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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三年A组的……同学……”
她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至少对于迹部景吾来说是毫无印象的,然而这个人似乎是他的同班同学。
浑身的血液忽地就冷却下来了。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刚才的一刹那的悸动简直是喂了狗。
……蠢透了。
胸腔一阵烦闷。
自小跟他表白的人没有一卡车也有一打了,那些个人花样多得很,他早就习以为常,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他可以说是一路众星捧月着走过。
只有秋元凉兮。
那个不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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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烦躁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了放学。
迹部景吾阴沉着脸上了车,果不其然秋元凉兮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她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侧过头笑吟吟地朝他打招呼,“景吾君。”
没由来的又让他记起了午间时候的事。
自然是被网球部那群家伙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番,迹部景吾想起忍足侑士一脸暧昧地打趣说“迹部听说你被广播表白了”的模样,表情霎时变得一言难尽。
瞅着秋元凉兮的眼神也怪异了起来。
秋元凉兮似乎没有察觉到,望见他倏然滞住的动作,又喊了一声。
“景吾君。”
迹部景吾回了神,长腿迈进去,目光瞥到搁在她腿上的那本书,一顿。
状似不经意地说。
“歌德啊。”
“景吾君知道?”
秋元凉兮微微讶异地抬起眼,扬了扬手里的书,封面那几个字一晃而过。
迹部景吾用一声嗤笑回答了她。
“那是自然,没有本大爷不知道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秋元凉兮不由得哂笑,果然还是心高气傲的大少爷。
“浮士德。”
大少爷说,“你手上这本,是德语版的。秋元桑还真是让本大爷意外。”
“还行。”
秋元凉兮伸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朝他莞尔一笑,“相较于歌德,我更喜欢卢梭。”
“哦?”
“人为了**,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秋元凉兮歪过头看他,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很令人讨厌,不是吗?”
迹部景吾知道她说的是浮士德,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接过来,冷哼,“的确是很令人讨厌。”
然人的本性,皆是如此。
“那卢梭呢?”
秋元凉兮一怔,别过脸,轻轻低喃了句。
“……People are born free, but they are always in shackles.”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
车里一片沉静。
仿佛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寂。
秋元凉兮本来就没指望迹部景吾能回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旋即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书了。
静得只听得见她的翻书声。
鬼使神差的,迹部景吾视线游移复又落在她身上。
说实话秋元凉兮的确长得很好看,侧脸干净如玉,就这样恬静地坐在他身畔,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衬得她整张脸都映着柔和的光晕。
让他突然忘了计较午间的事。
他想起学校里的那些人称她为“小仙女”,比起朝日奈有栖那个女人那张过分明艳的脸,至少秋元凉兮看起来顺眼多了。
嘛。
他大爷就姑且认同一下吧。
似有察觉般,还在专注地看书的少女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忽地翘起唇角,笑了笑。
像是被什么撞击了般。
迹部景吾的心尖颤了颤。
霎时心乱如麻。
而罪魁祸首却又低下了头,迹部少爷微恼,忍不住想,难不成这书的魅力比他大爷的还要大。
虽然对于秋元凉兮,好像确实是如此。
*
这一路上竟是难得的和睦,至少是维持了明面上的和睦,因为秋元凉兮对于迹部景吾突如其来的闷气一无所知。
回到别墅时迹部夫人还在,迹部绯月却不知跑哪儿去了不见踪影。
迹部美幸端坐在客厅里,俨然如一位优雅矜贵的名门贵妇,迹部景吾还在诧异这几天他日理万机的母亲怎么会这么得闲的时候,迹部美幸已经望见了他们,朝他们扬扬手,话却是跟秋元凉兮说的。
“凉兮,过来。”
秋元凉兮脚步一滞。
她瞧见了同样坐在客厅里、却是一脸拘谨的两个人。
咬了咬唇。
有些难堪。
迹部美幸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诧异地又喊了一声,“凉兮。”
显然是外来客的美妇人急了,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迹部景吾和言笑晏晏的迹部美幸,说,“这孩子,还傻愣着干什么,迹部夫人喊你过来呢。”
秋元凉兮嘴角一扯。
“……是。”
温顺地走过来,喊道,“父亲,母亲。”
迹部景吾却清晰地望见了她睫毛下藏着的一抹倔强,怔了怔,也走过来。
秋元英树面露不悦,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都那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礼数,迹部夫人还在这里,你也不知道叫人。”
“是,父亲。”
秋元凉兮说,“是女儿的错。”
然后朝着迹部美幸,唤了声,“迹部夫人。”眉眼低垂,掩住了眸底的神色。
“在迹部家,这些虚的东西没必要。”迹部景吾眼底划过一抹冷冽,稍纵即逝,冲他们微微颔首,“秋元先生,秋元夫人。”
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些。
秋元凉兮怔忡,抬眼望向从不会对长辈咄咄逼人这次却眉眼含刀的迹部景吾,但她只望得见少年倨傲的下巴。
一如既往的骄傲。
随心所欲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艳羡。
丝毫不给面子的小辈,让秋元英树有点尴尬,他讪笑着说,“迹部少爷说的是,凉兮这孩子性子冷,不太爱说话,还请迹部夫人和迹部少爷多多包涵。”
“是啊是啊。”秋元有希子应和,“迹部少爷真见外,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们一声……嗯,伯父伯母。”
却被秋元英树狠狠剜了一眼,不敢吭声了。
迹部景吾冷嗤一声。
想要套近乎,还得看他答不答应。
迹部美幸嘴角稍敛,搁下咖啡杯,眼眸晃过一丝异样,但面上还是挂着滴水不漏的得体笑容,“凉兮很好。”
一顿。
“我很喜欢她。”
……
——凉兮很好,我很喜欢她。
秋元凉兮鼻尖微酸,有泪光从眼眶泛出来,心底涌过暖意。
许久未曾有过的暖意。
文化人的聊天。
作者菌:[惹不起.jpg]
今天是迹部·护妻狂魔·景吾.jpg
作者菌第一次写这种家人这种父母,把控不好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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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写这段,我特意翻了外国文学史那本书哭唧唧,我可能是个假的中文系学生吧我可能是个废人吧嘤嘤嘤QAQ.
外国文学是我学得最认真的一门专业课,主要是那个老师讲得太好了嘤嘤嘤我上了一年从不打瞌睡从不玩手机。
然而我还是啥都不懂哭。
上课之前老师都会让我们提前把书给读了,然后提问,我每次都看不下去就很方,唯一看完的就是包法利夫人(对就是那个出轨的女人),因为她用了两节课提问我们啊哭,天知道我是怎么开着台灯看到半夜两点的。
书上说浮士德强调他的人生追求、精神追求,就跟百度上说简爱讲爱情平等自由什么的(我呵呵它一脸)一样,我比较偏向**这个母题,为了**可以把灵魂卖给魔鬼,其实挺可悲的。
那句英文出自卢梭的《社会契约论》.
对√就是历史书上的社会契约论.
PS:作者菌在翻外国文学史的时候发现那上面的笔记好经典好有用,我觉得我应该重温。
↓
以上纯属科普和作者无聊的碎碎念,可无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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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Vol.014]枷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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