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跟在爱歌身后，脚步拖沓。

他攥着网球包的肩带，之前张扬锐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虚胆怯，这两种情绪出现在他脸上有说不出的怪异。

晚风微凉，吹过发梢，随着新干线站点轮廓越来越清晰，切原终于按捺不住，发问。

“那个……朝日，你、你不会把我今天做的事告诉幸村部长吧？”

说这话时，他那双平日里透着锐气的眼睛盈着水光，湿漉漉的，像被雨淋湿的小狗，连耳尖都泛着红，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应下。

可惜，爱歌的精神状态距离人很远。

“嗯，这个。”

她语气模棱两可，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后，将幸村刚发来的消息递到切原眼前。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Yukimura：做得真不错呢，赤也。】

切原赤也：“……”

他盯着那行字，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点开正选群聊，群里更热闹。

柳的数据总结，仁王的调侃表情包。

丸井：“副部长要放大招了……”

看过消息的切原平静安详：“完蛋啦！我要死了！”

“没这么夸张的，精市不会让你死的。”

顶多也就是在没收游戏机、在加训一段时间……总归是不会死人的。

爱歌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理直气壮安慰。

“切原君不是说要当‘间谍’吗？要是现在露怯，被青学的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被他们笑话？”

“是、是呢！”

切原猛地回神，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像是怕真有青学的人躲在暗处。下一秒，他挺起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们马上就要进站，爱歌都想夸他几句戏演的真好了。

但转念一想，爱歌有些感叹。

精市说的没错——切原君，是真的很好骗啊。

话是如此，可她摸了摸鼻尖，没什么愧疚感。

被打气的切原则是悄悄按灭了手机屏幕，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Line 的通知还在疯狂弹出，副部长的名字和头像在锁屏上反复闪烁，连带着几通未接来电。

好吓人哦。

才不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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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赶上了放学与下班的双重高峰，新宿站门口挤满了人。

等在新宿站门口的几位正选，都穿著私下的便服。几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人群里，俊朗的眉眼惹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不少星探过去搭话，被他们礼貌婉拒。

和网球部这些池面汇合之后，爱歌带着他们往歌舞伎町的方向走。

有段时间没来，歌舞伎厅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街边的霓虹灯牌依旧亮着，穿着地雷系服饰少年少女们依旧三五成群地聚在街角。

厚重的刘海、浓重的妆容掩不住青涩童颜，偶尔发出夸张的大笑和尖叫声。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爱歌，这边！”

不远处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女孩使劲挥手，黑色的蝴蝶结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爱歌，快过来！”

“柚子。”

爱歌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过去，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柚子长得也是格外可爱。

粉色泡泡袖上衣、黑色吊带裙刚及膝盖，搭配一双黑色厚底乐福鞋——标准的“地雷女”打扮，爱歌以前也很喜欢这么穿。

不过柚子妆容很日常，只画淡淡的眼影和唇釉，清爽干净。

据柚子自己说，她的真名是柚姬，只是早就不想提自己的姓氏了，久而久之，只叫柚子。

少女的目光在爱歌和不远处的网球部正选之间来回打转，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种，语气好奇：“你从哪儿拐来这么多帅哥？”

“怎么能叫拐呢？”爱歌嘴硬，下意识地避开柚子的视线。

“这还不是拐？” 柚子的吐槽脱口而出，语气却很快软下来，带着点担忧，“话说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爱歌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往网球部的方向瞥了一眼。

几个正选站在陌生的环境里，明显透着尴尬。也就仁王雅治，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街边的招牌，却没有上前的意思。其中最迷茫懵懂的要数切原，圆溜溜的眼睛东看西看，那副好奇又无措的模样，竟让爱歌难得地生出了几分良心不安。

“让大家来这，确实不太好……”

她低声忏悔，总觉得自己把这群在阳光下长大的乖孩子带到这种地方，简直是在作孽。

“不是这个啊！”

