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韩非摸了摸下巴，不太习惯地把他们俩牵着的手拨开：“你们什么意思？我养的猪把我养的白菜给拱了？”
嬴政目露警告，烛幽自动代入：“你才是猪！”
“白菜就不要说话了，猪跟我来。”然后就把嬴政拽走了。
红莲晕乎乎地瞪着烛幽：“你可真了不起。”
“是吗？”烛幽看向她，“一会儿你会觉得我更了不起的。”
焰灵姬咬着棒冰，说得含含混混：“你难道已经把他睡了？”
“……”
红莲恍然大悟：“对哦！否则他为什么要跟你交往？做慈善？”
“我的价值就来源于他的责任感吗？”烛幽也震惊。
“脸也算。”
红莲摆出“这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嬴政应该不是看脸的人，否则他的前女友应该能凑不止一桌麻将了。”
“……”烛幽翻了个白眼，“够了！说正事，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们帮忙。”
那头韩非皱着眉头打量着嬴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认真的吗？”
“你见过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等等，嬴政，你明年不就要出国了吗？”韩非难得叫了嬴政的全名。
他似笑非笑：“有谁规定我出国之前就不能谈恋爱了？”
“你跟谁谈不好，为什么偏偏是烛幽呢？”
“我难道不可以喜欢她吗？”
“我哪儿能管这么宽。”韩非摊开手，“但她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跟她交往一年，然后开始异地……不是异地，是异国！她是连读，会在学校待七年，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吗？”
“这怎么就叫不负责任了呢？”
韩非一时语塞地望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嬴政脸上仍是一贯的平静：“难道她就不值得去体验这些吗？还是你不敢带给她的，就不允许别人带给她？”
他深吸一口气：“自闭症是治不好的，她好不容易勉强像个正常人……”
嬴政转头看着不远处被焰灵姬和红莲夹在中间的烛幽，她一脸严肃地跟她们讲什么，另外两人频频点头，一派和谐融洽。他不由得笑了笑：“我当然不是草率地做出的决定，我会比你更好地保护她。”
“嬴政！”你特么马上就要走了，说什么大话呢？！韩非感觉自己要气死了。
“韩非，她已经答应了，多说无益。”
嬴政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动摇，韩非只能望着的背影干瞪眼。他的到来打断了三人的讨论，烛幽抬头看着他，然后同焰灵姬和红莲做了个拜拜，嬴政立刻朝她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放了上去，他们便相携离开了。红莲回头叫他：“哥哥，走啊！”
“来了来了。”韩非认命地抓了抓脑壳。
“韩非好像不是很高兴。”烛幽走之前特意看了看他的表情。
嬴政从容应对：“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行吧。“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想回宿舍睡觉。”
睡了个勉强的嬴政这才想起烛幽是通宵了，于是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那你起了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烛幽平平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啊？还要出门吗？去哪儿？”
嬴政无奈道：“吃饭。”
于是还没翻过这一天，学校论坛就炸了。八卦那一版点进去全都是有关嬴政的，惊讶之前竟然不是捕风捉影的，疑惑男神为什么找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阿宅的，哀嚎高岭之花下凡恋爱等于自己塌房的，复制粘贴上一个帖子里有关烛幽的资料的，跃跃欲试要把烛幽祖宗八辈都扒一遍的，林林总总应有尽有。红莲不禁感叹，她是在学校的论坛里吧？真的不是什么广场吧？
焰灵姬咬着棒棒糖回话：“我已经去跟帖了。”
“什么帖？”
“有个人开了个帖，蹲他俩分手的。”
红莲气鼓鼓地谴责她：“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焰灵姬眨眨漂亮的猫眼：“可是楼主说分手那天抽九十九个人送黄金诶。”
“还等什么，给我链接啊！”
韩非满头黑线地把奶茶端到两位姑奶奶面前：“你们能不能别跟着去凑热闹？”
“不能。”
“那可是黄金。”
“……”
十一
嬴政和烛幽两个人都很忙，而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还要抽空约会，这令烛幽很难过，可她望着嬴政的脸，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好想单纯地在宿舍躺一天。”烛幽的语气里难得有了情绪。
红莲正愤怒于卫庄再一次爽了她的约，听到烛幽这么说，差点扑过去掐她：“你能不能不要凡尔赛了！”为什么嬴政那么忙，烛幽还能经常跟他约会，卫庄能有人家忙吗？怎么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他是想跟他师兄过吗？！还要不要她这个女朋友了！
焰灵姬指指烤盘上的肉：“你们俩都不吃吗？不吃我吃了？”
红莲怒瞪：“你就知道吃！”
“毕竟我是没那么多烦恼的人，而且吃了也不会胖。”焰灵姬眉眼飞扬。
