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越界

42

在门口站得太久了,砂川月羽让他进了门,边往里走边问:“因为觉得以后很难再和你的前辈们相聚所以感到不安吗?”

“嗯,”越前龙马点了下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只是这样。”

砂川月羽半坐在沙发扶手上,抬眸去看他,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越前龙马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低声说道:“能见到前辈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那就不要再见好了。”砂川月羽突然语出惊人。

越前龙马怔了好一会儿才气鼓鼓地说:“不要。”

砂川月羽没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笑道:“生气了呀?”

“前辈是在故意气我吗?”

“不是,就是觉得,你可以提前适应一下。”

“我一点都不想适应,”越前龙马稍稍往前挪了一点,凑近她,“前辈也休想趁机把我甩掉。”

有点凶,像炸毛的小猫咪,砂川月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生气。”

越前龙马觉得她的手法颇像是在给Sora顺毛,顿时偃旗息鼓,闷闷地说:“前辈不要把我当成Sora。”

砂川月羽笑了笑,“好,不逗你了。”

正儿八经地坐到沙发上,砂川月羽忽然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自己坐在这里听广播电台,“我今天听音乐电台的时候听到《Scarborough Fair》了。”

越前龙马立刻就想起了当年被砂川月羽哄诱着唱了这首歌,而当时的那片迷雾早已散去,只是在他勘破的那一刹那,也跌入了深渊。

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砂川月羽没有及时察觉,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很想打电话给你。”

“但前辈最后还是没有打。”

“嗯,忍住了。”

越前龙马问:“为什么?”

“因为又要越界了。”

越前龙马笑了一下,“那就由我来越界好了。”而后他缓缓地唱了起来。

砂川月羽怔了片刻,轻缓的歌声随即传来。

比起三年前,他的音色变化并不算太大,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歌声带着点点哀伤,很浅很淡,却还是萦绕在每一句歌词周围,像一朵满是雨气的云,将落未落。

最后一遍“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的时候,砂川月羽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够了,别再唱了。”

再唱下去,雨就要落下来了。

越前龙马闭了闭眼,很轻很轻地在她掌心上啄了一下,轻到砂川月羽误以为他只是无意间动了一下,但无论她是如何认为的,下一秒的动作都会是收回手。

最后,雨没有落下。

越前龙马花费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并非故意展露出伤心难过,即使这样能让他得到稍纵即逝的怜惜,就如砂川月羽并不想见到他不开心的模样,他也不想砂川月羽因为他的不开心而感到不快。他希望她的不快乐终止在童年就好。

砂川月羽起身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Ponta,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看到越前龙马低垂着头有些出神,恶作剧的心思莫名其妙又冒出了头,于是她非常小心地且迅速地把冰凉的易拉罐贴到他右脸上。

越前龙马被冰得一激灵,低呼出声的同时扭头去看罪魁祸首的作案工具。

砂川月羽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还十分“大方”地说:“请你喝。”

越前龙马从她手中拿过那罐Ponta,抬眼看向砂川月羽,“让前辈得逞了。”

砂川月羽笑着说:“就当是饮料费用好了。”

“前辈还真是,”越前龙马叹了口气,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一天不欺负我就不舒服。”

砂川月羽在他身旁坐下,佯装苦恼地说:“可能是有点,那该怎么办呢?”

他咽下口味熟悉的碳酸饮料,笑道:“那就,想欺负我的时候就欺负我好了。”

砂川月羽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劝他慎重:“你确定要说这种话?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

“不撤回。”语气懒散但听起来又分外笃定。

砂川月羽一锤定音:“好的,现在你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权利。”

“嗯,前辈要怎么样都可以。”他又喝了一口冰凉的葡萄味饮品,然后朝砂川月羽笑了笑。

他已经从先前的悲伤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坐姿随意而不设防,易拉罐握在他掌中显得小了一圈,罐身上的水汽濡湿了他的手。此刻,砂川月羽眼前的一切都很平常普通,只是当他用着她喜欢的音色说着她喜欢的话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她喜欢的笑容时,这一切又变得非比寻常起来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独属于越前龙马的蛊惑力。

砂川月羽默默转头不再看他,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虚空中转了两圈后,她问:“被表白过几次了?”

这个过于突兀的问题让正在喝Ponta的越前龙马呛到了,他咳了两声,连忙说道:“没有,没几次。”咳嗽声连着尾音急急落下。

砂川月羽没起丝毫怜悯之心,继续问道:“没几次是几次?”

没等咳完越前龙马就答道:“两次,就两次。”

“哦。”砂川月羽点了点头,神情淡漠。

又咳了两下,越前龙马才终于缓了过来,严肃而急切地强调:“我只喜欢前辈,也只喜欢过前辈。”

砂川月羽忽然侧过身夺过他手里的易拉罐放到茶几上,然后慢慢朝他凑近。

越前龙马单手撑住沙发后仰,直到后背紧紧贴住沙发靠背,无路可退的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了砂川月羽的肩膀,制止了她的继续靠近,他微微侧过头闪躲着说:“前辈不可以再过来了。”

砂川月羽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将它挪开,随后又凑近了一些,问:“为什么?”

