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木兔光太郎第一次在赤苇京治身上体会到手足无措，他非常绅士地把赤苇从怀抱里推开一些。接着又非常粗鲁地捏住他的下颚：“小醉鬼，醒一醒，我们到家了。”

小醉鬼完全昏死过去……

回答木兔的是黑夜里漫长的寂静……

他犹豫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木叶，你知道赤苇现在住哪里吗？”

那边的人带着疑惑，流利地报出精确地址。

木兔挂掉电话，烦躁地捏捏山根。作为运动员，木兔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日本。每每老朋友聚会，他不是在巴西，就是在意大利，或者是在飞机上直接错过聚会邀约。

久而久之，木兔大明星就变成枭谷社交圈的边缘人物，因为他甚至连聚会时的视频电话都接不到。但偶尔木叶会在聚会时，施舍给他几张照片。

起先几年木兔会因为无法摆脱的孤独感，而在这些照片面前哭成蛋花眼。后来，辛苦的训练、紧张的日程填满了他的生活。大家有了新生活，他也有了新朋友，他再也不是枭谷不可或缺的超级大王牌。

想到这里，在赛场上一向以心态坚韧示人的木兔光太郎选手，竟然罕见地出现了孩子气般的挫败感。

他轻轻松松扛起赤苇，向着所在楼层走去。

老式居民楼潮湿幽暗，声控灯的接触一点都不灵敏。木兔害怕惊扰到肩上的赤苇，所以他选择缓慢地摸黑前进。

呼吸逐渐变沉重，再怎么说赤苇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他家住在六层，是最高楼层。木兔稳稳站定，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在赤苇的身上找钥匙。

钥匙串被他妥帖的放在裤子口袋里，木兔费力地撩开他的大衣，捏出那一串钥匙。猫头鹰挂件上挂着两片钥匙，木兔试的第一片就是大门钥匙。

推门而入，这一个老式的单人公寓，房间小得可怜。逼仄得木兔甚至都不敢挺直腰板，因为他怕磕到头。

老天，长期住在这里精神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毕竟木兔喜欢宽阔自由的感觉，尤其不喜欢这样束手束脚的地方，仿佛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但这里是赤苇的家。

他来到卧室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帮他脱下鞋子，然后又扯过被子帮他盖上。其余类似洗漱、醒酒的售后服务他做不好，也没那么贴心。

一米九的排球选手终于可以自在地活动自己的身体，他先在赤苇的卧室扫视一圈。

深蓝色的被罩床单，床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木兔理解不了的书籍。他悻悻收回视线，走出卧室。

外面是客厅和厨房，赤苇家里没有电视机。

怎么能没有电视机？木兔心想，毕竟他可是个电视节目重度依赖患者。

取缔电视机的是一方小小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纸张稿件。小木桌的旁边，是一堆又一堆被翻到卷边的书。

救命！木兔在心里继续吐槽，他晕书！

作为学长的人道关怀主义，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一沓手稿。

木兔想更加地深入了解赤苇，以便在他醒酒后，木兔能对他今天亲眼目睹的恶劣的职场潜规则事件发表长篇大论。

书桌上较为夺目的，是封面上写着‘流年似水’的手稿，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赤苇京治著’。

打开它，里面是一面又一面整整齐齐的文字。仔细看的话，大多内容都是赤苇的所见所闻，以及在成长过程中对世界的感想。

木兔觉得这是赤苇写的日记，并且他觉得这本书里似乎还有自己的身影。所以向来视文字如死敌的他，随意盘腿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木兔选手站起来，在狭小的房屋里活动自己因为久坐而僵直的肌肉。

关节咔咔作响。

他走回书桌边意犹未尽地企图翻找赤苇其他的作品，另一本已经装订成册的书叫做《精神论》。显然，这比之前那本书要学术高深得多。木兔光太郎打开之后，瞬间迷失在博大精深的哲学文化之中。

他又开始晕书了，于是木兔沮丧地把它放回原位。坐在赤苇的位置上开始思考，他是怎么写出这么有哲理并且枯燥的文字的。

*

赤苇是被窗外的阳光唤醒的，脑子里是茫然的一片。他痛苦地按住自己的额角，开始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啊，赤苇，你醒啦！”

持续懵逼的赤苇朝外看去，木兔正提着两袋早餐，神采奕奕地在自己面前晃了晃。那神情就像是在说，‘我超能干，快来夸我。’

赤苇缓慢地眨了下眼，心想酒精的威力太大了，第二天还能致幻。

“木兔学长，”他回答他，末了，忍着喉头的干涩，赤苇又缓缓挤出个词：“早。”

“你快去洗漱吧，然后来吃饭。”言此，木兔提着两袋东西消失在门口。

赤苇坐在床边，把脸埋在两只干燥温暖的大手里，久久没有动身。为什么偏偏是以这样的姿态与他重逢？

这间小屋里并没有一个像样的餐厅，木兔只能把买来的早餐整齐地摆在低矮的茶几上。尽职尽责的木兔学长把想了一夜的腹稿，又默默顺一遍。

万事具备，只差叛逆学弟。

房间里只剩下咀嚼的声音，赤苇乖顺地低着头，斯文安静地吃饭，和木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

对面木兔抓耳挠腮，似乎在想这个沉重且私人的问题到底要怎么委婉地说出口。

“赤苇。”

“木兔学长。”

安静之中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赤苇放下餐具，抬头平静地注视着对面人。这时候，他透露出来的气质又与十年前无异。这让木兔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身体的记忆可比脑子里的要持久得多。

“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被看穿了，木兔尴尬地挠挠脸，他想了半晌，还是决定直说：“赤苇，我觉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学生时代的大部分时间，赤苇更像是木兔的学长。因此，他几乎没有听到过木兔责怪或是训诫的语气。

“哪样？”他平静地反问。

“就是，就是…哎，你知道就好。”木兔还是不忍心把那样肮脏的字眼用在赤苇身上。

赤苇微不可擦地叹了口气，他的眼底隐隐有着忧伤，不过被男人掩饰的很好，“人是要吃饭的，木兔学长。”

木兔光太郎不相信自己从赤苇那里听懂到了什么，他‘噌’一下站起身。自上俯视赤苇：“赤苇，有很多方法可以生活，但不能丢掉自己的尊严。”

赤苇瞳孔紧缩起来，桌下攥成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靠尊严是吃不上饭的。”

手指自然地舒张开，他解释不了什么。

“赤苇！作为一个作家，你不该干这么恶心的事情！”

‘砰’，心里名为理智的线崩断了，赤苇激动地站起身：“作家？恶心？我难道应该饿死在这里吗？不出书我怎么吃饭？不是每个人都像木兔学长你一样，都。”他猛然止住话头。

“赤苇，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如尖刀般锋利的木兔想上前去拉赤苇的手。

赤苇巧妙地躲开，眼球宛无机的棕褐色玻璃珠，没有聚焦地倒映在木兔眼里。

“抱歉，木兔学长，昨晚麻烦你了，请你先回吧。”

大门‘啪嗒’一声关上，就像是木兔与赤苇之间厚重的心门，也在这一瞬，重重地关上。

赤苇走在自己的书桌边，拿起自己被人动过的手稿。

“你的书，就像你这个人一样冗长乏味。”脑海里又响起令人讨厌的话语。

他无可奈何地跪坐在地上，哀伤充满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让你失望了，木兔学长。

我们小红是美丽社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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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