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人的室内,多出这么一道带着电流的声音。
拓海平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恰好这时,凉介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没有了凭窗远眺的心思,他转过身子往房间走去。
“闭嘴。我不喜欢他。”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脚下的步子迅速又急切。
一个白兮兮的光环在空中飘荡着,跟在他的身后。
“那你还主动对他告白~”
僵硬的电子音里夹杂着兴奋的情绪,移动着,回荡在只有脚步声的室内,诡异又恐怖。
光环就这么飘荡在拓海的身后,忽左忽右,像是在等待着回应。
“不是你说的吗?愿望达成,他就会离开。”
几步路的距离,拓海已经迈进房间。
他瞥了那个诡异的东西一眼,显然对这死死的纠缠很不满。
“啪——”
下一秒,房门被拓海狠狠甩上,差点把这个东西夹成两半。
“臭小子,小声点……”
藤原文太的声音幽幽传来。
房间里一片沉寂,拓海显然没想要给父亲任何回应。
面对紧闭的房门,这个光环扭了扭,附在木质的门板上,慢悠悠的消失了。
藤原拓海蹲在柜子前,正把手头的证件往里塞。
他身后的门背上,一个光环的形状慢慢出现。
转瞬之间,这个东西就穿透了门板,在半空中继续左右滑行着,逐步接近拓海。
很快,拓海就放好东西。
他站了起来,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
整个过程中,半透明的光环围绕在他身侧,不断飘动着。
而拓海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自顾自行动着。
直到这个没眼色的东西,跟着飘进浴室。
“不是说过了,这种地方不要跟吗?”
藤原拓海瞪大眼睛,柔软的发丝都因为激动飘了起来。
他一只手握着花洒,一只手按在开关上。
淅沥沥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朝着那个东西喷了过去。
“警报,警报!”
光环左右躲闪着,身上的裂纹在水汽充沛的室内更加明显。
警报里时不时传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这个东西也毫不留恋的往浴室外飘去。
“啪——”
看着被清空的浴室,拓海放下手中的花洒,牢牢锁上门。
镜子里的人,上衣已经被水流打湿了一小片,眉眼间透露着疲惫的气息。
他三两下扒下身上的衣服,走进温热的水流中,任由淅沥沥的水流声,淹没老头子再次发出声音太响的抱怨。
对拓海这里一无所知的高桥凉介,驾驶着IMPREZA刚上了高速。
周五的晚上,赶上大家出行的时间,未免有些拥堵。
他看着前方长长的车流,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拓海面前,他对恋情的曝光表现得轻松自如,不想惹来恋人的担忧。
实则母亲没有说什么,他也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父母对他的期望很传统,继承家里的事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过着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过去的二十来年,他就这么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以优异的成绩考进群马大学,课余时间在家里的医院实习。
比起更热衷于玩闹的弟弟启介,简直不要太让父母省心。
作为嘉奖,对于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爱好,父母也不吝啬于金钱上的资助。
例如,赛车,组建车队。
父亲也只是淡淡的提醒,注意安全。
这个最听话的儿子,忽然做出了最叛逆的事情。
凉介几乎可以预想到,父母震惊又愤怒的神色。
他该怎么说服他们呢?
又要怎么同父母抗衡呢?
凉介默默盘点着自己的处境。
回到家,启介已经等在沙发上了。
他听见哥哥的脚步声,迅速递上了FC的钥匙。
"诺,FC已经开回来了。"
他打量着自己的哥哥,想说些什么。
却被迎面而来的另一把钥匙打断。
“这是?”
双手一合,车钥匙不打招呼就落在他的手心里。
“IMPREZA的车钥匙,就停在车库里。麻烦你帮我开回去,还给拓海。”
不是,那他怎么回来?
