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给我的,又拿走

天罗宫山脚下,若萱伫立在雨夜里,等着萧廷来见她:廷哥,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机会。你把我们一个好好的家,给破碎了,让我再也无瓦遮身。

无情人总作无情事,多情人总被无情伤。

唉,他又在借琴抒怀了,每次心里有事,总是弹琴、弹琴来安抚心情。这把琴啊,都要比他自己更懂他的心了。要不是它不能说话……哎,说不定啊,他就是欺负它不能言语,才会对它这么不设防的诉尽心事。

他满满的心事,却只是在纸下写下“唐若萱”三字,看似简单的三个字,笔下似有千斤重。写罢,放下笔,将纸撕得一分为二掉落在桌上,“若萱,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自毁双目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场雨的夜,她在明处,他在暗处,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还有被雨淋湿的思念。终于等到他出现。

“你见到我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若萱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萧廷,他还是一如往日在她面前的萧廷,即使现在已经揭穿了身份,他还是以萧廷的衣着妆扮见她,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其实,他也希望能永远是她的萧廷?思及至此,她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可是……他他他,我我我……她低头拔出剑,往脖子上就是一抹。萧廷听见剑出鞘的声音,急急的挥了一记掌风,击落了她手里的剑。

若萱一步一步的走近萧廷,看着他,说:“既然你不要我了,为什么还在乎我的死活?”

萧廷被她点穿了心思,别过脸去,故作冷漠的说:“我只是不想见到你死在我面前而已。”

“我来见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死在你面前。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怎么能够那么轻易的就斩断情丝。”她似乎想看透他的心,看看他的心是否真的已经成了石头,所有的情爱都消散得不复存在了?

我狠心?她竟然说我狠心!走到今天,不是她放弃了我吗!为了她遵从的武林道义,她的仇恨,她的朋友,选择了背叛我。让爱变成恨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我的痛苦,她竟然一点都体会不到。他心一阵愤怒。

“唐若萱!我已经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她是不是想要亲手杀了他,看他死在她面前才满意,才如她的愿?

“你欠我的,你还得清吗?你可以自毁双眼。但是,你可以把所有的爱都还给我吗?”他竟然说他们两不相欠!在这之前的那些柔情蜜意,幸福快乐,痛苦纠缠都是不曾存在的吗?说不欠就不欠,说没有就没有了。他能,我却做不到!他能把一切都抹杀干净,终究是他太无情了。

萧廷面目扭曲,咆哮道:“你能把我付出的爱还给我吗?”他转过身去:“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他的肩膀忽的松垮下来:“我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我爱你是那么的深,所以我才这么的痛苦。

若萱又靠近他一步,抵在他跟前,说:“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萧廷沉默了,爱本是恨的来处,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许是这一路奔波,又淋了一夜的雨,若不是她坚持着一定要见到他,恐怕她早就难以支撑下去。还在你来我往的争执中,忽然就两眼一黑,若萱晕了过去。

萧廷慌忙将她抱起,回了天罗宫。当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他的脸触碰到她的额头,才发觉,她竟然发着高烧!为了见他,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这傻姑娘,还是这么的不知爱惜自己,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错的是她吗?是他的错!他应该骗她就骗她一辈子的,让她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这个真相,连他自己都觉得太残忍,她一个弱女子……“唉!”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来到了最残酷的结局。她是来杀他的吧?以她的刚烈,她现在的痛苦,还有她“邪不胜正”的道德,她还能有别的其他目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若萱缓缓睁开眼,环视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在天罗宫里。头怎么这么痛?她伸手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萧廷正趴在她的床沿,手里握着她的手,睡着了。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掉下泪来:这是她最爱的人啊,没了他,她在这世间就一无所有了。

“廷哥,你是我最爱的人,唯一的亲人。”

往日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和他在一起,是多么快乐幸福。她曾幻想着和他有个家,有一双儿女,儿子像他,女儿像她,一家人就像她原来的家一样相亲相爱,过着平凡安稳的生活。可是,你却告诉我,这一切从头开始都是假的。

