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天色逐渐暗下来,距离街灯亮起来尚有一段时间,不过马路两边的小店却开始陆续的亮起了灯光。

傍晚的风迎面吹来,不再是冬日刀割似得的冷冽,而是暖暖的,还带着春天的气息。还不到花开的时节,但是空气里却到处都是让人闻之振奋的香气。

清水默默的在心里分辨着——草木的清香、湿润的泥土的芬芳还有她怀里猫咪身上散发出的沐浴液的香气。

那种香气有点熟悉,清水有些好奇,低头想去仔细闻一闻,却不小心用鼻尖碰到了猫咪圆圆的脑袋,她担心会惊吓到猫咪,不过那只叫介太郎的猫依旧眯着眼,似乎很享受被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这么看来,猫咪被人喜欢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清水自己没有养宠物的经验,但是这一路抱着介太郎,感受着它略微有些发烫的体温,竟然从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喜爱。如果有人这时候要将介太郎从她怀中夺走,她一定会很不情愿。

她自己和介太郎相处也才半天时间,泷已经养了这只猫三个多月,所以下午自己提出那个将猫咪归还原主人的提议,大概让他很不爽吧。

清水悄悄的偷看泷一眼,却被他发现。他的眉毛扬了扬,朝她伸出手:“给我。”从她怀里把猫接了过去自己抱着:“介太郎很重吧。”

“还好。”压在胳膊上的重量突然轻了下来,但是清水心中的沉重却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我的零花钱差不多都给它买了猫粮。”泷荻之介说:“这家伙的饭量大得很,我都快要被它吃破产了。”

虽然泷听上去是在抱怨,可是语气却很温柔:“还有这个家伙很任性的,我以前给它买过专门的宠物沐浴液,可是无论哪一种,它都很抗拒,最后我试着用自己常用的沐浴液给它洗澡,没想到它居然轻易就接受了,大概是把自己当成和我一样的人类了。”

原来是这样,清水总算解开了刚才的疑惑。仔细想想,那个香味确实和泷身上带着的香味一模一样。

“我说泷君,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只猫,为什么不带回家去养?”清水问出这个疑问。

“我家不行。”泷再次强调,不过这次他倒是没隐瞒:“我家住得远,平时是住在外祖父母家,外祖母对猫咪过敏,所以一直以来我只能将介太郎养在学校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清水家住的公寓,公寓的管理员站在门口,看到清水的时候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替她按下电梯,待她走近又如往常一般的问候“清水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清水礼貌的回应。

管理员好奇的看了眼泷和他怀里的肥猫,泷淡淡的回看他一眼,对方马上正色问候:“晚上好。”

“晚上好。”泷跟在清水后面走进电梯。

他对别人的礼遇早已习以为常。清水心想,伸手按下自家的楼层键。

清水家住的21楼只有东西两户,为了保护**,中间有带指纹锁的玻璃门间隔,两部电梯也是分别入户,公寓开门之后直接就是客厅,所以从电梯到房门的位置就充当起了玄关的作用,这栋公寓里其他的住户都会费尽心思将这段空间装饰得华丽一些,不过清水家算是例外,只有一张古董桌,上面摆着一壶鲜花,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不知名画家的抽象画。

清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泷却觉得很新鲜,尤其是当他看到墙上那副画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尖,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一副想笑却碍于礼貌不能笑的模样。

不过他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清水已经推开门朝他发出了邀请:“请进。”

他礼貌的说了句:“打扰了。”规矩的换下鞋,抱着猫咪走进了清水的家。

在之前身体主人的记忆里,并没有邀请过同学来家里玩的印象。她倒是经常在家里遇到同学,不过都是跟随父母一起到来的,他们有求于清水的父亲。

也许因为小时候的这些印象,所以前任主人才不愿在家里招待朋友吧——话又说回来,清水也不记得前任主人有什么和朋友相关的记忆。

这么想着,清水泡了茶,点心是白石先生送来的荻饼,她一并端了上去。

两个人相对无语,默默的喝茶。清水喝了几口,放下茶杯:“我去找下有没有能让猫咪睡进去的小窝。”

泷的手挠着猫咪的下巴说:“好。”

眼见清水的身影从房间消失,泷抬起猫的两只前爪,捏着上面的肉球,半是淘气又掺杂着点感叹的说:“介太郎,爸爸给你找的新家还满意吗?”

清水凉子难得有个休息日,所以下午特地出门买菜准备给一对儿女做顿晚餐,可是她买完菜回家却看到一个美少年坐在沙发上对着猫自言自语。

少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衣,大概是因为嫌屋子热,冰帝的制服外套被脱下来丢在一旁,领带也被抓松,从松开的衣领能依稀看到锁骨,他长得眉清目秀,留着颇为中性的齐耳短发,笑吟吟的在逗猫。

凉子有些搞不懂眼前发生的事,直到美少年也发现她。

凉子穿的很简单,手里还提着许多食材,泷自然而然的将她当做了清水家的保姆,所以他也很自觉的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凉子如梦方醒,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同学你是泉的男朋友吗?”