启介有些无语,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父亲母亲那边有些事情,我明天要去老宅。”
凉介轻飘飘的一句话,启介迅速闭上张开了的嘴巴。
车钥匙塞进裤兜里,人也坐回到沙发上了。
“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我吧。”
比起回去,被父母念叨着要求找个正经工作。
他还是更乐于给拓海送车。
凉介独自走进房间里,房门一关,明亮的灯光都被拦截在外。
他熟练的走到电脑桌前坐下,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闭上,右手揉了揉鼻梁。
独处的空间里,他终于允许自己暂时露出脆弱的一面。
不过几分钟,他又重新站了起来。
打开房间里的灯光,精神抖索的坐到书桌前。
学校的申请,住宿的预定,英国的一切都要狠狠踩下油门。
视线扫过角落里那份上了锁的《藤原拓海观察日记》时,他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
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未免对自身能力太自信了,也太偏心了。
整个篇幅里只留下,有关藤原拓海的未来。
像是对自己的殷殷付嘱,要改变车祸的惨状。
迫不及待要成全拓海的车手事业。
反倒是吝啬于,给年轻的自己,留下关于如何对抗家族的蛛丝马迹。
还好,他自己做了一些备份。
凉介打开桌下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夹,扫了几眼,心神安定了几分。
这个时候,他才拿起身上的手机。
未接栏目空荡荡的,没有来自父母的电话或短信。
他并没有因此的松口气,眉头反而更加紧蹙。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父母是在等待他亲自上门解释。
一场艰难的战斗就在眼前。
凉介没有必胜的信心。
索性给拓海发去了短信,告知近期因为忙碌无法见面。
“叮——”
手机提示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藤原拓海趴在床上,下意识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丝毫没有查看手机的意识,自顾自酣睡着。
角落里的光环嗖的一声窜了过去,在放着手机的床头柜边来回转着圈子,像是在读取什么信息。
等到每日例行送货的时候,这个东西也跟着睡眼惺忪的拓海,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一起聆听着文太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大晚上,除了做豆腐,还要我临时去借一辆车回来……”
“嗯,家里少了一辆车,确实不太方便。”
拓海一边往驾驶座里钻,一边迷糊的回答着。
“知道不方便,你还把车借人。”
文太放下豆腐的动作,稍微重了一些,整个车身都在轻轻晃动着。
“没办法,凉介送我回来……”
一只手支在窗户上,瞬间抵着脑袋,拓海闭上眼睛,争分夺秒的休息着。
期间还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
不是说女生外向吗?
自己这明明是个儿子,怎么也这么外向?
老父亲有些别捏,关上后备箱的动作也变得重了起来。
儿子反倒没心没肺的提醒着。
“你不是说,动作太重豆腐会碎掉吗?”
“都做了这么多年豆腐了,该用什么力道我会不清楚?”
文太往后退了几步,摆摆手,示意这个气人的儿子赶紧离开。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个光环从打开的车窗里飘了进来,落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昏暗的车厢里,突兀的散发着白惨惨的光芒。
对于这诡异的场景,文太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拓海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载着满车豆腐,往外开去。
它就这么围绕在拓海身边,即使所有人都看不到它。
甚至在启介上门还车时,它也跟在拓海身后。
兴致勃勃的绕着两人转了好几圈。
“嘿,这兄弟俩的建模,还挺像的。”
白日的阳光和煦的打着身上,启介忽然觉得有些恶寒。
“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豆腐坊里往外看的大叔,并把目光归咎于他。
另一边,他的哥哥,按照计划,来到了老宅。
如凉介所想,父母都在等待儿子的解释。
他们与往日一样,衣着整齐,就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桌上摆放着本月的医学期刊,封面微微翘起,内里夹着张书签,显然正被翻阅到一半。
再仔细看去,除了他们身前的茶杯,还有一个空着的杯子,被摆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父亲,母亲,早上好。”
父亲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学校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经向学校递交了申请,导师那边也沟通过了。课程和学分都已经修完,不需要再过去了。”
“很好,医院里几个科室主任给你的工作考评也很不错。特别是田中主任,一直说希望你能加入他们科室。”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凉介面上不见半点自得,尽管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但他也很清楚,这些盛赞和邀请,肯定有不少是看在医院未来的继承人面子上发出的。
“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田中主任那边,最近新增了不少患者,科室里人手不够。”
“不如让你正式加入他们吧。”
这是不打算让他出国了?
把人拘在医院里,彻底隔离开他和拓海?
凉介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沙发上的高桥先生和高桥太太对视了一眼,面色稍嫌不虞。
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凉介气定神闲的将文件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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