她的爹娘。若没有他,她现在应该还在他们身边,或任性或撒娇或撒泼,爹娘从不生气,笑盈盈的看着她,任由她一番胡闹。哦,我爹爹,应该会先故作严肃,威严的对她教育一通,我都能想象出爹爹会用什么语气,要说什么,他一定是——“唔唔,若萱,你不小了,哪能还跟小时候无法无天的……”滔滔说一大堆,最后啊,肯定会话没说到一半就伪装不下去,自己倒先哈哈大笑了。这时,通常是她在娘的怀里笑得乐不可支。娘呢,一定是一脸慈爱的抚着她的背。爹爹呢,定是满脸堆笑,抚须宠溺的看着她们娘俩:“真不知拿你如何是好。”家里总是一片欢声笑语,她有天底下最好、最疼爱她的爹娘,最温馨的家。

她的师傅。师傅古板严厉,肯定是要每日敦促我好好练功的。可我年纪小,本性就是爱贪玩的嘛。一起生活的,又有这么多的师姐师妹整日厮混,一起练功,一起看书认字,一起逛街玩闹,要是总是练功,我才不要呢,多无趣啊,根本就不是孩子过的生活嘛。所以啊,我们总能借练功之名做下许多顽皮的事。每次惹得师傅生气了,通常我撒撒娇,跪地认个错,她就心软原谅我了,她会用手指轻轻戳着我的脑瓜子,看着我哭笑不得的说:“真拿你没办法。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可我下次还敢!说到底啊,她也是个慈爱的长辈,待我如女儿般,对我是真疼爱有加。因为爱,才恃宠而娇嘛。如果没有他,没有他们的相识,师傅、大师姐、三师姐她们应该都还在吧,在这女儿国般的绝情山庄里循规导矩过着单纯的日子。

在的人,一直都会在。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爹娘死了,师傅和师姐们也死了,都为了她,因她而死,都死在了她眼前。而他是这一切惨剧的始作俑者!如果,如果一切都能重来,我真希望我也死在那个被灭门的生日宴上,和爹娘生生世世、生生死死都在一起。一死百了了,就再也没有现在的痛不欲生。往日从不曾料想过,有时活着竟是最痛苦的。

“他们都死了,你也不应该还活着。当然,我也会和你共赴黄泉的,你从来都是孤独的一个人,我不会让你再孤独一个人的走。”她从手袖摸出一把短匕首,举起,颤抖着,良久都没能下得去手。心里的爱啊,恨啊,水深火热的挣扎着,终究还是爱占了上风。她泪水欶欶而下,用手捂着嘴,泣不成声。紧握着匕首的手,被锋利的刀刃割出血,嗒嗒滴落。

“唉!”听着一声叹息。萧廷正用手帕给她的手包扎。其实,早在她抚摸他头发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不动声色,想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对他狠得下心来杀了他。果然,和他预想的那样。虽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萱一定不会下手杀他,毕竟父母和师傅之仇,她不能不报。他只是在赌一把,用自己的命,赌她心里爱更甚于恨。

“傻姑娘,”他说:“虽然我们现在彼此伤害,但,被你爱过是我最骄傲的事。”他轻轻拭去若萱脸上挂着的泪水,可是,她此时的眼泪如决堤般,他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你这傻姑娘啊,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他既心痛,又无能为力,过去的一切已无法回头,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她一个人在痛苦里挣扎。

我一定伤你很深,才会让你哭也无声。

“若萱,你累了,好好休息吧。”他扶若萱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若萱辗转过身去,倦缩在被窝里,一言不发。

……

这天丐帮送来战帖。

门,嘎吱一声响,萧廷推门而入,若萱上前去搀扶他,就和过去那样:“你来了。”有些爱已经渗在了生活细节里。

他往桌面扔下一张战帖,略有些迟疑的说:“这是——,丐帮来下的战帖。”他侧脸向着她说:“我不想瞒着你去赴约。”

她的眼,忽的就红了。“你非去不可吗?”

