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登，我有张北赛区复试的门票，你有兴趣吗？”祝岚摇晃着手中的纸质票根，笑眯眯地询问着。
禾登从一摞公务文件中抬起头，认真地问：“北赛区？小宛今年也参赛吗？”
“她还是主持人啦。”
“那没兴趣。”禾登又低下头，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寻找失踪考生的信息，提醒道，“今年的裁判邀请函今早就送到了，时间安排上没问题的话就记得回复，小克的我一会儿给他拿过去。”
祝岚这才注意到自己桌面上放着一封邀请函，黑色的信封上烙印着银色的火漆印，仪式感十足，这也算是每次术师资格大赛的列行公事。突然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问道：“今年赛事组有给你发裁判邀请函吗？”
“有，回绝了。”禾登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文档，左手还在不停地书写记录，顺便吐槽，“还真是坚持，明明都拒绝那么多回了。比起比赛，如果能在赛后举办一个考生同乐会，邀请所有的美女考生参加，说不定我会想尽办法参加。”
“就算没有同乐会，你自己也不少约会考生吧。”
禾登停下手中的笔，和祝岚对视一眼，随即扯开灿烂的笑容：“那倒是。”
祝岚还不死心，干脆坐到了禾登办公的桌子上，继续追问：“今年可是有龙图主人参赛啊，你一点不好奇吗——处暑守护灵？”
“……大姐头，比起龙图主人小打小闹的资格考试，你不觉得失踪考生的人身安全更重要吗？”禾登有些无奈，他向来不关心比赛过程，只关注参与比赛的人，尤其是女性。
“嗯？心态这么好？”
橙发男人终于决定先放下手中的事情，仰头看向祝岚，语气平淡地说：“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我还是会膈应龙图的出现，但现在那个人不是轩辕鸿，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夏天别缺心眼地在我眼前晃悠，我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出手。”
禾登尽可能把话说得漂亮些，就好像同时在提醒自己不要迁怒无辜的人。
三千年前发生的事、自己受到的伤害、玄天都的损失，所有的一切如果真的要追究到底找出责任人的话，那就非轩辕鸿和敖占莫属。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有过错。
右眼传来一股酸痛，禾登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眨眼，连忙提起手腕用手背揉眼。
*
花了一晚上时间，禾登终于从少之又少的考生信息里查到了点奇怪的地方，这次失踪的考生灵力资质平平，属于是参加考试都容易被刷下的一批人，却都有着极大的野心。
而且全是来自人界的考生……
这样的考生，是金狐特意挑选的倒霉蛋吗？
整理好散落的文件，禾登准备将资料归还后暂时开启自己的休息日计划，谁想到，一推开门面前就站着两人。
一高一低，一红一蓝。
吓了禾登一跳，但不影响他的嘴：“敖广殿下、黄将军……别跟我说你们是在太一宫迷路了，然后凑巧找到了我在玄清宫的员工宿舍。”
两人没有回答，黄蛟直接动手推着禾登的胸口把人往屋里赶，然后不请自来地进入了禾登简朴的员工宿舍。
禾登受力连连后退，颇有一种被恶人上门要债的错觉。
“我们特意打听了你的住处，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你养了个孩子？”敖广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禾登不明白俩人找自己的目的，只好倚靠在桌边，随手把文件放在桌面上，佯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双手抱胸，开口问道：“怎么？你们现在是玄天都人口普查热心志愿者？”
黄蛟解释：“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你对龙图的出现知道些什么，殿下希望你可以和我们资源共享。”
“资源共享？”禾登觉得有些好笑，挑衅般的语气笑道，“你们两个能有什么信息？玄武他给你们写了多少信？该不会出了一本10万字自传体给你们讲故事吧？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今天休息，心情好。一会儿还有漂亮小姑娘等着我去约会，就别浪费时间了。”
太久没和禾登有过接触，敖广一时间难以适应他这种态度……和生活方式。轻咳两声后他还是问了出来：“韩冷说，那个叫夏天的孩子收服守护灵是为了取出地气拯救昆仑一族……而且，冬季守护灵们和昭华已经全部归顺了，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但是你信这个理由吗？”禾登直白反问。
没有得到两人的回答，禾登眉毛微扬，继续说：“那个人当年也说打开太极门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天下人，后来呢？天下人可是遭老罪了。”
“……”
禾登话粗理不粗，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们没办法再像千年前那样义无反顾地立约龙图，也没办法轻易相信龙图主人。
人获得了力量就会产生暴力征服的**。
