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吵闹没持续多久，教导主任的身影出现后，门口聚着的少年们便作鸟兽散。

见到来人，爱歌从原本座位起身：“午安，主任先生。”

“你好，雾岛同学，我是立海大的教导主任仲村。”

仲村主任径直在桌前落座，真田与柳随其后步入。

“您好，仲村主任先生。”

学生身份证明、岩手国中成绩单、居住证明、在籍证明等电子文档早已在网络上提交，爱歌从背包中取出纸质文件，双手将其递给他。

“我是从岩手国中转来的学生，朝日爱歌，麻烦您了。”

——朝日？

真田和柳不禁侧目。

仲村主任也被她自称的朝日感到奇怪：“姓氏不是雾岛吗？”

“雾岛是我妈妈前夫的姓氏，他去世了。我最近在办理更改姓氏的手续，从雾岛改成妈妈婚前姓氏的‘朝日’。”

爱歌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看不出难过情绪：“改姓手续入学后会完成，所以这些文档还没有更新。”

“是这样啊，请节哀。”

“不，没什么哀伤的。”

仲村看过资料，清楚爱歌的家境，立即将话题略过，翻看起爱歌带来的文档资料。

爱歌的户籍情况与收入来源在文件上罗列得清清楚楚，她在岩手国中成绩单卷面成绩堪称优异，只是因未参加社团活动和她不合群的性格导致平时分较低。

被这位主任目光扫过，爱歌忍不住升起戒备，下意识采用事务所培训的站姿——右手虚握左手手腕，双手自然垂在身前。

学籍档案记录少女在去年休学，之前她有提交过额外的休学和转校证明，但作为主事者，仲村还是需要进行例行询问。

“之前休学原因？”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屋内，将逆光少女笼罩在阴森阴影。脱离阳光虚伪的面具，那双暗红瞳孔显露出空无一物的漠然，其中更多是审视的锋芒。

很想知道立海大的教导主任会对这种事件做出怎样表情，爱歌说话直白得过分：“因为校园霸凌，我无法在那所学校待下去。”

“真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仲村沉闷的说着，“我校风纪良好，不会出现类似事件。”

爱歌嘴角抿成直线，没有回答。

批阅着桌面试卷，仲村断断续续问了些小问题。

“喜欢学校吗？”

“……喜欢吧。”

阳光在少女发顶镀上温暖的颜色，仲村却依然在她身上感觉不到暖意。

“你的回答听起来有些勉强。”档案上面她的社团活动几乎没有表现分，仲村继续问下去，“如果入学，会觉得和他人相处是件苦手的事吗？”

“会。”爱歌沉默一瞬，“我不合群，也不想合群。”

“幸村君、真田君和柳君跟我提过开学后朝日你会加入网球部。”仲村在文件夹上轻叩两下，接着说，“即使这样，也会觉得不合群吗？”

真田和柳在一旁听着，想说些什么，仲村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们的解围。

爱歌将一切看在眼里，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小心思，说出自身加入网球部，哪怕是挂名也能带来的最大价值。

“如果学校为网球部开通宣传渠道，我有自信为网球部赚到一些部活资金。”

“只是钱吗？”仲村摇了摇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与人的关系，可不是能被一点金钱改善的。”

“啊，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包括我。”

“谢谢主任，我当然知道社会法则是‘从众’、‘合群’。”

爱歌的眼睛在警觉眯起时也会自然下弯，给人一种她在笑的错觉，也仅仅是错觉。

“可是被大家、所有人裹挟着的感受我已经忍耐七年了，事实证明，从众并不会让我快乐，越沉默忍受，我活着的空间越小。”

她握紧手腕，隔着护腕仿佛仍能触碰到那些愈合的伤疤。

岩手国中的老师总是让她对别人友善一点、温柔一点，但被压迫的友善不叫友善，叫做讨好。

——凭什么她要去讨好别人？

就像村上春树强调的那样：“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清醒痛苦或麻木沉沦都是个人选择。

也许人在经历巨大变故后真的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被装进狭小玻璃瓶向外观察世界，伸手触摸不到天空和海洋的磨难并不快乐，爱歌绝对不要再过岩手那样的生活。

现在的爱歌是字面意义上的精神病，她对什么都不会畏惧了。在自己不开心和别人不开心之间，她理直气壮地剑走偏锋，选择让别人不开心的那个选项。

“他们怎么想的我不在乎。”

“不喜欢的事情就拒绝，想要的东西就去努力争取，我不会再退缩。”她的语气和眼神像碎冰般冰冷尖锐，泛着凛冽，“我不想成为他们喜欢的人，我只想成为我自己想成为那个人。”

仲村主任快速批阅完试卷，宽容的聆听着：“听起来很不错的想法。”

“不过。”仲村主任又说道，“我个人尊重你的个性，或许在你的环境，有这样的想法你会过得更好。”

立海大并不要求每个学生都顶尖优秀，只要遵守校规、成绩在立海大录取合格线上即可，爱歌这样成绩不差的学生足够入学了。

“你的测试卷成绩不错，根据你的发言，我有预感，你以后的平时分可能还是会偏低。”

真田和柳在一旁，神色间流露出些许犹豫。

“朝日，你的班级是2年D组，和切原班级。”在转学申请文件上签了字，仲村主任又提到了真田和柳，“对了，你们网球部那孩子……”

被点名的两个少年背脊同时绷紧。

仲村主任露出有些头疼的表情，难得破坏了成熟稳重的教师形象：“虽说初中部可以直升高中部，可切原成绩再这样下去，老师没办法帮他隐瞒了哦。”

真田拇指狠狠压在食指关节发出清脆咔嗒声；柳手上笔记本翻开，写了几行字，又啪的一声合上。

好像感觉到了杀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爱歌摸到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快速盲打给幸村发消息。

[Aika：精市，你的朋友们很有趣。那个叫做赤也的孩子被仲村主任提到成绩问题了欸。]

[他的成绩有那么差劲吗？感觉仲村主任表情好为难的样子。]

仲村主任说了些叮嘱，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总之，切原成绩就辛苦两位了。”

真田压了压帽檐：“……是。”

柳神色凝重地应下：“有劳您费心了，我们会多关注赤也的成绩的。”

两个少年的心情在此刻达成共识：赤也，有你这个下任部长在，真的很让他们网球部没面子。

爱歌余光瞄到幸村精市发来了消息。

[Yukimura：我知道了。（微笑.jpg）]

[这个时间，你已经通过入学测试了吧？]

[恭喜，我就说你做得到的吧？]

是呢……她做到了。

转学的手续办结完毕。

仲村将所有文件签字确认、整理装入档案袋，对爱歌说的话语多了祝愿的意味：“欢迎来到立海大附属中学，朝日同学，衷心祝愿你能在这里享受校园生活。”

吹入教室的海风掀起长裙的裙摆，连带着在少女古井无波的心底荡开细小涟漪。

为之努力的这段日子，在这瞬间真的有了好的结果，爱歌轻飘飘的有了快乐的实感。

“多谢您。”头发被风吹得扬起，爱歌伸手按住鬓间发丝鞠躬道谢，“从今以后，请多多关照。”

喜欢的姓氏，喜欢的学校。

从今往后，爱歌是立海大的朝日爱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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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入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