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退了一步方才看清那只是一个孩子,**岁的模样,拥有一头双色异发,白色的部分比珍珠粉还白,深色的部分是泛着黑的棕红,他抱着一个娃娃,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不对,她又仔细瞧了瞧,确定其中一只眼睛的瞳仁就是星星状的。
那双眼睛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黑色的瞳仁占据了眼球的绝大部分,绽放出冰冷幽暗的光,以至于她刚平息下去的鸡皮疙瘩又一个个冒了出来。
他或许戴了美瞳。
“你是谁?”
人的潜意识在极度不安的时候,往往会指引身体做出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情,物在男孩的面前蹲下来,他那双渗人的眼睛如猫瞳一般紧紧的盯着她,物掀了一下唇角,她下意识的想触碰男孩那头与众不同的头发,这是大人表达亲近的方式,就像她对浩做的那样。
想到浩,她的心总算跳的没那么快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微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他怀里的那只布娃娃突然咯咯吱吱的颤动起来。
物以为那是什么破败的电动玩具,直到她看清了洋娃娃的真面目,它原本是垂着脑袋趴在男孩的手里的,这会儿颤巍巍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宛如恶鬼的面容。
它像是被残忍的剥去了皮肤,整体呈现出肉红色的褶皱。看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之后,物表情空白,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Q”
像是满意他所接收到的恐惧,男孩主动抓住了她僵在半空的手,天真无邪的笑容像古老马戏团里的小丑,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唯一的观众吞噬。
“我叫Q”
A也好,B也罢,她都不在意了,啪的一下打落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物转身想跑,但是她发现面前无路可走。
不知何时开始,四周变了样,深色的烟云缭绕,仿佛身处什么异端地狱,入目所及皆是虚无。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吗?!
“没有用的,在脑髓地狱,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名为自称为Q的男孩站在后面看着她,他的声音又轻又尖,欢快的表达出某种偏执的意味,物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皓白的手腕泛出青色。
很疼,她并不是在做梦。
她的举动逗乐了Q,他就像看一只猴子表演那样,目露虚伪的怜悯和可憎的高傲,这反而让她愤怒起来。
“你催眠了我?”
“催眠?可以这么说吧”男孩抱着娃娃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
物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
“是你把我变成那个样子的”
“都说了,那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脑髓地狱会引出人类最深层次的想法,那些想法埋得很深,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
物默了一下,看着面前看着天真却并不可爱的男孩。
“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我好无聊啊”Q嘟囔了一声。
“Boss哪里都不让我去”
“他们把我锁在地下室,那里很黑,到处都是老鼠和蟑螂,很臭,我想呼吸新鲜的空气”
物只认识一个Boss,她听人这样叫过她的表哥,心里顿时对这个男孩的身份有了个大概。
“为什么他不让你出去,他是虐童犯吗?”她叉腰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手指按了下口袋里装着的手机。
“因为我想杀了所有人”
“哦,是么”她应了一声,额角沁出冷汗,物不知道在这个古怪的地方有没有信号,也不敢在这个疯子面前做出太明显的动作。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她还没说完,对方咧开一个阴森森的笑。
“让他们都自相残杀”
“很早以前我就决定了,Boss是最后一个,但是我又很想看到他陷入绝望失智的模样”
“所以,Boss的妹妹,满足我的愿望吧”
“我真是谢谢你的抬爱了”物咬牙切齿道。
“我喜欢人们为我自相残杀,我为你选择了相应的对手”
随着Q的话,这片寂静的空间突然传来了金属拖地的声音,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低着头从若隐若现的迷雾中出现,她的手里拖着一根钢棍。她抬起头,空白的瞳仁仿佛是某种恐怖片中的场景,物悚然一惊,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
“真田凉子?!”
少女的她的呼唤充耳不闻,抡起钢棍就冲了上来,物只来的及制住她拿武器的手。
“你们认识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Q偏头笑了笑。
凉子小姐应该是被控制了,物紧紧的按住她的手,又怕伤到她,一不注意被她拿棍子砸了好几下,对方看起来练过剑道,砸人的劲道很足,痛得她直抽气,Q看得哈哈大笑,物忍无可忍,泄愤似的冲着天空大叫。
“你到底来了没有!表哥”让不靠谱的反社会手下到处乱走,怎么想都是表哥的错啊!