柚子被她气笑了，忍不住跺了跺脚，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是说，他们这帮人一看就是超级现充，又积极又阳光，穿着打扮也规规矩矩的，一看就是家里管得严的好孩子，跟我们这种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霓虹高压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割裂感强，边界清晰，每个人都习惯性地“读空气”，直接说真话要承担后果，这是所有人都厌恶的事，所以就算看得出对方讨厌自己，聊天时也得摆出表面的假笑。

柚子偏偏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也因如此，在学校里受过不少霸凌。

至于为什么会被霸凌？

就像爱歌自己经历的那样，霸凌和恶意往往没有缘由的——最终只有受害者才会对伤痛念念不忘。

她们俩当年能凑到一起，全是因为彼此都处在没力气再撑下去的时刻，互相慰藉着取暖。后来断了联系不奇怪。能重新遇上，才是件奇事。

正因为知道爱歌过去的日子，柚子才更担心。

“以后要是因为他们难过哭着来找我，我可不管你！”

“不会的。”

爱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从钱包里拿出人生四格照片，递到柚子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看，我的男朋友。”

这还是她和幸村交往第一天的合照。

有一张是两人举着毛绒公仔，把脸藏在公仔后面，只露出一双笑眼，照片里的少年眉眼温柔，笑容清浅，爱歌笑容更是加倍的甜。

柚子只看了一眼，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拍了拍爱歌的肩膀，语气很懂：“那没事了。”

爱歌：“什么没事了？”

“这种级别的帅哥，就算以后分开了，睡了也不亏。”

……

爱歌的脸庞瞬间烧得通红，连忙把照片收回来，声音含糊不清咕哝：“柚子，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她这样的恋爱新手，牵个手、亲一下大概就是极限了，那种事情想都没想。

——真的没想过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啦。

“这不是正常思维吗？你们是在谈恋爱哎。”对她的保守有点牙酸，黑发少女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我说你啊，该不会连 kiss 都要犹豫半天吧？”

远处，网球部的少年们正聚集在一起研究手机，柳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似乎在查找附近的甜品店，切原则凑在旁边，看得格外认真。

虽然爱歌知道他们听不到，但还是耳朵都红了。

柚子揶揄地笑，肩膀偷偷推搡了她一下，语气调侃：“恋爱初丁啊。”

一句话给她的保守下了定义。

“出去别说是在这边混的，你简直是东横 kids 的耻辱。”

爱歌反驳：“东横 kids 也不是什么荣耀的称号吧？”

“称号不荣耀，但你这种保守程度，连普通在校生都不如了啊。”

黑发少女晃了晃脑袋，语气理所当然。

“都这个年纪了，该懂得都懂了。”

这边社会风气比较开放，在法律修改前，女孩 16 岁就能结婚，尤其她们站在歌舞伎町这种地方，更是能见识到人类的多样性——在常人看来无法接受的事，在这里却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比烂的大环境下，鲜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她们两个在这算得上异类。

爱歌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小声嘀咕：“你自己都没有男朋友，还来教育我。”

“要什么男朋友。”柚子伸出手，展示着自己刚做的美甲。

她不用上学，指甲做的精致又花哨，粉紫色的底色上面镶着小水钻。

“男人会影响赚钱，我要努力当模特，搞钱！”

“很好的想法。”爱歌立刻为她点赞，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钱非常重要啊，有了钱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错。”柚目光转向不远处几人身上，“走吧，去跟你的朋友们打个招呼？他们都看你好多次了，估计是担心你。”

“啊！光顾着跟你说话了！”

爱歌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柚子往网球部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对着正选们鞠躬道歉。

“抱歉啊，让大家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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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朝日的朋友吗？”丸井文太的余光掠过不远处的两人，小声问身边的柳。

“TikTok上有她们的合照。”柳习惯性地收集身边人的信息，语气平静地补充，“她朋友的粉丝也很多，似乎是做穿搭博主的。”

