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并非一直留着长发。
从小时候起,一直留着妹妹头的上野青落在刚被南次郎接到加州时,度过了一段记忆模糊的浑浑噩噩日子。
每天的日子似乎只剩下进食和睡眠,剩下的时间就在永无止境的发呆中度过。
越前南次郎夫妇二人没有养过女儿,家里两个小子也已经散养惯了。等越前伦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侄女青落头发长度与城区的流浪汉也无甚差别。
越前南次郎挠头,带着上野青落去了常去的发廊。
棕发碧绿眼睛的理发师操着一口西语,英语也不大标准。他看着看了眼自然卷墨绿头发琥珀瞳孔、套着T恤大裤衩的上野青落,再看了眼排排坐托着腮安静等着的、容貌仿佛复制粘贴的三个姓越前的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是越前家的第三个小子。
然后越前伦子得到了一个清爽短发的侄女。
有够无语的。男人真是不靠谱。
越前伦子给了越前南次郎一脚,揽过了上野青落接下来六年的理发工作。
越前龙马和越前龙雅又溜出去打球了,上野青落坐在越前南次郎从邻居那里淘来的二手钢琴叮叮咚咚,好像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任谁看了都要说越前家三兄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等到上野青落的头发长到了脖颈时,伦子用越前南次郎留下不用的一些发绳尝试着给她扎了两个羊角辫。
养女儿真的太可爱了,越前伦子表示有被小姑娘弯弯如新月的辫子治愈到。
伦子给女生尝试了多种花样的发型,编发、盘发,可惜上野青落善于弹奏的手指并不精于此道,只会扎最简单的单马尾。
夏天披散着头发实在太热,也并不方便青落练琴。于是扎头发这样的习惯就一直被保留了下来。
实在是在刚刚结束的长时间航程里,一直垫在脑后的马尾存在属实有些碍事,这才被青落解了下来。
上野青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垂落的发梢,才发现这回事。
不过......
越前龙马怎么对半年没见面的姐姐用这句话做开场白?
上野青落不满地眯起了眼睛,屈指弹了一下弟弟的帽檐。
“臭小子,在意这种事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女生还是用腕上的发绳绑起了马尾。
“走了。”
越前龙马已经接过了行李,走在了青落前方。
“南次郎舅舅呢?”
青落紧跟上,诧异地左右张望:“你一个人来的吗?”
“老爸和老妈去魁北克度假了,结婚纪念日。”
小小少年头也没回,酷酷回应。
“......?”
上野青落多希望这是越前龙马开的玩笑。但当她回到家打开已经空无一物的冰箱时,确信了弟弟所说话的真实性。
卡鲁宾已经从餐桌强硬地跳到了女生怀中撒娇。上野青落抱着黑脸的喜马拉雅猫,目瞪口呆地转身问:“你怎么不一起去?”
越前龙马别开了头说:“我要照顾卡鲁宾。”
少年眼见着姐姐埋头继续在冰箱里翻找,才小小声地、有些埋怨地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不是还要回来吗......”
女生当然没有听见:“那你这些天吃饭是怎么解决的?”
越前龙马耸肩,不以为意:“坐公交去买汉堡和炸鸡。”
顾不上时差的紊乱和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行李,上野青落找出一张临行前上野树给的信用卡,当机立断决定:“走。”
“做什么?”
“当然是采购。”
……
两个小时后,在客厅茶几上对坐嗦泡面的越前龙马含混:“所以吃泡面和吃汉堡到底有什么不同啦!”
并没有厨艺这项技能的上野青落也做不出什么更好吃的东西了,泡面里加个煎蛋已经是她毕生所学。
“少抱怨,吃你的。”
同样嘴里塞满泡面的上野青落终于有时间环视自己半年未回的家。
姐弟二人已经关闭了空调风,褪去了阳光照射的洛杉矶在海风的吹拂下十分凉爽。已是晚上七点,加州的天空还透着光亮。海面上的灯塔明灭闪烁,素色的纱帘像被一只顽皮的手抚过,轻轻扫在客厅那台胡桃木色雕花钢琴上。那架钢琴被保养地细致,一丝灰尘不染,只有一张比出胜利手势的三个绿头发孩子的照片被安放在上。
餐桌后的吧台上细颈花瓶里安然插着一只干花,是她四年级手工课的作品。
客厅地板上,游戏手柄和网球杂志期刊杂乱分布,网球包被完整扔在玄关,一看就知道是越前龙马的杰作。
上野青落随手点开音乐——甚至手机已经自动连上了客厅的蓝牙音响。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鼓点响起时,正在喝最后一点面汤的越前龙马显然吓了一跳。
上野青落已经仰躺在地板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女生的脚趾碰了碰呛咳不止的弟弟,闭着眼睛说:“小龙,洗点水果去。”
两人身边堆砌了不少从超市采购回来的水果。
一回来就使唤人。
瞪着一双猫眼的越前龙马白眼翻得十分显眼,还是老实说:“……要吃什么?”