“来了哟”略显轻佻的话语突然出现,几人皆是一僵,Q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脚踢了出去,拥有一双鸾色眸子的黑发男人个高腿长,他走到昏迷过去的男孩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怀里丑陋的娃娃。
“你僭越了,久作君”
他弯下腰,指间碰了碰它,黑色的长大衣随风摆动,在极致的光亮当中,物闭上眼,等再睁开眼,就发现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原本在她手上不停挣扎的真田凉子身子一软,倒在了她的怀里。
太宰治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Q躺在他的脚下,经过刚刚一系列噩梦一般神奇的事,物有些怵,她表哥好像不是一般人...
“物”男人叫着她的名字,口吻淡淡的。
“是!”物一个激灵,反射性的立正。
“你在害怕吗?”
“有点”她诚实的点点头。
太宰露出似明非明的表情,像是嘲笑,却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也对,这就是黑手党啊”他转身欲走,物却喊住他。
“表哥,就算是亲兄弟也要算明账的”
太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物却像是没有看到他冷淡至极的目光,她伸手拉住他,轻微的晃了晃。
“他害我在大家面前在线表演了智障丢尽了脸不说,还让我平白损失了五十万,就算他是你的手下,你也不能偏心”
她微弯着头,嘟着嘴碎碎念,阳关穿透层层叠叠的叶缝,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仿佛给她明朗的笑颜镀了一层光。
“你不怕我吗?”
“我怕,当然怕,我怕你不给我钱了!那我就只能可怜兮兮的去睡大街了”
太宰知道她并没有说真话,她的手甚至到现在还在微微发抖,但是够了,他们里世界的人,不相信纯粹的感情,可是物强装镇定的挽留动作还是让他的心软了。
于是物的得到了来自黑手党的补偿,她所有的损失都将从Q的工资里扣,黑手党一个月的工资很可观,她不仅痛快的付了制服的余款,还清空了柴崎制定的戏剧部需求清单,至少在短时间内,她们不需要到处打工赚钱了。
就这样,到了全国大赛的决赛当天,物和宫城走在取衣服的路上,宫城的叔叔正是这家制衣厂的老板,因此在比赛这一天,物和他一起去制衣厂取裙装,其他三十六多套应援服都已经由厂家在前一天发往各个队员的家里,只有她们那三套特制的裙装今天才弄好。
“物桑好像有心事?”
路上,宫城这么问她,物知道自己表现的挺明显的,她拨了拨披散的长发,也没瞒着。
“是啊,有点小烦恼”
“我有个表哥,他是个家里蹲,我怕他蹲久了容易长蘑菇”
她已经发现了,太宰的内心好像也比一般人的内心更敏感黑暗一些,他很容易走极端,完全无法接受一点点背叛和质疑,虽然那天要不是她反应快,一通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对付了,她可能就要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我有个提议”宫城比了比手指,物好奇的看着他。
“你可以带他去海边”
“为什么是海边?”
“因为海边能看到很多比基尼美女啊,我保证没有男人能拒绝这个诱惑”宫城一本正经的解释,物表情微妙,觉得这个好色的学长没救了的同时,心头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个前辈是不是把她当兄弟了?
“......我错了”宫城合掌道歉,惹得物哈哈大笑。
“我忽然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
花花公子嘛,只要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会玩又玩得开,真相处起来确实挺有趣的。她这样想着,眉眼弯弯的说道,宫城看着她的明艳的侧颜,也不自觉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体育馆门口,立海大的全体啦啦队队员都等在门口,见他们过来,刷拉一下围了上来,物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片黄色的海洋包围,视觉上满是冲击,虽然中二,但是真的那么做且做到了,说没有成就那是假的。
“微生桑!”
“你来了,微生桑!”
“大家准备准备,我们待会儿一起进场,给正选们一个惊喜”物现在完全成了啦啦队的中心人物,她笑容满面的和他们打着招呼,直到被两双手拽出人群。
“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以为你就说说,这么多人的衣服啊!”
柴崎恨恨的说道,只差着抓住她的胳膊摇一摇了,要不是碍于那胳膊打着石膏,她可能就真的这么做了。
“而且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在这关键时刻骨折了呢,那你还能上场吗”
“不用担心,我找到了备案”物一脸轻松,反正现在用的不是她的钱,她就跟被催眠时一个心态,她四处看了看,终于看到了盼望中的人,于是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兴奋挥了挥手。
“真、早川桑,这边,这边!”
