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城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我和卫庄也拾掇着回到了新郑。
韩安已经收到了信,算着我们回来的日子,派了人到城门口接我们。
我盘算着按照韩安对红莲的宠爱,这波迎接应该是浩大的声势,然而——我还是小看了韩安对浩大的诠释。
那几乎是全城的禁军都出动了,在朱雀大街上直直地排成四列,由墨鸦和白凤两人像门神一样站在东城门口,夹道欢迎我和卫庄回来。
掀开车帘下车的那一瞬,看到这场面,不说是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左右也差不多——总之我是很尴尬的。
虽说小白凤我看着还是能够心生欢喜的,毕竟是往后要一起共事的,然而在如此大环境下,我就是想给他一个友好的笑脸都是不能够了。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你过生日的时候一不小心选了海x捞,而你那贴心且沙雕的损友背着你和服务员一起为你准备了一套社死套餐。
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和所有的快乐说……不好意思串台了。
于是尴尬的红莲公主望了一眼卫庄,正想队内连线一下问问他是不是也很尴尬,就见他快我一步走到墨鸦和白凤面前。
我当下捂了嘴——这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实则从天泽那被救出来之后我也听了不少趣事——都是韩非当做吃饭时的闲聊与我讲的——说是卫庄先前去捅毒蝎门,也就是我说他挖煤的那次,遇上了墨鸦,然后俩人打了一架。关键是墨鸦还把卫庄关在地牢里用火油烧他,难怪卫庄回紫兰轩的时候那张小白脸都被熏黑了。
而后营救太子那次,好巧不巧姬无夜派墨鸦来帮助韩非,结果卫庄表面笑嘻嘻——据言表面也没有笑嘻嘻——背地里直接把人诓进屋里,还顺手给人锁上了。
所谓有仇必报说的就是卫庄吧。
墨鸦自然也是不待见卫庄,见人先来挑衅,便也上前一步,挑着浓眉将人打量,边道:“卫大人,这几日奔波辛苦了。”
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但的的确确听不出他语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客套,那声音仿佛在说,要不要再打一架。
好了好了可以了,别在这丢人了。全新郑的人都看着呢,大家都知道你们不合,但也没必要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吧。
这种小学鸡互掐的行为实在是有失雅度,最主要我还是怕丢人,于是只得上前亲自劝和,道:“墨鸦大人才辛苦,只不过感谢之余我想知道,是哪个人想出来用这种方法欢迎我的?”
墨鸦:你管这叫劝和?
礼貌墨鸦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礼,道:“是姬将军向王上提议的。”
听见“姬将军”这三个字我就下意识地觉得脑壳一疼,当下也顾不上双方什么颜面,抬手就疯狂按摩自己的太阳穴。
姬无夜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他该不会觉得自己很霸总吧?
如若当真是这样,我只想说求求你收了神通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罢了。”我叹了口气,“将禁军都撤了吧,我和卫庄就先回宫了。”
*****
到宫中时,该在的人都在了。
韩安瞧见我霎时眉开眼笑,那颇有几分明显的啤酒肚也因高兴而上下波动,瞧着让人忍不住发笑。
按照人设,我顾不上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向韩安扑过去。一边扑一边道:“父王,女儿可想死你了!”
韩非:看你的动作是“想你死了”吧。
韩安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安好无损地回来,高兴得老泪纵横,拍着我的肩膀道:“玉儿,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我垂着头谦虚道:“全靠父王福泽庇佑,此次邙城之危方可化解。”
为政者自然都喜欢听这些溜须拍马之言,韩安这种要面子的更甚,是以将邙城的这些功劳都归结到他身上,肯定是不会错的。
韩安对我的懂事十分欣喜,就道:“玉儿,此次你想要什么奖赏,父王都会答应你的。”
我又冲他笑:“父王言重了,替父王分忧本就是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做的事。倒是卫大人,这次跟随我出行,护卫我安全,十分用心辛苦呢。”
说罢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分外期待的神情看着韩安。
韩安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笑得和蔼:“好,就按玉儿的意思,赏。”
我笑着冲卫庄挑了挑眉。
*****
回到紫兰山庄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要累垮了。
韩非见我窝在软榻里不愿起身,便调笑道:“这样累吗?”
我几乎是连睁开眼的力道都没有,打着呵欠直冲他摆手道:“你是不知道邙城这次可谓是耗尽了我的元气,再累也没有了。”
何况我还和铁血盟打了一架,身上的伤到现在也未痊愈。
正想着这事儿,韩非就道:“你与铁血盟交手了?”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韩非却十分要紧地问我:“伤着没有?”
