从我还是小修士开始就陪着我的灵兽，多年来与我不离不弃，纵使他非人，我非犬，我与他都视对方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