“记得我曾经说过,就算我不去侵犯别人,他们——也会来侵犯我的。这一战,不可避免。”

“我知道我怎么劝你都没有用。不过,我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

他仰起头,闭上眼,无奈的笑了笑:为什么你总是在劝我?想我退让?这次不是他们主动来侵犯我的吗?这江湖是你想得那样吗?若萱啊,你也陷入执念之中了,你一味的想着我退让,我能挑起事端,可他们也能挑起事端啊。

他转过身来,伸手轻抚她的脸庞,说道:“傻姑娘,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能放过他们,他们能放过我吗?”他揽她入怀:“我绝对不可以给他们任何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此时的她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但见她眼里含着泪,泪光中透着一份决绝。

天水崖上,一场生生死死的战争正血雨腥风的进行着,对战的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这边,御剑而来的萧廷,霎时惊艳了所有人。修长的身姿,阳光下,一头闪光的银发,清风吹起他黑红的战袍的衣角,脚下踏着的天剑,散发着闪电的光芒。众人何曾见过这场景,真真是一副霸主的气概。

那边,领头的少林方丈、丐帮吴堵、古汉阳、黄湘和大丸子几人并排着,身后是一众手拿木棍的丐帮弟子和其他门派弟子。哼,一堆破铜烂铁,武器都没个称手的,也敢来这挑战?在手握天剑的阿卑罗王眼里,这都是一群自寻死路的乌合之众。他不屑的冷笑道:“啧啧啧,连找死都那么准时,确实是活腻了。”

他轻敌了,古汉阳利用今天“天狗食日”,使天剑的威力减弱,他又眼盲,昏天暗地里一人单挑这一众人,真是自负过了头。只见,众人几轮对招后,他和古汉阳一个对掌,被震出丈远,撞在崖上,从半空中摔落,地面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满地,他摸摸索索着起身。此时,眼盲成了他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看不见,那头,少林方丈瞅准了这个时机,持杖飞身向他击来,情况十分的危急。小刚扭头眼见这形势,大喊一声“小心!”飞身挡在萧廷身前,挨上了那沉沉的一杖,送了命。

小刚啊,你不该死啊,该死的是他们!萧廷放下怀里的小刚,用剑撑地,缓缓起身。这时太阳终于从天狗嘴里逃了出来。

“古汉阳,现在太阳出来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来打败我!”萧廷心里的狠戾暴涨,这古汉阳真让人憎恨!你说你光明磊落的和我决斗,我还能敬你是条真汉子。你自称名门正派,不也还是一样耍诡计吗?这和你们口口声声称为“邪.教”的我们有何分别?呸!当时卑鄙的死道姑平静,现在卑鄙的你们!都不配活着!萧廷暴怒,持剑冲向古汉阳,只2、3招就破了他“伏魔大掌印”,瞬间消失不见。古汉阳看不见他,便四处张望,忽然感觉脚下有异动,低头一看,一时吓得失声惊叫起来。只见,一声惊雷般的巨响,萧廷持剑从地下,带着闪电般的光芒破土而出,冲天而上。古汉阳一下子被震飞在空中,又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半空中的萧廷朝他持剑俯冲而下。

这时,若萱赶到,正看见这一幕,飞身过去,双手将一同飞身挡剑的黄湘推开去。半空中俯冲而下的萧廷这时闻到了若萱的味道,他心一紧又一惊,不知道为什么若萱会在这个时候闯进了他的剑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中的天剑穿透了她的身体。

“若萱!”耳朵传来古汉阳和黄湘的声声惊呼。

萧廷双脚刚落地,摇摇晃晃的身体,本能的下意识要将剑拔出,想救她。可是——他却发现,若萱竟然紧握着刺进腹部的天剑不放,他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来不及了。”若萱望着眼前的萧廷说道。

他不明白,他不接受,她竟是一心求死!不留一点余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阻止不了你,杀不了你,恨不了你,更不应该爱你。所以,我只有用这个方法,让我们一家三口,真真正正的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你说什么?”她说——孩子。孩子?