我心说你这不废话吗,也不看看自家妹妹什么段位,和铁血盟打架,只是伤着而不是死了已经是万幸了。
“左臂脱臼,左肩贯穿伤。”卫庄大大落落地走进来,撩着衣摆就往矮几前一坐,丝毫不顾及这本该是一场兄妹间的私人谈话,“加之身上多处擦伤——”
顿了顿后他又道:“并没有多严重。”
听了这话,韩非几乎是要跳起来指着卫庄的鼻子骂,却被卫庄先一步打断。
卫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逡巡片刻后,冷笑一声道:“最后一句,她的原话。”
“我……”
我正寻思卫庄打小报告这事做的忒不厚道,就听韩非问我:“当真如此?”
事到如今抵赖也没什么用,我只得承认道:“是,他说的没错。”
却不想韩非竟就怒了:“此事你为何不在信中告知于我!若非卫庄兄此时相告,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了?”
我被他吼得当场愣住,瞪大了一双杏眼眨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记忆中韩非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翩翩君子一向都是他的代名词,可这次他却因为我受伤没告诉他而大发雷霆,实在是让人讶异非常。
不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韩非宠妹妹的事实已无需多言,平日里红莲受点委屈他都看不下去,更何况这是真真实实地受了伤。
卫庄似乎在一旁看好戏。
这事分明就是他捅出来的,我本想着不告诉韩非的话也少了他一份担心,亲人之间本来就是报喜不报忧的。可如今真是多亏了卫庄,害我现在想瞒着韩非也是不能够了。
呵,男人鸡婆起来也真是够要命的。
最终,他惹得祸还是得由我擦屁股,想着虽有些不情愿但仍旧还是摆出了一个诚恳的认错态度,道:“错了。”
韩非就问我:“错哪了?”
我继续低着头,可怜巴巴地道:“不,不该瞒着哥哥的,下次,下次不会了……”
约莫是见我认错态度良好,韩非收起了那副生气的形容,转而又是温柔好哥哥的模样:“别再有下次了。”
*****
因卫庄是刚从邙城回来,是以韩安给了他两日休沐。
待到大朝之日,他的官服也做好了,按道理是要穿官服上朝的。
先秦时期服饰都较为简洁,上衣是件宽袖的长襦,下身是长及脚背的裳。因着这是上朝,是以并不着武将军官的服饰,而是与众多文官一致。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见卫庄穿这样正式的衣服。
他一向都是喜欢穿短而简洁的劲装,全身上下不带一丝累赘,又留着及肩的短发,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干练之气。
今日见他换上这样一身颇为儒雅的官服,一时之间竟叫我看得有些呆愣。
诚然,这年少之时的卫庄,的的确确是有那么几分浓重的贵胄子弟气质,且因从小习武,身材比例极好,是个浑然天成的衣裳架子。
只不过——我盯了他不多时,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蹙着眉头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卫庄虽然已经算得上是个讲究人,但和女子相比终究没有那般讲究。是以讲究的小公主韩文玉就从他的着装上看出了些许的不讲究。
作为一个选择性强迫症,我实在无法忍受一个人的衣服穿得有一点点的不妥帖,尤其还是像卫庄这种职业套装——试想一下,当你看到一个学生的校服领子没翻好,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淦,当然是帮他翻好啊!
这可能就是一个即将走上教师岗位的师范生的职业素养。
于是几乎是姜子牙上身的我在卫庄诡异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替他从上到下整理起衣服来。
在这里还是要请大家相信,我对卫庄没有任何的感情,我只是单纯的职业病。
最末我托着下巴再一次细细致致地从头顶发冠开始看到脚上的鞋,可谓是一点不差地将卫庄看了个仔细,确认没有任何一点纰漏之后,才分外满足地吐出口气。
可算是舒坦了,如此一来才能叫是工整,才可以称之为流沙的颜面。
然而此时,这流沙的颜面,韩国的司隶,卫庄,看着我的眼神愈发的复杂起来。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推了推他的手臂道,“快去上朝吧,总不能休沐回来第一日上朝便迟了吧?”
多半是觉得我说的在理,原本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卫庄终于还是没将话说出口,只蹙着眉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我也权当是他龟毛又在闹什么别扭,对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红莲呀红莲,我真不明白卫庄兄是怎么忍你到现在的。”
韩非这话说得我就很不高兴,什么叫忍我到现在啊,我是对他做了什么需要他忍着我啊?
“卫庄兄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上次不过是稍稍靠近他听他心跳,就被他用杀人的眼神盯着看了好几天——”说到这里韩非换上的笑眯眯的神情,“不过他对你倒是十分宽容,竟能容你对他上下其手。”
我立刻回击道:“什么叫上下其手,我只碰到了衣服而已。”
听了我的话韩非简直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味来,愣愣道:“你抓重点倒是一直很可以。”
“你不用去上朝吗?”我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一边环手一边提醒他,“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时间了。”
韩非吃了个瘪。
然而或许似乎是为了找回场子,韩非在走之前凑到我身旁和我逼逼道:“顺带提醒一句,在男子出门前为其整理衣裳的,通常都是其夫人哦。”
然后韩非被我打出了门。
最近的我是不是有点点勤奋呀
在明宝出现之前,小公主就是最可爱的呆头鹅
卫二庄: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有点情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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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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