“还有你！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你两筷子就停了！咋了咋了，嬴政是饭都不准你吃了吗？！”
烛幽平静地说：“可一会儿我还要吃一顿，现在吃了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红莲恶向胆边生：“你不是才说想在宿舍躺一天吗？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说你一会儿不出去了，回宿舍躺着！”
“我舍不得那张脸。”
红莲憋了半天，痛斥：“肤浅！”
焰灵姬哈哈一笑：“你是不是在痛恨卫庄跟从前比起来变了个样，让你都无法原谅了？”
红莲泫然欲泣，举起杯子一口干了果酒：“你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胳膊能有我的腿那么粗……那么粗！他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好歹是肌肉，不是肥肉。”烛幽转头望着她，“况且你可以多吃一点，长胖一点的话他的胳膊就不比你的腿了。”
“去死吧郗烛幽！”红莲终于忍不住揍了她一顿。
“所以就被挠了？”嬴政为她贴上了创可贴，虽然按照烛幽的想法，这点儿小破皮两天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但他不觉得，说，毕竟是脸上的。
烛幽动了动脸颊，确认没有感到不适：“嗯呢，谁让她的指甲恰好断了。”
“红莲之前做了美甲吧，卸了之后指甲确实会变脆弱。所以知道我为什么不准你跟她一块儿做了吧？”
烛幽疑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嬴政淡定地回答：“见多识广。”
“那你知道卫庄为什么突然变了吗？红莲说他以前是个美少年，现在胳膊比她腿还粗，她看着都快哭了。”
嬴政唇畔浮出一丝微笑：“因为他生了一场病。”
“什么病？”
“这个得问盖聂，我也不知道，卫庄很讨厌说这些。”
烛幽嘟囔：“他什么都讨厌说。”
嬴政想起卫庄那张写着“有本事你试试”的脸，又笑了：“他就是那样，习惯就好。好了，走吧。”
烛幽忽然就想起红莲说的，便没有动，嬴政耐心地等着她。两人视线胶着了一会儿，烛幽慢吞吞地说：“我想回宿舍躺着。”
“不是答应我陪我吃饭了吗？”嬴政面对她的变卦，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吃饭之后还要散步，还要做别的。”
“累了？”
“也还好吧。”烛幽并不讨厌跟他待在一起，也不排斥和他一块儿做别的事，反正他会安排得很好，也不会耽误她什么。可人吧，偶尔还是想自己待着的，尤其是烛幽这样一个习惯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用来独处的人。
嬴政望着她犹豫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后发问：“璨璨，我们搬到外面去住好吗？”
烛幽难得面露惊讶，这两件事是怎么能挂上钩的？但她应激似的立刻回忆起韩非和焰灵姬分别跟她灌输的注意事项：“这么快吗？他们说不行的。”
“他们？不行？”
“韩非说我还小，不能跟你同居。”
嬴政眉头微颤：“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想躺着么？但我又想跟你待在一块儿，至少让你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那个房子有两间卧室，我们一人住一间，当室友，好吗？”
“但按照学校规定我得至少住满一年啊。”
“璨璨，还有一个月就暑假了，到时候就满一年了。”
其实烛幽还是很心动的，常常能看到他，又不用在外面晃来晃去。约会很消耗她的精力的，如果能在屋子里约会，嗯，很棒的呀。更重要的是还能省住宿费！
嬴政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差不多就是答应了，笑着牵过她的手：“我带你去看看，然后送你回来，想好了我再帮你搬家。”
“嗯，好哦。”
得知烛幽要去嬴政那里住的众人反应各异，韩非当天就来警告烛幽期末考试结束之前不许去，扭头就去找嬴政决斗了；焰灵姬直接打包给了她一个文件夹，里面全都是种子，烛幽下载的时候被校园网弹出的窗口警告了；红莲问她需不需要人陪她去买衣服，烛幽问她为什么要买衣服，她瞪大了眼睛反问她难道她还要穿着那些幼稚的居家服在嬴政面前走来走去吗？这令她不禁问：“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是去做他的室友啊？”
三人异口同声：“哪里有男女朋友能老实做室友的？”
但烛幽觉得不一样，他们的确是确定了关系，可嬴政没有说喜欢她，她也没有说喜欢嬴政，所以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
——幸好嬴政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现在也还兴致勃勃地准备跟她做室友，保证最大限度地跟她共处。按照他的忙碌程度，其实烛幽一个人待在家的时间更多，慢慢的都快忘记这儿其实是嬴政的地盘，整个屋子仿佛被她进行过改造，有好几次他找不到的东西都是她给找出来的。
“璨璨真厉害。”他逗小孩儿一样地亲她的脸。
烛幽下意识地躲了躲：“我以为你会生气的。”
“为什么要生气？”
“我把你的东西放得你自己都找不到，你不生气吗？”
“我很高兴璨璨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这么奇怪的吗？烛幽不明觉厉。
嬴政换了衣服去找水喝，结果发现家里一滴水都没有了。烛幽坐在茶几前，面露懊悔：“我忘了跟你说了。”
