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动心

就算是平时开惯了玩笑的泷，此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按在清水身体两侧，低着头看着她，脸上也露出十分复杂纠结的表情。

旁边的房间里清楚的传来说话声和笑闹声，仅仅一墙之隔，却像是不同的世界。

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对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呐，清水。”泷突然开口说，他的表情有些恍惚：“如果不想穿和服的话……就只有换我的T恤了，没问题吗？”

“那麻烦了。”清水觉得自己的大脑也乱成了一团，希望尽快的摆脱眼下的局面。

泷翻个身坐在了地上，愣了几秒钟，才伸手把清水拉起来。

“等我一下。”他拉开纸门走了出去，清水听到他上楼的声音。

再回来时，他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衫，令人惊讶的是一同拿来的还有一条绀青色的制服裙。

“这是我姐姐忘记在这里的制服裙，不过大概是十年前的款式了。”泷解释说道，将裙子连同T恤一起递给了清水。

清水去洗手间换上。短裙倒是正好，但因为身高的差距，清水穿着泷那件印着英文字母的T恤显得又长又宽松，于是她就将T恤扎在了裙子里，这样看上去总算顺眼了些。

清水在洗手间将裙子上的果汁洗干净，烘干后挂了起来，准备晾晒一段时间再换上。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泷在走廊上等她，之前的尴尬感不复存在，他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上次说过要借你唱片，你要不要选几张？”

冷不防的听泷提到这个话题，清水也是一愣，下意识的回答：“好啊。”

“那去书房吧。”泷领先一步，带着清水到了书房。

书房的面积大约10坪左右，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深色木质的书架上堆得满满的都是书，还有很多线装本，纸张都已经发黄。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一种陈书散发出的墨香，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泷从一个柜子里挑出几张唱片给清水，给她介绍了些入门的知识。清水翻看着唱片，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分不太清民谣和摇滚的分别。

“这个简单啊。”泷说：“我演示给你看。”

他坐在桌子上，摆出了空气吉他的姿势，眉头一皱，装出一副忧郁的表情，手势轻巧的在空气中弹奏着。

“这样装模作样的，是民谣。”

他又从桌子上跳下来，依旧是摆着空气吉他的姿势，却大幅度的摇晃着身体，还甩了甩头发。

“看上去像疯了一样的，是摇滚。”

清水被他逗笑了：“泷你懂得真多。”

“初中的时候组过乐队嘛。”泷毫不在意的说：“所以这些东西还是懂的。”

“乐队？听上去很厉害。”清水倒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那现在还在玩乐队吗？”

“已经没有了。”泷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他选了鲍勃迪伦的歌放进唱片机，是那首经典的Blowin' In The Wind，鲍勃迪伦低哑的声音飘荡在安静的书房上空，让人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清水低头翻看唱片，泷在她旁边不远处，两人都倚靠着书桌，相隔不过伸手的距离。却都默默的听着歌，没人说话。

“啊！可恶！”还是泷先打破了沉默：“还是想起来，感觉心有不甘。”

“什么？”清水听得一头雾水。

“我在中学组乐队的时候，是和我老爹吵得最凶的时候。”泷叹口气，罕见的露出烦恼的神情：“所以留下严重后遗症，每次听音乐，都会想起令人不快的事。”

“大概家长们都不赞成孩子加入乐队吧，世间对乐队成员也是有偏见的。”清水想起来杂志上经常写着的不能交往的3K男生，就是三种发音K开头的职业，有美容师、乐队成员、还有一个她想不起来了。

泷说： “那不一样。”他突然偏头问她：“清水，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呃。”突然被问道，清水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才认真的说：“算是长相出众的那种男生吧。”

“是吧。”泷被表扬，有些开心，然后又问：“那你凭直觉会认为我像妈妈多一些，还是爸爸？”

“妈妈吧。”清水这次倒是没怎么犹豫。

“那你错了。”泷的回答出乎意料：“我呢，是完全的继承了父亲的长相。”

“……”

“怎么？被打击到说不出话来了？”泷歪头，戏谑的问她。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说起来，我父亲年轻的时候长相相当不错。”泷说：“不过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样子，更喜欢有男子气概的自己，所以去学了空手道，还拿到冠军，为的就是让那些拿他长相说事的人闭嘴。”

还有些往事，泷不好开口说，据传年轻时外表俊美的父亲受到过雅好男色的学长骚扰，结果造成他对自己长相的憎恶。这种憎恶伴随了他一生，无论他做什么事，别人先想到的都是他的长相，就算拿到空手道冠军，也有大批女生粉丝，还成立后援团，报纸报道的时候也每次必提长相。

也因此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实行严格教育，尤其是长得像自己的小儿子荻之介，音乐也好、绘画也好，泷荻之介那些被他认为是娘娘腔的爱好全部被封杀掉。只有属于运动竞技类的网球，才让他勉强接受。

父子俩的争吵也源于这些爱好。叛逆期的泷不愿意按照父亲的安排，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很紧张。

泷断断续续的讲完，清水听了感慨：“泷君也不容易。”

“这些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泷歪头看她，微笑着说。

清水难得开玩笑：“别担心，我已经忘了……”

她这时已坐在桌边的摇椅上，舒服的半躺着听歌。民谣诗人低声吟唱，加之生病缘故，清水觉得有些疲倦，慢慢的闭上眼。

半天没动静，泷不由得转头，结果发现躺在摇椅上的清水闭着眼睛已经进入梦乡。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洒上斑驳的光晕，缓慢摇动的摇椅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照及之处，是摇椅上沉睡少女安静的睡颜。

泷换了姿势，轻轻的盘腿坐在了地板上，手托着腮，安静的注视着被金光笼罩之处，心底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情愫在悄悄的破土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