早川凉子慢吞吞的走过来,她眼神凶悍,仿佛一头幼年叛逆的母狮子,物的眼里满是兴味。
真稀奇,未来一本正经的真田桑,小时候竟然是这个模样的。
明艳的少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又不像一般人那样隐含排斥,凉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你的胳膊好点了没”如果好了,她才不要替她做什么啦啦队的替补,明明她们都不认识...所以那天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还是好痛呀”物捂着手臂,佯装痛苦的嗷嗷叫,但是她浮夸的表演引来了群众的瞩目。
“难道,你的胳膊是这个不良少女打的?!”户川南一下子把她拉到了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来客。
早川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怀疑是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胳膊,所以在这个女孩面前她显得那样底气不足,以至于没法拒绝她的恳请。
“哎呀,部长你别捣乱,早川桑是来替我的位子的”物从户川背后钻出来,笑眼弯弯的看着她。
“我们说好了的,不能反悔哦”
“啰嗦,知道了”
立海大啦啦队的进场确实达到了意料中的效果,不仅是敌对方,连立海大的正选们也都惊呆了,早前他们还在奇怪,今天怎么看不见一个应援加油的,没想到这会儿视觉上和气势上都受到了极强的震撼。
“常胜——立海大!”
“常胜——立海大!”
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瞬间引爆场馆
“他们在搞什么?”三年级的正选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是啦啦队给我们的惊喜”柳莲二不紧不慢的说道。
“莲二早就知道了?”
“她们找我要网球部部员的住址,我觉得方案可行,微生桑真是一个奇妙的人”
“物的主意”
幸村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快速的在那一群啦啦队队员中搜寻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人群中的少女。
但是她并没有穿着同色系的啦啦队队服,而是一身普通的运动T恤加短裙,饶是如此,她依旧是人群中抢眼的存在,大概是热了,她正用手扇着风,一个少年从边上走到她附近,递给她什么,她先是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料少年亲身挨过去,他挽起了她的头发——
“真的不要吗?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物”幸村站在那里,眼中是他自己知道却不清楚有多可怕的怒。
“啊?”物歪着脑袋看他,蓝蝶样式的发簪在她发上跃跃欲飞,她就像这只蓝色的蝴蝶,稍不留意就会飞走。
幸村深深的看着物,他知道这具年少靓丽的身躯里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只用微笑看她。
“我听说,这是你的主意?”
“怎么突然想这么做?”
物出神的看着问话的幸村,其实关于这一点,她也曾问过表哥,Q确实能引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如果这是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在她的印象中,幸村未来是部长,因为网球部是属于他的,因此...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打上了所有物的烙印。
为自己的所有物花钱.......意识到本质之后,物不知道该为幸村悲哀,还是该为自己悲哀。
“你花了多少钱?”幸村对此一无所知,也没觉得自己的问题超过一般朋友的界限了,至少宫城觉得他这问话的态度就像丈夫询问过分支出的妻子那样,他不知事实确实如此,虽然真相比那坎坷扭曲得多。
“托宫城前辈的关系,只花了10万”物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需要太庸人自扰,反正幸村又不知道自己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还连带着目前还不属于他的网球部一起,所以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更乐观一些。
对,仔细想想,这已经很物超所值了,正常来讲,就算直接找厂家这批衣服没有25万是拿不下来的,制衣厂只收了她成本费用,这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一个国中生不声不响拿出了10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到底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
谈钱挺俗的,但是金钱往往是涨好感度最快的方式,至少后面跟着过来的网球部正选们看着都挺感动。
物从幸村后面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人。
“你不去比赛吗?他们都在等你”
“马上,还有一件事”
什么?她眨了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的头发散了下来,没等她觉得热,幸村又把一个东西系在了她的额头上。
物摸了摸额上的吸汗带,觉得自己深谙绿茶之道的她并没有说话。
比起把幸村当做自己所有物的自己,独占欲强盛的幸村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这样比较配你今天的衣服”他微微笑着,只是笑容有点冷,他看着被他捋下来的发簪。
“至于这个东西,还是请学长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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