“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他怔住了!“不,不可能。你是骗我的,你是为了报复我才说这种话,对不对?”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父亲。她一直在给你机会,一直在等你,一直希望你能够回头。可是没想到,你为了贪图权势就是不肯回头。”黄湘泪流满面的对他说。她心里一阵悲怮,若萱啊,他真的值得让你以死相谏吗?

萧廷想起了那日上黄山之前,若萱晕倒,黄湘给她诊过脉。是的,一定是那时候,她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却偏偏瞒着我。都怪自己那会全心都扑在了即将到手的天剑上,疏忽了,应该亲自给她把脉的。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你让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是该让你自己……尝一尝,亲人……死在你面前的痛苦。”

“你真的……那么恨我?”他真的没想到,若萱心里对他的恨如此的深,他一直以为她爱他远比恨多得多,却没料到她竟会如此的决绝。她——她竟然为了所谓的武林正道,她的朋友赔上了所有。可是他们可曾为她做过什么?值得她这么做?难道,我们的孩子,也要成为对付我的武器?他也是该被牺牲的人吗?

萧廷心如死灰的摇摇头,说:“你的心好狠哪。”他抿紧了唇,用力的想将剑拔出来 ,你既然为了他们,也要把自己,连同我们的孩子杀死在我的剑下。那他们,他们这些人也没有资格活着。死吧,一起都去死吧!

若萱用仅剩的力气牢牢的抓住剑柄。“我说过,要跟你同生共死的。”

是的,她说情愿与我一同共赴黄泉,也不愿一个人独活于世。是我说的,让我们一同同生共死。她死了,孩子也死了,我已经彻底一无所有。她一直想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我固执的以为我最想要的是一统江湖,唯我独尊的权势。现在,现在临了了,我才明白,我最想要的,仅仅是她,她和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一个家。很多时候,蒙敝我双眼的,恰恰是我自己的执念,一叶障目啊,我的心蒙了尘啊。也许,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的这盘棋局已输得彻底,一败涂地。我为什么还要坚持走下去?失去了兄弟砚台,又失去了至交小刚,我为什么还不觉醒?是因为失去他俩的痛还不够痛,不够让我痛醒过来。现在够痛了,已为时晚矣。没有了她们,我什么都不要了。

萧廷垂下了眼眸,隐去了泪光,心里放弃了挣扎。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去死吧。”她一把抱住萧廷,一同坠下山崖。

耳边的风声,在呼啸的吹,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冲击着他的耳膜,钻入耳朵,撕吼着。萧廷怀里抱着气若游丝的若萱,心里此时无比的痛恨自己双目失明,临死前都无法再看一次她的脸。不知死后,他们还能在一起吗?他手上沾血太多,也许如方丈所言永世不得超生吧。而她为武林大义灭亲,肯定不会堕入永世的黑暗中。那么,他们又是不能在一起了。生不能一起,死后也不能一起。罢了,罢了,如果真有来世,让她一个人好好的过一世,有儿有女,夫婿宠爱,过她这一世渴望又无法拥有的安稳生活吧。我就不要来了,不打扰她,化作一阵风,在她火红嫁衣时,轻轻吹落她的头盖,这样,她身上的大红就不会是灼伤我眼的泣血残阳。这一世,她太苦了,下一世,就将我生生世世的好运都渡给她吧,让她无忧无虑做生活童话里的小妇人。

若萱,你不该死啊。

哎呀!我急糊涂了,我还有颗续命金丹呢!他拔掉若萱腹部的天剑,毫不犹豫的抛掉,腾出一手从衣服内侧贴身口袋里摸出那颗续命金丹,用嘴咬掉盖子,将药倒入若萱的嘴里。然后,又给她拢了拢头发,拢紧了衣服,再一次用力抱紧了她,低头亲吻了她毫无血色冰冷的唇:若萱,再见了。