她的话刚问完,就见少年的手指猛地收紧,正被他捏着肉球的猫咪浑身一激灵,发出受到惊吓的声音,喵呀——

随后,少年露出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微笑。

清水在仓库里找了好久,总算翻出来小时候用过的摇篮,摇篮保存的很好,她仔细的擦干净,又在里面铺了好几层厚厚的垫子,才搬到了客厅。

那只叫介太郎的猫咪懒懒的趴在沙发上,泷的制服外套和书包也仍在,但是人却不见了踪影。

是去洗手间了吗?

清水边想着边把摇篮放在地上,把介太郎抱到摇篮里。

介太郎任由她摆布,它对新家似乎很满意,趴在厚厚的垫子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厨房里传来说笑声。

“泷君?”清水疑惑的走近。

“清水,我在这里。”泷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和她打招呼,他双手的袖子都高高挽起,左手里还抓着一把沾满水珠的青菜。

“啊,小溪,你回来了。”凉子也探出头:“今天我休息,晚上吃火锅吧。”

厨房的流理台上已经摆着不少洗好的食材,凉子边挑虾线,边指挥泷从旁边柜子里将锅子找出来。

泷将锅子搬到餐厅,调整着电源。他看到清水一头雾水的样子,露出惯常的恶作剧笑。

“刚才发生了有趣的事。”

“什么?”清水问。

泷说:“你的妈妈……”他朝厨房偏偏头示意:“她一进门就把我当成了泉的男朋友。”

“这……”清水不知是该笑还是先道歉。

“抱歉,她……”还是先道歉吧,清水想着,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凉子的行为。

正常人会随便把别人当成自己儿子的男朋友吗?

“啊,这个,她说让我不必担心,她是开明的家长。”泷接着说。

“真的很抱歉。”清水很无奈的继续道歉。

“不用道歉,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泷的话让清水松了口气,但是接下来他却说:“不过,她好像产生了别的误会了。”

“什么?”清水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她认为我是你的男朋友。”泷凑到她耳边,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说话时吹动她的发丝,痒痒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这次,我没、有、解、释!”

清水的心跳加快,怦怦怦,奇怪的感觉,她的额头也仿佛有汗冒出来。

她的反应让泷很满意,他的手指在餐桌上敲了敲,露出恶作剧之后心满意足的笑容。

“骗你的。”他说:“我是如实介绍自己的身份的。”

“说了什么?”清水依然紧张的问。

“我是泉兄的后辈,你的同班同学,今天来拜访的目的是来送这只叫介太郎的猫咪暂住,而你,善良的清水溪同学,爽快的答应替我暂时照顾这只胖猫。”

泷双手抱胸,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暂时?”清水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却敏锐的发现了关键词。

“是啊,暂时。”泷说:“你总不会以为我以后不管介太郎了吧。”

他在她面前摇了摇手指:“只是暂时寄养而已,而且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望它。”

“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一样啊,至少我对凉子小姐和泉兄都是这么约定的。”泷歪头看着她说。

“但是……不,等等……”

“不等……”泷不等她说完,就快步走进了厨房,开始帮凉子准备食材。

泷说的没错,他和泉的约定确实是寄养,这点在泉回家之后,清水亲自确认过。

泉对介太郎的态度和清水差不多,很快就喜欢上了,介太郎似乎也并不讨厌泉。

吃过饭之后,泷和泉蹲在地上逗猫,看上去孩子气十足。

时钟过八点钟,泷很知趣的起身告辞。

“小溪帮我去送送泷君。”泉躺在沙发上抱紧了猫,猫上他下,姿势很是不雅。

清水按电梯,把泷送出了公寓。

“就送到这里吧。”泷说,他的眼睛倒映着路灯,闪闪发亮。

“那路上小心。”清水转身准备回家,却被他又叫住。

“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清水停下脚步问。

“……”泷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和他刚到清水家门口时的动作一样:“清水你家玄关的那幅画啊,其实……是挂反了的。”

“谢谢提醒。”清水说:“还有吗?”

路灯闪烁,夜风吹得树枝摇摆,樱花纷飞,公寓前的小路上早已落满了樱花。是谁说过,樱花并没有香气,然而这个春夜,清水却能闻到它们在空中飞舞时散发出的清香。

淡淡的,若有若无,如果不努力去抓住,就会马上随着夜风消失。

泷没有再说什么,清水回到公寓,乘坐电梯到了21楼,将门口那副抽象画纠正了位置。

在她看来,这幅画即使掉换了位置,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那么,泷究竟是怎么看出来这幅画挂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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