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生きた証が欲しいとか 誰かに称えて欲しいとか
无论是活下去的证明,还是来自谁的赞誉
そんなのはさほど重要じゃない どうせ落ちぶれた命だ
对我而言那都不具有意义,毕竟我的生命终将凋零
誰かを救う歌を歌いたい誰かを守る歌を歌いたい
想唱出能拯救谁的歌曲,想唱出能守护谁的歌曲
君を救う歌を歌いたい無理だ
想唱出能拯救你的歌曲……不行啊】
【君は君が勝手に君のやりかたで幸せになれる
但愿你能够找到只属于你的道路走下去,找到一线生机】
3.
顺利招待完上门拜访的小说家父女以后,天已经黑了。现在牛岛宅只剩下牛岛母子和零星几个佣人。
管家在离开之前,福至心灵地在客厅昏暗的空间里重新点上灯,因为现在是谈家事的时间。
房间里只有牛岛夫人和她的儿子牛岛若利。
两人同时跪坐在榻榻米上时,排球运动员的优秀底子已经让国三的孩子比牛岛夫人高了。
可尽管牛岛若利把脊背挺得像钢板一样直,尽管牛岛夫人只是抿着嘴而没有皱眉,牛岛若利在气势上就弱了母亲一大截。
似乎冠上“牛岛”之名的人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内敛与锐利。
牛岛若利记忆中绿发绿眼的“牛岛”,都是和他一样不苟言笑、和他人保持有一定距离感的人。他们的爱深沉,但是因为不擅长表达,给人带来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比如现在。即使只是妈妈在单纯地询问儿子一些琐事,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无法明说的压力。
三分钟前,牛岛夫人沉静地询问儿子为什么要特地背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去吃饭。
儿子不说话,她也没有开口。母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沉默了一会儿,牛岛若利垂下眼睛,耿直地坦白,“爸爸就是这么背妈妈的。”
在某些方面上,牛岛若利的“不善交际”让牛岛夫人十分放心,因为他不会隐瞒也不会搪塞,只会老实地表达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比如现在。牛岛若利就是不会说什么“因为她受伤了,腿没劲了,需要帮助”。他会真实地表达:我想像爸爸对待妈妈一样爱护她。
“……”牛岛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每当儿子谈到她的前夫,她都是这个反应。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仪态得体地追问:“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这次,牛岛若利回答得很干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看她打球后,我就想像爸爸对待妈妈一样爱护她。”
“呼——”恪守一位母亲的职责,牛岛夫人引导他仔细分辨并阐述他对她真实的感情,“……若利,你对她的感情也许不是爸爸对妈妈的感情。”
毕竟,牛岛若利说法中暗示的“(不是经典意义上的)一见钟情”和他本人的形象差别太大了。可能是他的表达有问题。
“……你只是对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了抱有了好感。这种感情,并不能说是爸爸对妈妈的感情。”
不是“可能”的猜测语气,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牛岛夫人在对待自己的骨肉也是一样武断地给出深思熟虑后的判断。
对情感之事很懵懂的国三生卡了壳。他不知道妈妈的解释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就像牛岛夫人不会打趣“哟,我们的若利也有喜欢的小姑娘了”一样,因为性格原因,牛岛若利也不会和妈妈争论什么。
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如果他性格活泼一点的话,现在困惑的他一定会抓耳挠腮地请求妈妈继续解说。
牛岛若利只是微微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话题似乎就揭过去了。
清楚自己的话在儿子心里激起多大涟漪的牛岛夫人蠕动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爱是欲伸出又收回的手,爱是要开口又闭上的嘴。
看到儿子的反应,牛岛夫人有些懊悔,以至于有些怀疑自己。
她想说什么话来转移话题,她想像个随和的姐姐一样指点儿子的情感生活,可是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辞,她最后也只是憋出了个干巴巴的晚安。
……没关系的。早睡早起对身体好,对若利的排球生涯也会有帮助……
牛岛夫人感觉自己有些疲惫。她想自己需要一些休息。