俩人坠入海中,巨大的冲击,使他失去了意识。

自此,江湖终于安宁,那个令人闻之心惊胆颤的“血月钩魂令”消失了,再没有听说阿卑罗王和血月神教的消息,仿佛不存在般,像黑夜中的老鼠,知道它在,却不知道它在何处,无处寻去。江湖在一番猛烈激荡后,又恢复了平静。

……

一年后,各地的血月神教一夜之间像雨后的春笋,毫无征兆的频繁现身江湖。江湖中开始传闻,阿卑罗王闭关修练一年,即将出关。

山雨欲来风满楼。

阿卑罗王出关了,随即,血月神教在江湖上对黄湘和古汉阳发出了“血月勾魂令”。

“哼!你们想逍遥自在?”

黄湘和古汉阳的踪迹被一些卑劣之徒为求自保而告密,血月神教追踪而至。

“黄湘、古汉阳,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萧廷半路堵截,他还是那个萧廷,玩弄着手帕,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黄湘,你说你凭什么能全身而退?你从小是血月神教抚养,你说血凤凰、小珠儿是你亲姐妹,可她们都死在你娘手里。你之前不是说要为她们报仇的吗?怎么,仇人是你的亲娘,所有的仇就可以消失不存在了?你就可以为一个对你没有养育之恩的娘,背叛抚养你的血月神教?像你这种无情无义没有忠孝的人,就该死!你一个被称为邪.教的护法,说改过就能化邪为正了?那我说我血月神教不是邪.教,是不是就不是邪.教?真是什么都想要,哪有这样的便宜好事?”眼前的萧廷依旧是阿卑罗王的战袍,容颜丝毫未改,只是语气更冷,冷得令人发怵。

黄湘自从听传闻萧廷坠落天水崖下并没有死,她就知道终有一天,阿卑罗王会再一次重现江湖,她也将难逃一死,叛教从来只有一死!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萧廷是绝无可能放过她的。

古汉阳将她护在身后,说:“萧廷,我们现在已经退出江湖了,所有江湖的恩怨都与我们无关了。你不要再来挑起是非。”

“古汉阳,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不就是运气太好吗?不需做努力就平白无故得到,就连死都有我的若萱为你挡。你真是好运得让我妒忌啊。若不是因为你,我的若萱就不会死,你何德何能让她为你挡剑!她死了,你也不必活着。这是我在天水崖决斗那天就决定的想法。”

“若萱是为你而死的,是你杀戮太重,她为了阻止你。”古汉阳说。

“你闭嘴!我已经答应了她,不与武林为敌。是你们步步紧逼,逼得我不得不出手。你们以为为了江湖正道,必须消灭我们血月神教,其实压根就没想过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是将你们的杀戮冠以正义的名义而已。”

古汉阳心想:江湖传闻阿卑罗王闭关一年,武功已经天下无敌,若等他先动手,我们肯定必死无疑。我们要先发制人,或许还能抢得一线生机。他与黄湘一个对视,两人默契的一左一右轮番进攻。萧廷冷笑道:“你们真是很没长进啊!”一个挥掌,震开了古汉阳,黄湘见状,甩过软丝带铃,缠住他的手臂。萧廷嘴角露出不屑,斜眼瞥着黄湘,突然莫名其妙的大笑了两声,不过稍微一使力,就将她的软丝带铃震碎在地,嘲笑道:“太小儿科了!是什么让你这么自信可以和我斗一斗的?”他脸色一敛,一层诡异的表情浮上来,一个鹰爪便将黄湘牢牢控制住,无法动弹,另一个手掌举起,掌心一片紫黑。眼见就要击向黄湘,古汉阳心急如焚,不顾一切飞身扑过来,挡在她的身前。萧廷加重了掌力,落在了古汉阳的右肩上,右手臂已废,软软的耷拉下来。连同黄湘,一同震飞丈远,口吐鲜血。

