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道别。

离开有希子的视线，回到自己的别墅后，Vermouth立刻带上了耳机。

耳机里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好奇怪啊……怎么找不到呢？”

“有希子，你在找什么？”

“优作啊，之前安室先生不是留了联系方式吗？我记得应该是放在这个抽屉里了啊……”

“啊，那个啊。赤井先生说他有用，我想反正我们也用不到，就给他了。”

赤井？

Vermouth内心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嗷……那倒也是。”

“不过话说回来，你找这个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莎朗嘛……她今天竟然跟我说安室先生在跟她交往，我又不好直接当面问她……不行，这事我得找安室先生问清楚。”

“……安室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疾步的拖鞋走楼梯的声音。

“打扰一下？”

“请进。”

这个音色隐隐耳熟。

Vermouth记忆力极好，花了零点五秒，想起来了那个名为“冲矢昴”的研究生。

“打扰到赤井先生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有事情吗？”

“嗯。赤井先生有安室先生的联系方式对吧？能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吗？我……有用。”

“没问题。”

“好啦，那多谢赤井先生啦！不打扰你忙FBI的事情了。”

FBI，赤井先生。

冲矢昴。

“没关系，不送了可以吗？”

“可以可以。”

关房门，然后是在走廊里踱步的声音。

“安室先生吗？你好，我是工藤有希子。”

“嗯，对。我这次打电话给你，主要是因为莎朗的事情。”

“莎朗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很少把信任交给别人的。”

“作为朋友，我希望她幸福，可是，安室先生你能给她幸福吗？她应该不知道安室先生的身份吧。”

“我知道啊，你们立场不同，毕竟工作嘛……可是，我还是不希望她会因此受到伤害。”

“莎朗嘛，怎么说呢，她要是把谁放在心上了，真的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双手奉上的。”

“她也就看起来很坚强，但实际上，其实很脆弱。她曾经警告我让我远离她，但实际上，真的撞见了，宁可自己完不成任务回组织受罚，也不会伤害任何她在乎的人。”

“明明就是那么温柔的人，我相信她一定经历过什么才不得不变成这样。听FBI的人说，莎朗曾经因为想保护兰酱，错失了最佳时机，最后受了很重的伤呢。”

“如果结局注定是背叛与欺骗，她那么骄傲的人，会受不了的。”

“与其背叛，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这听起来很残忍，但安室先生应该也知道吧，对莎朗而言，这就是最温柔的爱了。”

“其实在感情面前，她真的，很卑微。所以安室先生，你如果真的爱她，那就请你不要一边谈着感情一边利用她的势力。”

“我相信你也不希望，赤井先生的悲剧会再次重演。”

“旁观者清，我看得出来，莎朗是真的动心了。”

“如果你不爱她却利用她，那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会介入的。”

“如果今天的话我说得太重了，造成不适，那我对此感到抱歉。但是，莎朗这件事，没得商量。”

难得见到有希子如此强势的一面，还是为了维护自己，Vermouth想，她应该感动的。

可她现在却宛若置身于冰窖中，血液仿佛都冰冻起来了。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身份？

什么利用？

什么悲剧重演？

心乱如麻，而有希子的声音还在通过耳机传过来。

“因为安室先生与莎朗身份不一样啊……你们只能是同道殊途。”

“公安警察与千面魔女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不是吗？”

轰———

Vermouth眼前黑了一瞬，然后，她听见了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那是心灵的支柱。

手机很不适宜地响起，一开始Vermouth没有管它。

几次三番后，对方电话短信一起发，扰得她耳边静不下来。

Vermouth竭力遏制住内心迸发出的情感，摘下耳机，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

Gin……

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烦死了。

这样所换取的安静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对方依然坚持不懈地打电话给她。

于是Vermouth按下接听键。

“不去。”

两个字，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然后关机。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Gin现在是什么表情。

可她现在分不出心思去顾虑Gin，满心都是“利用”二字。

手脚冰凉，血液凝固。

利用。

背叛。

Bourbon，你真是，好得很。

但Vermouth并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这种事情，纵使知道它的可信度高达百分之百，也依旧抱着一丝丝幻想。

也许呢？

凭借着高超的易容术和变音，Vermouth对安室开始一种近乎疯狂的全方位调查。

日本公安是吗？

去公安内部查查不就知道了。

短短五天时间，就锁定了一位名为“风见裕也”的公安警察。

微|型|窃听器，微|型|摄像头。

对于她而言，想找个时机将这些东西藏在他身上，可真是太容易了。

本人也不闲着，变装成路人模样，跟着风见裕也。

一连蹲点一周多，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

“降谷先生？”

他走到某个家餐馆里，Vermouth倚靠在不远处的树下，戴着耳机。

“风见，你来了啊。”

不可避免地，内心窒息了一瞬。

“嗯。”

“………”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什么东西晃动的声音。

“……果然。”

“什么？！”

“窃听器。难怪了……”

“降谷先生，我、我不知道———！”

“算了。她的动作，要是被你发现了才不正常。”

桌椅推动。

Vermouth抬眸，不出意外，对上了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眸，浅金色的发丝落在了眼帘中。

于是她摘下耳机，笑。

“你真是好过分啊。”

“彼此，彼此。”

“我可没有瞒你什么，Bourbon。”

Vermouth依然在笑，碧绿色的眼眸泛着苦涩的光。

“所以库拉索传过来的简讯是正确的。不只是你，还有基尔，甚至赤井秀一。我说得没错吧？降谷先生。”

“……没错。”

“你真该感谢上帝，现在站在这里人是我。”

如果是Gin的话，你跟基尔一个都活不下去。

“那你，Chris，又准备怎么办？”

Vermouth于是不说话了，她歪了下头，像是在思考。

是啊，怎么办呢？

上报给组织，然后无动于衷地看着Gin追杀Bourbon吗？

爱情在她的生活中，从来都不是主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配角。

可是真切地体会过，被人珍视的感觉，却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果断。

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效忠于组织呢？

可若不效忠，她，千面魔女Vermouth，又能怎样？

半晌，她说。

“我不会离开组织。所以，在我杀了你之前，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