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房东不是那种和蔼爱笑的寻常老太太。

我没说她不好，只是肯定和你想的那种不一样。

不要，她不喜欢别人去烦她，你别老是自作主张。

我说了，这又和你没有……这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啊。

……喂。

尾崎头痛。

和男人交换过电话号码之后这人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一套莫名其妙的程序自动运行了起来，她几乎每天都要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并且，所有的联络也都没什么特别的营养。真是再无聊没有了，那些家长里短，嘘寒问暖。

林林总总的话题中，忍足对自己的这位房东最感兴趣。问题来来回回，她也只好翻来覆去地回答——

房东老太太姓财木，早几些年大家是习惯称她为“皆川婆婆”的。她在丈夫患病去世后将自己的姓氏换回了本姓，房门外头的名字则是在葬礼结束后的第七天正式更改成了“财木”。

要说这位老太太，她确实不同于大家想象中那般温柔可亲的房东形象。见过她的人不约而同都评价她为怪人，十之有九，鲜有例外。尤其是她重新做回财木婆婆之后，孑然一身，几乎和周围的邻居完全断了联系。

她不爱做饭，不爱打扫卫生，更不爱说话。

尾崎第一次见她时正好是个雨天，她没带伞，不过突然下起来的雨倒也并不至于很快把人淋湿成落汤鸡。她照着传单上的地址摸摸索索找到了财木宅，手边也没钱，可她愣是大着胆子敲开了房子主人的大门。

开门的自然就是独居的财木婆婆。老太太仅把门打开一个人的宽度，用漠漠然的视线凌厉地扫过自己，接着她问：

“一个人住？”

“对。”

“会做饭？”

“会。”

“其它？”

“都可以。”

其它指的是传单上要求的其他条件。

财木婆婆对租客的要求严格，十八般武艺要样样精通，并且不准带外人入住，不得擅自增减家具，除此之外还要任劳任怨负责起房东的一日三餐。条件这般苛刻，房子距离各大高校却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因而尽管这是价格低廉的廉租房，学生们还是权衡之下纷纷放弃了租赁。

可这些对尾崎而言却不打紧，自己都是没有家的人了，还有什么能糟过这呢？

她思考了片刻，答道：“周一到周五的餐食没问题，但周末要值晚班……”

不等小姑娘说完，就见财木婆婆不耐烦地把手挥了挥，尾崎还以为她不乐意把房子租给自己，连忙争取了两句，说自己可以努力和咖啡店的店长小姐再商量商量。

谁知老太太对着她脑袋一拍，力道不小，拍得小姑娘越发蒙昧。

“爱住就住。”她甩下这句话便砰上了门，尾崎站得有些近，鼻尖差点被撞了个正着。

后来接触了几天总算稍微熟悉了一点，但我们之间对话不多，因为财木婆婆不喜欢聊天，况且我本来也不怎么擅长这件事，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反倒是相处愉快——话说差不多了吧？

嗯？什么？

汇报。已经很长了。

小姑娘的声音明显不耐烦起来。忍足一顿，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隔着好几公里，那绒绒痒痒的，像是被气息温热撩拨的触觉却仍是分毫不差地透过电波传到了尾崎贴着手机的左耳廓上。

“笑什么？”

“这怎么是汇报呢？我们是交流感情呀。”

尾崎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需要的哪里是交流感情。

“我挂了。”她嘀咕似的道了一句，毫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

手里握着的仍旧是幸平早先给自己的那只旧手机。

忍足这次倒是遵守了约定，前几天来“骚扰”自己的时候记得把充电器一起带了过来。但尾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草草谢过男人，并没有打算要用回自己的手机。

“所以你这是在‘隐晦’地拒绝我的好意吗？”当时忍足见小姑娘试都不试就准备把充电器收起来还觉得诧异。

“是。”她懒得解释，翘翘嘴角便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