“黄将军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殿下你……资格考试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可以关注一下龙图新主人究竟是怎样的人，是否值得信任。还有，昆仑族人违反禁令带龙图回地球，其目的真实性也存疑，同为守护灵，我不希望你们再受欺骗。”禾登干脆歪头分析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同时我也明白你们心存一丝的遐想，想帮助昆仑一族。但前提是，这一切都是百分百真实不掺假的。”
敖广问：“你的看法呢？”
“我？”禾登突然笑了，眯起眼睛直视对方好看的蓝绿色眸子，“我不在乎真与假，一如既往地想杀掉龙图主人，抢走龙图，永远解决可能存在的隐患，毕竟我的身体情况没办法再遭受一次重创。”
他的话让屋内另外两人有些哽住，连黄蛟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心虚地避免和其对视。
即使过了几千年，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被抹消，就像是肢体断裂的横截面，虽然会结痂、愈合，但不会再长出新的骨头。看起来光滑圆润的皮肤下，永远残留着事实 。
“……我很抱歉，当年没有……”
“不用道歉。”禾登立马打断了敖广的话，云淡风轻地说，“那已经是你们当时思考后做出的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况且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
敖广试探着问出声，视线中明显存在同情交织着愧疚：“你是不是……并没有真正地原谅我们？”
“好了！”禾登猛地一拍手，在并不空旷的室内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打断什么看不见的存在般，重新露出笑容，“我觉得咱们之间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还有美女等着我呢。”
“我们来的时候顺路打听过，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过任何约会，别说谎了。”黄蛟毫不留情地戳穿。
禾登嘴角的笑容抽搐了一下。
敖广叹息一声，随后站起来走向禾登，虽然在身高上他不占优势，但作为首领，天生自带的上位者压迫格外明显，他单手插兜，直视着禾登的异瞳：“你在隐瞒什么？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就逃避，既然三千年前的事情对你影响严重，又为什么总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殿下，靠太近了。”禾登偏头想躲开这视线，但自己身后是桌子，他没办法再后退。
禾登正准备向左一步逃离敖广的直视，没想到唯一的退路又被黄蛟挡住。
黄蛟也配合着身边人乘胜追击：“为什么拒绝和其他守护灵相处，为什么只身来到远古大陆？你和其他秋季守护灵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
禾登被两人步步紧逼，像是卡进了狭小的角落里无处藏身，而两人接连提出的问题，他一个也不想回答。
这些问题就像是强迫他重新回忆起三千年前的所有细节，那些被刻意忘记的事情就像八爪鱼的触手一样重新缠了上来，导致撑在身后的左手也不受控制地微颤，从指尖到小臂都因为紧张而开始发麻。
他强撑着想找回平时的状态，即使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僵硬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
黄蛟再次开口，甚至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微不可闻的颤抖顺利传到黄蛟掌心：“你不相信龙图主人，现在也不相信我们了吗？”
回应着面前两人的视线，禾登不得不借助深呼吸来让自己心跳平复下来，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毫无气势的质问：“你们，今天到底是想来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弱势，于是立马直起身体，迅速释放灵力，周身的蓝色火焰像是爆炸一样喷出，一股热浪转瞬即逝，同时又准确地避开了敖广和黄蛟，连后者的手都没烫到，单纯起到一个增强气势表达不满的作用。
“……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也不想被同情。”禾登甩开黄蛟的手，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作为节气守护灵是我的那该死的命，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我自作自受。如果你们只是想不停地提问，那还是别来找我了。”
说完这话禾登不满地用力推开黄蛟，不给两人再次开口的机会，一鼓作气离开了自己的宿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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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