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真田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不禁算起了这是他们十八岁之后第几次真正地说上话,也许是第三次,也许是第四次,他不知从何算起。

高中之后他们进入了相同的大学,他一路在学生会从干事升到主席,而她只是依然活跃在柔道赛场中,身处不同院系的两个人不再像以前一样互相争斗。

这些年每一次的立海大校友会,总是他来的时候见不到她,她来的时候他没有到场,像是擦肩而过的熟人,知道对方就在前方的人潮中,抬头却看不见。况且高调的冈田早苗在大学里变得很是低调,他鲜有途径得知她的消息,若不是那年偶遇仁王,听他提及她与柳生的事情,真田想自己早已将冈田放在了回忆里,没有再拾起走向前了。

离开东大前,他们曾说过一次话,而在那之前,两个人也在甲等公务员考试的考场外看见了彼此,只不过当时她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大约是几秒的光景,她已经转身迈上了台阶,真田甚至判断不出她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毕业那一天,站在红门前的她穿着一套鹅黄色的袴装,将留到半长的头发盘在脑后,和身旁的同学一起笑着举起手机拍照,整个人被春日里的暖阳笼罩着,看起来也像一朵盛开的花,那时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高声祝贺道:“弦一郎,恭喜毕业!”

顿住了半秒,他最终选择站在原地微微点头:“恭喜毕业,冈田,祝你一切顺利。”

后来他通过公务员考试去到神奈川的警察学校,住宿期间几乎没有在休息时间里见过冈田。听闻她在手冢国一的安排下,日日都在柔道场和训练场间奔波,被教官们称为是历年来近身实战最强的新人。

同一届职业组加起来一共四人,选择警视厅为第一志愿的只有他们二人,实际在校内的培训只有短短三个月,剩下的时间又要被分去各地区不同的警察署实习,怎么会有机会说话呢。

于是就到了入职当天,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长官的身边,他们握着手拍下照片,长官笑说起二人的十多年同窗的缘分。

冈田便微笑着回应道:“那是我的荣幸,能够继续和真田先生这样优秀的同学共事。”

“更加优秀的是冈田,我觉得荣幸才是。”真田轻点头说。

这两年在电梯里也见过几次,无论是清晨到岗还是深夜加班,往往是给彼此一个打招呼的眼神,然后匆匆在自己的楼层下来,仿佛是并不熟识的陌生同事。

很显然,面前的男人在打量自己。冈田几乎不用抬起头就能感觉到真田弦一郎那个无比熟悉的视线,就和上学时一样,可惜自己不是那个还在高中的幼稚小孩了。以前总会把他的举动误解成是表达不和,如今用平常心看来,真田不就是一只神态凶狠实则温驯无比的杜宾犬,只是在等别人开口带他出门罢了。

礼尚往来,她也隔着手里的案件资料瞥了他几眼,不知道是该说这个人当年就长得着急,还是真的这么多年都完全没变化,二十五岁的人和十年前那位传说中的“立海皇帝”简直一模一样。倒不如说现在的他其实还顺眼一些,头发理得清爽了,五官轮廓更清晰了,个头高了,肩膀也宽了。身上那套绀色的西装尺寸很合适,尤其是腰线的部分,真不愧是弦一郎少爷,定制西装也能穿来出外勤。

那天夜审时穿的深灰色衬衫质地看着也很不错,只是她当时没什么精力多看几眼。然而今天凭这一瞥的功夫了解到这个程度便足够了,她暂时没有太多兴趣窥探老同学的生活。何况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比真田还要容易读懂了,部门同僚们的反应更是帮她解答了一些情报,比如真田弦一郎和一个女人扯上关系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看来他依旧是恋爱绝缘体呀,她藏在心里的笑禁不住外露,吸引了对面人的注意,抬头与真田对视,她开口翻过手上的文件问:“所以这起案件你牵头处理吗?”

“一般是这样,”真田看向仍关着门的系长办公室门,“但具体还是川口警部来安排,他到了之后应该会找你。”

“知道了。”冈田点着头起身,拿着水杯走向茶水间,和猫着腰走进门的清瘦男人迎面碰上,个头只比她高了一点,齐肩的头发潦草扎成半丸子头,他沉默地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走路的声音轻得很,像是飘去他的工位似的。

“研磨前辈,隔壁在催我们的侧写报告。”年纪最轻的吉村悠一一见来人便从座位上弹起,棕色的自然卷爆炸头还晃了晃,他指着电脑屏幕喊道。

“我现在发给你。”被叫了名字的人一副尚在梦中的样子,慢悠悠地打开了电脑,看起来完全不着急。

“今天又是踩点到,时间比昨天还精准了,了不起。”牧野凑太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顶说着,刚好看冈田倒完水回来便正好再介绍一下,“冈田警部,这位就是我们三系的定海神针,孤爪研磨。”

“我知道的,犯罪侧写师孤爪前辈,久仰大名,请多指教。”冈田将茶杯放下,走过来伸出右手,而孤爪却是对这些繁冗的客套举动不太适应的样子,握手的动作也有点僵硬。

他见到冈田脸上那副营业性的微笑,一边收回手一边说着:“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应声答应后再次走到自己的桌前,冈田在脑子里按照相处的难易程度将所有人排了序,看来以后工作上最好沟通的就是这位研磨了,菜鸟吉村、老油条牧野也容易应付,处在不上不下阶段的日向需要特别注意。而真田弦一郎,她只希望他和以前一样就好,这样她就知道要怎么做。

晚上八时半 新宿区某居酒屋包房

“欢迎来到三系!”