“要是早点发现，我就不换衣服了。”嬴政叹了口气，随手端起她的奶茶，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少喝这么甜的。”他皱着眉头放下，马不停蹄地把衣服换回来，拿了手机出门买水。
烛幽听着关门的声音，盯着吸管面露难色，她还要喝完它吗？嬴政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地用她用过的吸管呢？上头还留着她的牙印来着……纠结了半天之后她决定冷处理，他不会允许这种东西过夜的，到时候他扔掉它了，浪费食物的负罪感也不会落在她这边，烛幽觉得自己的打算很棒。
嬴政确实如她所说，晚上丢垃圾的时候即使发现奶茶还剩一大半，也准备一块儿扔了，但沉重的手感令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仔细一想，好像他喝过之后她就没碰过了，这明明是她最近很喜欢的口味，能一天喝两杯的那种喜欢。沙发上窝着的烛幽一无所觉，正聚精会神地看萌宠纪录片。
嬴政觉得不对：“璨璨。”
“嗯？”
“又不喜欢喝这个了吗？怎么没喝完？”
“你让我少喝甜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一直很听话啊。”
啧。嬴政怀疑地把奶茶丢进垃圾袋，如常出门。烛幽抱着枕头松了口气，幸好没多问了，否则她要怎么搪塞？定时炸弹解除，于是她惬意地调整了姿势，窝得更懒散了。
嬴政回来之后端来一盘西瓜陪她坐在客厅看电视。“很甜。”他尝了一口之后递给她，烛幽望着缺了个口的西瓜，没下口。
“不吃吗？”她本以为嬴政会拿一块新的给她，可他好像不所觉似的，收回手就自己吃起来。
见他不打算递给自己，她就够着手去拿，然后嬴政就把所有的西瓜尖尖都咬没了。
烛幽面露惊恐：怎么回事？！
嬴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她不可置信地瞪了他半天，索性不吃了，重新窝了回去。
“很甜的。”嬴政诱惑她。
“你全咬一口我还怎么吃……”摆明了不给她吃，烛幽觉得自己好像没惹他来着。
他好笑道：“怎么就不能吃了呢？”
“……”
他慢条斯理地抽了纸擦干净嘴和手，偎到她身边，虚虚地将她圈住：“怎么，我吃过的，嫌脏了？”
烛幽转着眼珠没说话。
“真令我伤心。我吃你吃剩的东西还少吗？就因为我吃过一口，下午的奶茶也不喝了，现在的西瓜也不吃了。”
烛幽别开脸，又被他掐着转回来。
“没有良心。”他的鼻息浅浅地打到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热，抬手推他。嬴政以为她又想躲，索性将她抱住，“不许躲。”
“热。”
他随手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托住她的后脑勺：“哼。”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其实他早就想吻她了，比起牵手，这个下一步的到来实在是有点晚。他轻轻地触着她的唇瓣，捂住她瞪圆的双眼：“闭眼。”她的睫毛拂过他的掌心，确实是闭上了，他这才满意，揽住她的腰，仔仔细细地碾过她柔软的嘴唇，然后撬开，热气和潮气伴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渡进他的口腔。她又想躲，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警告性地咬了她的舌尖一下，腻腻歪歪地深入。
“这是惩罚。”他的手指抹掉她唇角的液体，她的脸红得跟窗外的晚霞似的，双眸亮晶晶的泛着水意，让人特别想再欺负一下。
“怎、怎么可以这样？”她细若蚊蝇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控诉。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叫‘接吻’？”
烛幽骇然：“我们应该不用真到这种程度吧？”
嬴政挑眉：“嗯？”
“我们的关系，是可以做这些的吗？”
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嬴政危险地再次俯身：“你在说什么呢，璨璨？”
被圈禁在他双臂间进退两难的烛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虽然说是男女朋友，可是我们不是因为要解决绯闻而在一起的吗？”
“你的意思难道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都住一起了，你还以为我是在玩儿？” 嬴政有点生气了。
烛幽飞快地抓住了此事的主要矛盾：“你喜欢我？”
“否则呢？”好家伙，他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为什么啊？”
看她一脸懵，嬴政咬牙道：“哪儿有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所以拉我的手，亲我抱我和我住一起是因为你喜欢我？”
“我就算养条狗它也应该懂了！”
烛幽恍然大悟，拽着他的衣领凑了上去：“我懂了。”
她不得要领耳根红红地在他脸上乱亲，嬴政又气又笑，把她摁住：“你呢？”
烛幽学习能力极强：“我就算养条狗它也应该懂了。”
“……好好说话。”
“哦。”
嬴政在对峙中妥协：“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他终于重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怎么样，下次愿意跟我喝一杯奶茶了吗？”
“嗯……考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