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动摇

一些原本再自然不过的互动悄然消失。

迹部没有再来找幸村一起用餐。他会刻意坐得远远的,周围被冰帝成员环绕,始终谈笑如常,却没有看向幸村一眼。

训练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走向宿舍,长廊尽头幸村抬眼便望见了迎面走来的迹部。

彼此的目光只接触了一瞬。

迹部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幸村站在原地,握着水壶的手微微收紧,喉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开口。

没有谁试图解释什么。

只是从那天起,他们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却远得像隔了一整个球场。

又是一场替换赛,迹部坐在观赛区,身边是忍足和向日。

幸村也在,离他不过几个座位,却像从未认识过一样,连余光都未扫向彼此。

向日小声议论:“最近他们俩怎么没在一块了?”

迹部眉梢动了动,只轻轻啧了一声。

夜深人静时,幸村靠在床头看向窗外,月光淡得像水。

他反复想着那天说出口的话,语气多么冷硬、刻薄。他并非真的想要“指责”迹部,他甚至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他们之间没有与手冢的羁绊,没有与桦地的熟稔,只是……朋友而已。

前段时间的靠近让他察觉到内心的变化,那个在他康复训练时送来饮料的人,让坚硬的心墙裂开了缝隙。

幸村不敢承认,明明他无比渴望这样的温暖。

高中生君岛育斗竟是有名的明星运动员,他代言了一款运动饮料,最近与知名ip联名,在训练营里掀起一股热潮。

营地里有专门的小超市,买这款饮料能参与抽奖,一等二等奖是君岛的写真和大头贴,三等奖是联名ip的毛绒挂件。

幸村的妹妹喜欢这个ip,他去买过几次,因为手气太好只中过一等奖。

“想要小挂件,这比网球难多了。”他叹了口气,满脸期待看着抽奖的真田和柳。

很遗憾,喜提前辈的写真两张。

也不知是不是君岛的暗中授意,训练营里只见到了一二等奖,也就是说现在几乎人手一张君岛的写真照。

“再试一次吧。”幸村已经买了两瓶,为了妹妹他决定再赌一次。

柳微微汗颜:“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训练营有三等奖的概率为0.001%。”

正巧迹部也在超市里,他隔着货架听见了幸村说话。这几日火气渐退,却还是拉不下脸跟他搭话。

幸村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可是这个挂件真的很可爱呢。最后一次,我保证。”

他又买了一瓶,撕开抽奖纸后难掩失落,“运气太好也是一种负担。”

柳跟着往外走,“都说了不是运气的问题……”

迹部等他们三人走后才从后面出来,他看了眼广告上幸村说的挂件,小声说了句:“幼稚鬼。”

幸村接到了一通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对方用缓慢的语速向他说明来意,在电话略微失真的电子噪音里,幸村的心狂跳起来。

是君岛联系了美国的机构,向他发出继续治疗的邀请。

脑海中,前几日替换赛上丸井与君岛莫名其妙的对话倏然浮现,幸村突然很难过。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地照顾好每一个人,却在不经意间对丸井说了那么重的话。

那个愿意为他挺身而出的伙伴,却被他误会成了不珍惜身体的人。

如果没有大家的陪伴,幸村很难一个人从术后坚持下来。他被大家发自内心的尊敬着,也被无条件地守护着。

而他又做了什么呢?

幸村去了趟餐厅的厨房,那里有训练营聘请的顶级厨师。

晚饭时他从餐厅带回来一个大大的纸盒,那是他特意嘱咐西点师傅为丸井订做的蛋糕——酥软香甜的奶油蛋糕装饰着新鲜草莓和手工巧克力片,是丸井最喜欢的味道。

他轻轻敲门:“丸井,看我带了什么?”

纸盒被打开的瞬间,丸井两眼放光,直接扑到了幸村身上。

“诶?蛋糕!!!”

他惊喜地凑近,赶紧把幸村请了进去,“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耶!”

他一边念叨着“这也太幸福了吧,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抱着蛋糕像捧着什么珍宝。

幸村就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丸井挖下一大块塞进嘴里,满足地发出“太好吃了!”的声音,终于开心地笑了。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幸村心里那个沉甸甸的角落仿佛被一勺细腻奶油温柔地填满了。

“这个西点师傅很厉害呢,下次可以点名找他哦。”

他没有拆穿,也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在他们这些早已习惯了沉默承受的立海人心里,不说出口的关怀才最真挚。

“啊嗯?你们店真的有三等奖吗?”迹部叉腰看着面前几箱饮料,对店员不客气道。

他快把库存买空了,叫了冰帝的几个家伙来帮忙抽奖,结果一个三等奖也没见到。

店员尴尬得赔笑:“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呢。”

穴户被强行拉来撕纸片,脸上烦得不行。“迹部,你真是吃多了没事干。”

迹部不理他,冲着店员说:“库房里还有多少本大爷全要了,把你们这儿的抽奖都给我拿来。”

财大气粗的少爷指挥着冰帝长工们努力抽奖,终于在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纸片上,看见了“三等奖”。

得意的笑容跃然脸上,迹部哈哈一笑,显摆似的找店员兑换了三等奖的毛绒挂件。

迹部看了眼这个呲牙咧嘴的小太阳,搞不懂幸村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他往外套兜里一揣,转身就要走,被穴户叫住。

“喂喂,这些饮料怎么办?”

迹部摆摆手说:“随便,你们拿去分了。”

穴户气得直跺脚。

幸村今晚照例去做康复训练,只是他难得心不在焉,总是控制不住看向窗台。

却什么也没有。

他定了定心神,想把迹部从脑子里短暂请出去,但发现很难做到。

不知不觉,那个人已经入侵了他的习惯,现在骤然抽离,才发现舍不得的人是自己。

他停下来休息片刻,想着,要不待会儿去主动道个歉吧。

回到宿舍时,冰帝的几个人正拖着小推车挨家挨户地发着什么。

“都有啊别抢!迹部少爷请客,随便拿。”

幸村停下脚步,看清了车里放的是君岛代言的饮料。

正巧凤看见了他,拿出饮料递给他:“幸村前辈也拿一瓶吧,今天迹部前辈请客。”

幸村冲他道谢,收下了饮料。

这个迹部又不知在玩什么把戏。

宿舍里没人,他放下包准备去洗澡,路过桌上的雏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定睛看了片刻,才惊讶得发现繁茂的花枝里挂了一个小太阳——是他白天一直想要的那个。

小太阳张着圆滚滚的笑脸,仿佛在朝他咧嘴傻笑。

它被人小心地藏在花枝深处,像是怕被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

幸村的手指落在那团柔软的毛绒上,鼻尖微微发酸。

那一瞬间,像是有根细线被温柔牵动,心头那点被冷漠筑起的防备,悄然松动了。

他没法想象那个高高在上的迹部,竟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东西调动了整个冰帝的阵仗跑去买饮料抽奖。

那个人平日里太张扬,做起事来也总让人哭笑不得。

可偏偏他又如此认真,认真得让人无从回避,也无从拒绝。

幸村失笑,盯着挂件发了会儿呆,然后收进了自己的柜子里。

他决定占为己有,只能和妹妹说抱歉了。

与此同时回到宿舍的君岛育斗,看着桌上纸箱里一堆自己的写真陷入沉思。

箱子上贴了张字帖,上书:“不需要。”

他撕下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谁啊?有病吧!

某人发动了金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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