“嗯……葡萄吧。”
卡鲁宾比越前龙马会讨好上野青落,已经迅速地拱到了她怀里。
洋房矗立在距离圣莫尼卡海岸不远的安静住宅区内,向南可以眺望整个落日大道,太平洋的湛蓝海域近在眼前。远处HOLLYWOOD LAND标志依旧清晰可见。
“L.A.on a Saturday night in the summer
Sun down and they all come out
Lamborghinis and their rented Hummers
The party’s on so they’re heading downtown”
男性歌手的音色明亮流畅,流淌在这一方空间,按摩着她紧绷的神经和肌肉。
她闭着眼睛也可以描绘的棕榈树和清新的草浪,再远些是会温柔吻着她脚趾的温暖海浪,有无尽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困意汹涌袭来,上野青落努力撑开眼皮,哗哗催眠的水声是越前龙马站在厨房水槽前正在清洗水果。
“Drove for hours last night and we made it nowhere
昨晚我们长途跋涉可我们哪也没去
I see stars in your eyes when we’re halfway there
路途中我看见你的双眸盛满星辰与期待
Now I’m not fazed by all the lights and flashing cameras
我不再害怕镁光灯和闪烁不停的相机
Cause with my arms around you there’s no need to care
因为你已在我怀中,一切已是过眼云烟”
很少有人知道,越前龙马有一项削水果的技能。
约摸是打网球的缘由,少年的手很稳。如果是需要削皮的水果种类,他可以把皮削得薄如蝉翼,且从头连贯到尾。果核被刀尖轻巧地剥落,最后的摆盘十分美观。
而更少有人知道,越前龙马削水果的这项技能是因为上野青落而练成的。
七岁的上野青落第一次试图自己削苹果,以左右手全被割伤告终。从此以后,为青落削水果这个工作就光荣地交给了越前龙马。
“姐姐是弹琴的手,不能受伤。”
记忆里的越前南次郎给上野青落绑好了绷带,难得对越前龙马严肃教育道。
有没有人想过我的手还是要打网球的!是要拿大满贯的手!
并没有人为越前龙马发声,在他终于懂得南次郎的话并不能站得住脚的时候,自己已经削得一手炉火纯青的水果。
葡萄和树莓沾着晶莹的水光,奇异果用交错的刀法对半切开,摆在盘中像盛开的花束。
越前龙马满意地挑起嘴角。
姐姐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甚至学会了花式切水果。
当他端着果盘回到客厅时,迎接他的是抱着卡鲁宾早已呼呼大睡的上野青落。
“……”
气愤地自己啃了一口树莓,越前龙马愤愤:把你喜欢的树莓都吃光!
越前龙马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上野青落身旁,单手关闭了蓝牙音响。卡鲁宾已经从女生怀抱的桎梏中终于摆脱,摇了摇尾巴钻入他盘起的腿弯。
女生又把马尾放了下来。她的头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了,蜷曲的发尾长度已经到了手肘处。经过了长时间的旅行,她的脸在有些凌乱的长发里显得憔悴。
越前龙马看得皱眉。
他伸出手,触碰她微凉的脸颊。
她终于回来了,他熨帖地像一块错位已久的关节终于被医生纠正了过来,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安宁地像沉入了最深最柔软的梦境。
极致的安静后是极端的躁动,他的心脏告诉他此刻的欢呼雀跃,远胜于他赢下一场漂亮的网球比赛。
又好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像小时候在瞒着父母的情况下,为邻居做家务赚下能买下一只细颈花瓶的钱。
而这只花瓶,正被安然的放置在餐桌后的吧台上,盛放着她所做的不败花朵。
越前南次郎打来的视频电话就在此时突兀响起。
越前龙马短短半个小时被吓到第二次,上野青落呢喃着“好吵”背过身去,越前龙马赶忙接起电话。
“青少年,接到青落了吗?”
越前龙马已经拿了一块薄毯给女生盖上:“姐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越前南次郎舒了一口气,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一旁的妻子夺走,“好好照顾姐姐,知道了吗?”
这种事,不用说他也会做到。
越前龙马乖乖点头。
刚挂断越前南次郎的电话,又有电话铃声响起,上野青落不胜其扰,被吵的已经用薄毯捂住了头。
越前龙马定睛看去:是上野青落的手机。
他自然而然地接起:“喂?”
文中歌曲:Beautiful People (feat. Khalid)
一讲到LA果然就想到这首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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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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