“大木头,你怎么样?为什么要替我挡?你武功比我高,本来可以保住自己一命的,现在你受了重伤,我们两个都要难逃一死了。”黄湘眼泪欶欶而下:“我们两个,能保住你就很好了,你真不该啊。”

古汉阳强忍着断臂的疼痛,抬起左手给她擦去眼泪,笑着说:“你别说傻话,我答应过血凤凰要好好对你的。男子汉说话怎能不算数呢?我还怕下到下面,被她毒哑我呢。”

黄湘拭去他嘴角的鲜血,哀伤的说:“血姐姐估计也不会原谅我吧,我答应过她绝不叛教的,也没有给她报仇,终究是我辜负了我们姐妹一场的情义。我想我是该死的。”

“说完想说的话了吧?我给的时间不多了。”萧廷轻轻一跃,便飞身在他们跟前,又一次掌心聚集了雄厚的掌力,将古汉阳掠在半空,这情形就像当年的张荣寿。黄湘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跃起使出一掌想要将古汉阳推开。萧廷唇边一抹察觉不到的笑,另一手已狠厉不留情的击去,黄湘在古汉阳身前,这一掌直接将她的心脉击断,口鼻出血,当即晕死过去。

“湘儿!”还在半空的古汉阳一声惊呼。

“古汉阳,我要你也尝一尝,自己最爱的女人死在你面前的痛苦。”然后,他用力一挥,将古汉阳从半空击落。“古汉阳,我不会杀了你,让你死太便宜你了。你应该苟延残喘的活着,失去了爱人,再看着我一统江湖。”说话间,已上前在他任督二脉一个重击:“我现在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练武了。”又说:“你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吴堵来给你们收尾。”他一个旋身,人已不见。

古汉阳趴在地上,匍匐过去,摇着黄湘,拍打她的脸:“湘儿,湘儿。”

黄湘微微睁开眼,她眼神已涣散:“大木头。”忽然声音又骤然大了起来,僵硬了身体,喊了一声:“血姐姐,小珠儿。”她略偏偏头,微弱的对古汉阳说:“她俩来接我去了。”眼皮慢慢沉了下去,想要抚摸他的脸的手,垂落。

“湘儿!”古汉阳抱着死去的黄湘,撕心裂肺的痛哭:“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这时,吴堵和大丸子赶到,眼见这一幕,顿时惊在原地。好半天才恍过神来,蹲下身,劝道:“汉阳,黄湘已经死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寻个合适的地方将她安葬好。”

古汉阳搂得更用力了,不让他们掰开他的手:“不是,我的湘儿没死,她没死,她只是累了,睡着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的。我要陪着她,不然她醒了,看不到我,会怕的。”

“我说过,我会永远陪她的。你们不能让我们分离。”他不断的重复着,就是不肯松手。

看无法劝动他,这时,天气转阴,还下起了斜斜的冷雨。大丸子抬头看了看天,给吴堵使了个眼色,吴堵会意,在古汉阳的身后,抬起手,朝他的颈脖轻轻一捶,他身子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吴堵让丐帮弟子背起古汉阳,他则抱起了黄湘,一众人返回丐帮去。

等古汉阳醒来时,已是几个时辰后了。吴堵和大丸子一直都在他房里等他醒来。他睁了睁眼,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揉了揉酸疼的颈脖,猛的坐了起来:“湘儿,我的湘儿在哪?”说着就要下地,头还有点昏沉,他又扶了扶头。

大丸子按下了他,说道:“师兄,你莫急,黄湘在她以前住的房里。我和吴大哥已经请人帮她清洗干净脸面了,发髻也重新做了,现在就等你醒来亲自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送她最后一程。”

古汉阳怔住了,闭上眼,又沉沉的倒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真的死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吴堵见状,怕他过于伤心,难以支持,他们在他昏迷的时候已经请人算好了吉时,他说:“汉阳,如果你真坚持不了,我们就还是请人帮黄湘整理衣服吧。”