“哦~”丸井立刻转移了重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柳，“那——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甜品店吗？”

“搜搜看吧。”真田默默的站在切原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赤也，等下跟紧，别走丢了。”

他之前听家里人说过，歌舞伎町一带鱼龙混杂，很多人路过都会刻意避开，切原这种容易冲动的，他得看紧一点。

切原下意识地捂住头，却没等来预想中的铁拳制裁，高兴挺直腰板，用力点头：“嗨——”

爱歌先给网球部的正选们介绍柚子，又跟柚子一一说起正选的名字。

几个少年都很有绅士风度，没有追问柚子的来历，也没有对这里的环境表现出丝毫抵触，只是礼貌地颔首打招呼，语气温和。双方快速寒暄了几句，气氛还算融洽。

聊到一半，切原兴冲冲的表示：“朝日，刚才你们聊天的时候，我们搜了附近的餐厅，在找能为前辈庆祝生日的店。”

“找到了吗？”爱歌问道。

“找到了！有家评分很高的甜品店哎。”丸井眼睛发亮，语气雀跃，“评论里说他们家的蛋糕超好吃！”

柚子比较健谈，回答道：“你说的是哪家？”

丸井欢快的报了店面。

在歌舞伎町待了多年，柚子对附近的店铺了如指掌，一听丸井报出的店名，摇了摇头。

“那家啊，名不副实。东西又贵又不好吃，不新鲜的，我上次去踩过雷。”

“甜品的话，我有认识的一家，味道比这家好很多。”

说着，柚子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店家的电话，提前预定好位置。

接下来发放过免费晚餐，她们就能离开了。

东横广场被栏杆围了起来，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可还是有几个孩子偷偷跑进去聚在一起。

比起以前乌压压坐满一片的景象，现在确实少了很多人，不过靠近商场的那边，还是坐了一堆少年少女，只是气氛明显比以前冷清了些。

几人去便利店买了饭团和饮料，爱歌戴上口罩，给广场上的少年少女们分发免费晚餐。

光是她和柚子就足够显眼，身后帮忙发东西的网球部少年们更是个个帅气，俊男美女扎堆，便利店买的那些东西很快就发放完了。

做完这些，他们离开这里，跟着柚子往甜品店的方向走。

路过上次和幸村一起去的夹娃娃店时，爱歌忍不住看了几眼。

善解人意的丸井主动提出想抓娃娃，于是他们一行人进去换了硬币，围着机器抓了好一会儿，最终收获了几个毛茸茸的娃娃。

爱歌抱着新抓到的兔子玩偶，拍了张照片发给幸村。

【网球部的大家都好好……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过来抓娃娃吧！】

离开东横地区的时候，仁王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探究：“朝日，你之前是不是和我们见过？”

爱歌脚步一顿，随即坦然点头：“见过啊，大概是一年前吧？”

她指了指远处的新宿站，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精市当时在那边救了我，还有各位……”

“虽然你们可能不记得了，但当时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认真地对几位正选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郑重：“多谢各位。”

明明都是新宿站，一边是喧嚣混乱的暗面，一边是平和热闹的日常，两个世界却隔天堑。

现在的她在仔细去看，发现歌舞伎町只是新宿站东北的一小片区域，她只要跨隔一条街，见到的就是普通商业街。

只不过很多普通人即使偶尔接触到阴暗面，只要回归正常生活就能摆脱；

她和柚子这种深陷阴暗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再次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他们当时只是释放了寻常的善意，可那份善意，却真切地照耀过她灰暗的日子。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们离开这片区域。

爱歌没有回头。

早恋这个词在那边是不存在的，所以那边和欧美一样都挺开放的？经常看恋爱青春日漫的应该都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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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在看的宝，……没想到多了这么多评论。

失踪这段时间我是加的喜提升级成双向。哎，人间真是处处惊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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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