离异后自己似乎变得软弱了。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不说,连照顾好自己和前夫的血脉也做不到。
在牛岛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到自己攥紧的手被什么东西触摸了。
原来是牛岛若利。他还没有想出“我对她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问题的答案,但是他注意到自己妈妈的状态不对。
于是他立刻放弃了冥思,选择去安慰自己的妈妈。
“……”
牛岛夫人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
刚才不自觉产生的焦躁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这一下,是那个孩子教你的吧。”
牛岛夫人陈述道。
知子莫如母。牛岛夫人清楚和自己一样沉默的孩子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原本是会和她一样不知所措的。
他能这么主动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的行为,不像是他能独立想出来并付诸实践的。
不知怎的,牛岛夫人就是能笃定地知道:他是从刚刚那个小姑娘那里学来来的。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看到儿子的反应,牛岛夫人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我爱你,妈妈。”
突然,牛岛若利平静地与母亲对视,并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
被重炮的直球命中了,牛岛夫人怔愣了好一会儿。
等她反应过来后,她感觉自己鼻子有些发酸,同时她听到自己也用一模一样的语调清晰地说:“……我也是。”
嫌还不够。牛岛夫人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我也爱你。”
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融化了,滋润了她的心田。
于是牛岛若利也笑了起来。
迈出了第一步,牛岛若利就打开了话匣子:“妈妈,我爱你。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离异后的你,不仅要操劳家族产业,还要照顾我,非常的辛苦。……”
说到这里,牛岛若利毫无征兆地卡住了。他反应迅速,干脆从兜里直接拿出一张被整齐折叠的小纸条,认真地把纸上的夸赞与感谢的俳句念给了自己的妈妈听。
“……乳白月光里,垂首梳羽的母雀,喙衔半粒星。
线头咬在齿间,补丁缀满旧时光,晨露凝在睫。
北堂风摇过,忘忧草低头数着,游子未归的秋。
柴火舔着锅底,她将暮色熬成粥,白发浮如米。
雨中倾斜的影,半边湿透的春天,护住一株新竹。……”
平常,和有跟念广告一样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和她沟通还需要念稿的人打交道只会让牛岛夫人感到烦躁。但对象换成是自己的儿子牛岛若利,牛岛夫人只会欣慰而又自豪。
等他念完,抬起头来看自己,牛岛夫人才如梦初醒。
从牛岛若利念稿表白的行为和文稿中“你如剑兰一般坚韧而美丽”的表述,牛岛夫人知道,这一定又是那个小姑娘的手笔。
(牛岛若利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他一定不会知道剑兰这种植物。)
牛岛若利中间插了一段诗朗诵简直不要再突兀。而文学爱好者的女儿恐怕是没有办法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罪木澪看在牛岛若利是白鸟泽学霸的份上只是简单的给他整理了演说的大纲,并为他准备了一些修饰表达的好词好句。但是没有想到老实巴交的牛岛若利像个呆瓜一样,连个过渡都没有直接就开始套公式了。
无论目的如何,罪木澪能细心至此,都能说明她是个教养很好,很能讨她欢心的那种孩子。
“罪木澪真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啊。”
当她感慨的时候,她听见儿子困惑的嘟囔了一声。
“……你该不会不知道那小姑娘的名字吧?”
牛岛若利诚实地点头。
“……”
“……罪木澪。你喜欢的那个孩子的名字叫罪木澪。Tsumiki Mio。”
叹了口气,牛岛夫人认命地在儿子手上写了“つみき みお”,希冀他哪天给人家写情书不至于把人家名字写错。
……啊,她差点忘了。
虽然她脑子里一直想着「罪木澪(つみき みお)、好きです。付き合ってください。(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但是在正常的书写中,人是不会用假名写一个人的名字的。
……啊,不对。
八字都不打一撇的人,她怎么想到了结婚这么长远的事情?
……也不对。
为什么自家儿子总给她一种开了窍就是奔着和对方结婚去的感觉呢?……
……还是不对。
儿子都不一定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为什么她就确信他开了窍呢?