古汉阳听了,从床上挣扎起来,摇摇晃晃的朝房外去:“不用,我自己来。”

推开门,只见黄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那般的恬静。古汉阳立在门口,扶着门框,好久不敢迈步。半晌,他深呼一口气,跨进门槛,转身将门关上。她的床头,放着一套黄色的衣裙,红色的裙边。

“湘儿,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套衣服。”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冰凉凉的,再没一丝温度。“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决定隐退江湖时,路过潼关,你一眼相中的,你说有你最喜欢的黄色,又有血姐姐喜欢的红色,领口处还串着2条细细的珠儿。你说,你以后成亲就穿它。”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又说:“我现在给你穿上,你在那边,和你最亲的姐妹一起,好好的过,别记挂着我。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替你,为我们一起看这世界。”

他们将黄湘葬在一处山谷里,有成片的花海,有参天的大树,有各种鸟虫的蜂鸣,远处还有条小河潺潺的流过,更远处星星落落的几户人家,田垠里几头老黄牛在悠哉的吃着草。这是个美丽的地方!

古汉阳坐在黄湘新垒的坟前,靠着她的墓碑,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刚才的细雨在阳光下跨着条绚丽的彩虹。他出神良久,对吴堵说:“吴大哥,我决定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我的湘儿。”

吴堵惊讶的说:“你就这样放弃了?不给你的黄湘报仇了?”

古汉阳说:“这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我杀你,你杀我,杀再多的人,我的湘儿也回不来了。我师傅的仇不也是没有报吗?更何况——”他左手拍拍右手臂,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武力,拿什么报仇?”

“我和黄湘之前跌落过崖底,说过,以后不管我们中哪个先走一步,剩下的那个人也要坚强活下去,不要去报仇。真是一语成谶啊。”

大丸子说:“真是触衰!好的不灵,坏的最灵。”

古汉阳又说:“我现在真的能体会慕容大哥的心境了,没有了自己所爱的人,什么都不重要了。吴大哥,你不必再劝我,我已经打定好主意,是不会改变的。我怎么能让我的湘儿,孤零零的留在这里?从此江湖上就再也没有黄湘和古汉阳了。你们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要在这搭间房子。”

吴堵看着已经开始着手忙活着要搭房子的古汉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吧,你自己能想通就好,我就告辞了,以后有事可以到丐帮找我。”然后,转头对大丸子说:“大丸子,我们走吧,以后再过来看汉阳。”

大丸子没有动,只是在思考,不一会,他说:“吴大哥,我也想好了,我也不走了,我留下来陪我师兄。我们一起在这里作伴,我还要回去把小珠儿的坟迁过来。从此以后,我们四个,不对,还有血姐姐,我们五个,一起作伴。从此就再没有生离死别,剩下的只有永远了,我们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吴堵眼里一下就盈满了泪,嘴角抽动着,别过脸,低下头去,好半天,隐去了泪水,说:“也好,你们在一起,我也能放心,汉阳又不至太孤独。”他顿了顿,望着远处的青山,故作轻松的说:“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来这里与你们作伴的。”

“吴大哥,兄弟今天劝你一句,你今后还是与血月神教井水不犯河水吧,别再想着联合其他教派去围剿萧廷了,以若萱的情份,萧廷是不会主动来侵犯你们的。你丐帮这么多弟子,你也要为他们考虑考虑,别再以卵击石了。今日的萧廷,没有天剑在手,他的武功也已经天下无敌了,你们各自保持冷静是最明智的。”古汉阳给吴堵送上一坛酒,分别前说了一番临别赠言。

吴堵若有所思,当下并未接话,拱手作揖就走。其余众人一一作揖,郑重互相道别。自此,他们再也没有见面。一别,两处生死。

丐帮自此沉寂,吴堵日常专注管理丐帮本帮事务,不过问江湖之事。江湖风平浪静,再无人敢挑战血月神教。

萧廷很满意,也不再起杀戮。此前,他已灭掉了昆仑派余清河,解散了昆仑派,还有崆峒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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