相距只剩30厘米了,越前龙马的声音不受控地带上了微颤:“前辈越界了。”

“偶尔放纵一次也没关系。”

越前龙马闭上眼,“我会……忍不住……”

“这样就好,别睁眼,”砂川月羽丝毫不在意他会忍不住的是什么,只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把他的脸扳正,他闭着眼,睫毛垂在白皙的皮肤上根根分明,她笑着感叹,“睫毛好长。”

砂川月羽松开手,说:“不要动哦。”

喉结滚动了一下,越前龙马很轻地“嗯”了一声。

砂川月羽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徘徊,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睫毛轻颤,呼吸在刻意的控制下变得很轻很轻。

砂川月羽轻叹了口气,说:“真是一张让人没有安全感的脸。”

越前龙马宛如被惊醒般猝然睁眼,因她的话而生出的恐慌让他难得放肆地在砂川月羽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然后收紧双臂,下巴落在了她的肩上,“前辈不能因为我的脸就判我死刑。”

砂川月羽抬了抬手,但最后还是没有将他推开,“还有很多其它原因。”

越前龙马思索片刻,产生了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猜测:“我和前辈的前男友也完全不一样,前辈不能把他的罪按在我的身上。”

他说这话的语气怎么说呢,有种争锋相对但又不屑的感觉。

“你很讨厌他?因为我的关系被讨厌的话,他好像有点冤。”

“但我无法对他抱有好感。”他这么说着,语气渐渐染上了一点委屈。

砂川月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嗯,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你们也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越前龙马紧紧抱着她,像失温之人拥抱着唯一的热源,“前辈可以不接受我,但也别……拒绝我,好吗?”

她本来就是因为无法拒绝他才造成了如今进退维谷的尴尬局面,砂川月羽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他说:“好。”

越前龙马笑了起来,心满意足后克制地松开了她。

重获自由,砂川月羽转正身体,往后一仰瘫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感到了些许不适,“你抱得我有点痛。”

“抱歉,下次——”越前龙马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下次?根本就不存在吧,他低垂着眼帘,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砂川月羽宽容大度地说:“嗯,没关系。”

越前龙马伸手去拿先前被砂川月羽放到了茶几上的Ponta,大口大口地全部灌下,握着罐子的手不知不觉间收紧,薄薄的金属很快就向内凹陷,难以回到原本的形状,他没有把空罐子扔到一边,手指摩挲着凹陷的边缘,说:“前辈以后还是不要离我太近,也不要对我太好。”

砂川月羽提出抗议:“刚刚不是还在说我要怎么样都可以吗?”

“前辈靠我太近的话,我会忍不住,就像刚刚那样。对我太好的话,我会变得贪心的,会想要更多。”

“哦,那我离你远一点好了,”砂川月羽从善如流地起身准备换一个沙发坐,但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还坐着的人拉住了手腕,她侧了侧身低头去看他,揶揄道,“这么快就反悔了?”

“没有。”越前龙马迅速收回了下意识伸出去的手,脸上慢慢涌起了热意。

阻碍退散,砂川月羽坐到了侧放着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莫名其妙脸红起来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被她这么一调侃,脸更烫了,越前龙马偏过头去不让她看,欲盖弥彰地说:“太热了而已。”

砂川月羽笑得更厉害了,不过倒是心慈手软地没再继续取笑他。

等脸上的热意褪去,越前龙马才敢去看砂川月羽,砂川月羽闲适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左臂撑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脸颊,见他望过来,朝他笑了笑。

才刚褪去的热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连带着心跳声都变得鼓噪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在自己耳边砸得又重又快,他蓦地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说:“不早了前辈,我先回去了。”

砂川月羽看了一眼钟,点头,“确实不早了,那你走吧,路上小心,帮我带上门。”

“嗯,前辈再见。”越前龙马跟她道别后就火急火燎地往门口走去。

砂川月羽转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一副被吓跑了的样子。关门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砂川月羽懒得想那么多,下一秒就把疑惑抛之脑后了。

越前龙马背靠着门板调整心绪,夜晚很安静,除了虫鸣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闭上眼,脑海里又闪现出砂川月羽刚刚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好像温柔过了头,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又会做出些失去理智的冒昧举动,所以还是及时离开比较好。

他缓了许久才觉得平静下来,轻声地又说了一遍“前辈再见”后才,迈步走向电梯。

回到酒店后,越前龙马没忘记要给砂川月羽发信息:「我到酒店了。」然后没等砂川月羽回复,又发了一条「前辈,晚安」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到砂川月羽的回复:「晚安。」

他看着这短短的几个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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