牛岛夫人兀自纠结。
牛岛若利“哦”了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面色如常地递给妈妈一颗纸花。
纸花栩栩如生。在一个壮硕的男生兜里被压缩了这么久还能保持/坚/挺/与生机,纸花无声地夸耀着制作人的心灵手巧。
“这是萱草,也就是忘忧草。”牛岛若利捧读道,“花语是‘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萱草也有“感恩母爱”的寓意。罪木澪送礼送得很好。
“她说可以拆。”
牛岛夫人注意到纸花上有字。她抚摸着纸花,犹豫了一会儿,感受着支撑着纸花的牙签的坚硬和胶带的光滑感,把纸花拆开。
纸花铺开来后,是一张方方正正的信件。信上写着娟秀而不失刚健的小字:
【银钩钓夜深
鸮影掠空林
露冷梦无痕
清辉覆野苔
鸮翅扫云开
星河坠满怀】
(DS创作)
——这是罪木澪的自我介绍。她用俳句中的意象猫头鹰和月亮暗示了自己的姓氏罪木,又把自己拟成猫头鹰,“扫开云雾”,表现她的性格。
(Tsumiki罪木的发音有点像Mimizuku猫头鹰和Tsuki月亮的结合体。)
而在应该是信件署名的地方,则写着“葵百合”。旁边写了一行小字,说明它的花语:荣誉与胜利。
这设计非常巧妙。如果不是她从小姑娘刚进门时的局促知道她是第一次来牛岛家,她一定会认为她准备了许久。
设计的巧思是:
一来祝福牛岛家繁荣昌盛,二来表示她的慕强与好胜,三来希望两家合作的事业能够成功。
即使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牛岛夫人,也不得不承认罪木澪的“自荐信”写得很有个性且很有技术水平。
“和我聊天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玩具。我说爸爸给我送了一些玩具,但是你们分开后我就把它们单独封存了。也许眼神很落寞。在分别前,她说过‘我的家庭和你差不多,所以我希望帮助你’之类的话。”
“‘我的父母也离婚了。他们也和你的父母一样深爱着彼此,只是不会表达。所以,为什么不由你来做连接父母的桥梁呢?尽快把想对他们说的话告诉他们吧,不然以后会后悔的。——你们的感情会死掉的。以前和睦家庭的记忆也会死掉的。——为他们,为你的记忆,博一线生机吧。’”
他补充说。他的话语向母亲表示“我已经对她敞开心扉了,尽管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对她的感情是可以拿的出手的 ”。
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牛岛夫人沉吟道:
“若利,要和那孩子好好相处哦。”
——因为你不是肤浅地被她的美貌吸引,也不是因为单纯地因为她和你可能有一样的爱好而对她感到好奇,而是真挚地被她美丽的心灵触动了灵魂。
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伞的人,一定不能疏离。
牛岛夫人不是那么容易接纳他人的人。可是她十分喜欢桃池船江的文字,并在之前的对话中认识到他是位性格稍微有些阴郁的正人君子。她相信被他宠爱的孩子不会别有用心。
加上罪木澪细心体贴的帮助和别出心裁的自我介绍给她带来的好印象,她认定了一件事:无论若利是否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他都需要尽可能地多和她接触。最基本的要求是成为彼此的挚友,加强两家的联系并且互相进言,如果以后能成为家人就更不错了。
这么想着的牛岛夫人从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一本小型的电话簿,为儿子展开记录了她家联系方式的那一页。
虽然不能肯定他们日后一定会在一起,但是牛岛夫人已经认可了“罪木澪可以成为他们的家人”这件事。
看着儿子默背号码,牛岛夫人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前夫。她对自己没有踟蹰不前而感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犹豫了一下,她没有拍摄自己的儿子的照片。此刻,虽然是因为孩子才想起联络他,但是她不像让他以为她只是因为孩子而联络他。
反复删改文本以后,牛岛夫人矜持地对前夫发了自离婚以来第一条和孩子没有关系的短信:
【我想念你。】
确定消息发出去后,她马上把手机关机。
她闭着眼睛侧过头去,手机屏幕倒映着她发红的耳根。
引言来源同上上。
(转载俳句)
《哺》
乳白月光里,
垂首梳羽的母雀,
喙衔半粒星。
《针》?
线头咬在齿间,
补丁缀满旧时光,
晨露凝在睫。
《萱》?
北堂风摇过,
忘忧草低头数着,
游子未归的秋。
《灶》?
柴火舔着锅底,
她将暮色熬成粥,
白发浮如米。
《伞》?
雨中倾斜的影,
半边湿透的春天,
护住一株新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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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伍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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