几个人的啤酒杯哐里哐啷地碰在一起,看着就不拘小节的牧野甚至把杯子里的啤酒差点洒了出来。

“老大怎么又不来了?”吉村喝了一大口啤酒,舔了舔嘴唇上的啤酒沫,“还有研磨前辈肯定又回去打游戏了吧。”

“老大家里管得严肯定是怕我们宰他,”日向松了松脖子里的领带回道,“反正研磨一杯倒,不带他玩也好。”

“你小子可别说人,自己还不是怕老婆。”牧野用筷子夹了一块烤肉进嘴吃得满是油渍,也许是错觉,但是他的和尚头好像和烤肉的油一起发光了。

“你有本事当着丽子的面再说一次。”日向把一张面纸甩到牧野脸上。

“尊夫人我可惹不起,阿弥陀佛。”牧野双手合十作念经状。

“喂喂喂,今天的主角是我们可爱的冈田警部吧。”吉村悠一放下酒杯双手在她的身边做出发光的手势,“一课什么时候有过美女警官了,我们要珍惜。”

“这么评价就太夸张了啊。”冈田摆了摆手。

“不用谦虚,冈田你在整个警视厅绝对算是花朵级别啊。”牧野强调道。

结果还得把范围站定在警视厅这种女性比例极低的地方,而且一旦提起女警察就得贴上这些标签,真是无趣啊,她微微蹙眉又很快恢复原样,接着不经意将眼神瞥向坐在自己旁边的真田,他看起来并不讨厌这样的社交场合,只是好像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喝酒罢了。

“冈田警部以前就认识我们真田前辈吗,”吉村又晃了晃他那爆炸头,“我可从来没见到过谁直呼真田警部名字的。”他歪过头小声说着。

想必是入职时的风言风语没能流传到今年来,冈田想起当时人人都觉得她与真田同窗十多年,又同为职业组,二人便应当是多么亲昵的关系,或者说是罗曼蒂克的关系。谁料不知是谁先玩起见面不打招呼的游戏的,就这么玩着玩着,大家连这层关系都忘了。

“我和弦一郎?”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个称呼,毕竟对于保守的东亚人而言直呼其名绝对算是关系亲近的象征,本来已经被当八卦对象的冈田早苗不会愚蠢到现在又改口,那反而平白无故得落个心虚的罪名,那她是一定不乐意的,接着抬手指向旁边的人继续介绍道:“我们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

“这么有缘分的同学?”牧野的语气变得油腔滑调起来。

“是朋友。”一直未曾开口的真田突然接话,然后说出了一种世人眼中在异性关系中几乎不存在的关系。

这一句回话让酒局安静了下来,连冈田一时之间都不知从何接起,好在吉村很快又找了新的话题,她偏过头对上了低头看向她的真田的眼神,难得认输似的移开了目光。

而此刻的真田只好给她的杯子里添了酒,避免了交谈。

她似乎一直都很健谈,他听着她和其他人轻松地说笑:“原来日向前辈高中时候是篮球队队长,还拿了冬季杯冠军啊,真厉害。”

“那当然了,当年可有奇迹的世代,”日向看起来很自豪的样子,“虽然现在那群家伙是一个比一个混得好就是了。”

“奇迹的世代?”冈田问出声。

“大叔啊你和他们这代人隔了都快三个代沟了,这年头谁还提奇迹的世代?”明明看着更像大叔的牧野调侃道。

“没关系,当年我们真田警部的立海大三连霸更让人印象深刻,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人以前的口头禅是——我们立海大三连霸好无死角。”她说着还学起了他的表情动作。

木讷寡言的真田要跟上这个节奏的谈话还是太勉强了,他只能捕捉到对方话语中那个“我们”和说话时自然拍上自己肩膀的动作,然后低头默默地喝着啤酒。

直到第一摊结束,日向被老婆大人夺命连环电话叫回了家,牧野也说要回去喂猫,吉村更是以一个狡黠的表情表示自己要去陪女朋友了,三系的聚会就这样剩下了还很清醒的冈田和真田两个人。

“要不要续摊?”站在居酒屋门前,冈田手指向刚刚叫的车。

真田看着女人眼下微红的模样,本想用明天还要工作为借口拒绝的,最后竟是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就像过去的每一次,自己总是拒绝不了冈田的话。

因此他走到了她身前,伸手替她打开了车门。

*本文的年龄设定是,真田和早苗都是25岁,入职时就是警部补,现在经过两年多已经是警部,按照职业组规划,他们很快就会再升一级。

因为搜查一课的角色以前被我用在了另一本网王文里,所以按照当初的设定孤爪研磨是31岁,牧野凑太和日向顺片都是34岁,吉村悠一是24岁。

我会在写不出其他文的时候跑来更新这个(躺

可能以后稳定更新的时候还会再修,不过目前就是这个展开啦!

早苗的性格从高中到后来变了很多,主要还是在四课见的人多变得圆滑了。

这一本的剧情接的是柳生线,所以可以提前去作品列表的《苦夏》里看一下柳生番外。

就酱紫,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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