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进行第三单打的比赛，请双方选手上场。”

“精市，我上场了。”莲二热身回来，将毛巾递给教练席的幸村，手指摩挲着球拍柄，开口。

“好。”幸村没有多说话，注视着柳的背影上前，与昔日的双打队友进行寒暄和叙旧。幸村心里对于这场比赛是困惑的，在那几十天的复建生涯里，他不止一次的拿出这场比赛的录像带，透过录像带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失真，但他却能清晰的看到柳的挣扎和愧疚。他愧疚多年前的不告而别，愧疚没有与昔日好友继续一路双打的日子，也愧疚于立海和他。他在两种愧疚间挣扎，最后他隐晦的看了一眼教练席的真田，将这一局的胜利放弃。

心底叹气，心软如你，温柔如你，这次会怎么选择呢？

比赛开始了。

“啪。”球在球拍上旋转几圈最后无力的垂下。

“青学15-0”高速发球得分。

“右下捎带旋转的正旋式发球，30度角的概率是98%。”乾眼镜反光，干脆利落的回击到后半场。

“Game，青学，乾1-0”乾抓抓球拍，面向柳，“分别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进步。”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培养自己的耐力、精神力，精进自己的数据网球。从国一看到在立海活跃的柳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会有一战，他们之间得有一战。

柳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球向上抛去。

“立海，15-0”

“立海，30-0”

“立海，40-0”

“Game，立海柳1-1。”

“Game，立海柳2-1。”

“你是不是在想，明明那个球我的手向下偏移15度，应该是右方球？”柳抬头看向对面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球拍的人，“我所拥有的，可不止是数据网球啊。”还有最简单的，把球打回去就好，毕竟这就是网球比赛的真谛不是吗？

“立海的每个人都很擅长心理战啊。”井上感慨，从双打二开始，就不断进行心理上的压制，如今，青学的压力很大吧。他看向青学的场地，大家表情都没有了第一局开场的轻松，进而有些严肃起来。

不二皱眉，“对方现在不是单纯的打网球了，他在摧毁乾的数据网球。”

青学众人都是一惊，越前继续补充“如果前辈自己都对自己一直坚持的数据网球产生了怀疑的话，那么这局的胜负也就没有疑问了。不过嘛，”他的猫眼里全是对前辈的期待和信任，“如果这么容易被击溃的话，也就不是乾学长了。”

果然，场上的人的气势发生了变化，“如果说过往的数据都对你不管用了的话，那么，就这样打吧。”

威力十足的球在柳的球拍上旋转，球拍脱落。

“Game，青学2-2”

“欧耶！”青学阵营传来欢呼。

“他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柳学长吧，”切原撇撇嘴，小声嘀咕。真田没有管自说自话的小海带，只是有点担忧的看着场上的柳和教练席的幸村，柳的状态不对，幸村更是难得的紧绷。

而场上的柳看着开线的球拍和对面的乾，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下午他们没有打完的那场比赛，那时候的乾，也是这样不肯认输的样子，直到俱乐部的管理员来赶他们离开，这场比赛之前，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在球场上碰面。

他抬手，示意裁判暂停比赛下场更换球拍。

备用球拍就在网球袋里，被调整成了最适合出场的样子，但柳拿了球拍后，并没有立刻上场，而是看起来有些疲倦的坐在了座椅上，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整理着网球线。

“那时候我们那场比赛没有打完，俱乐部的管理员把我们赶出去了。”

“后来我们一起回家，地铁站的小雏菊开的很漂亮，夕阳把他们染成了红色。”

“我没跟他一起坐上回程的地铁。”

“也没有个正式的告别。”

“只有对不起的不告而别，很懦弱吧。”

幸村静静听着，在此之前，他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将比赛的出场人次打乱，要不要跟柳他们提前聊一聊，又或者。干脆自己单打一给他们托底。他最终选择什么都不做。这场比赛，是他们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也是他与那时的自己和解。

他热爱网球、看重胜利、把网球当做可以比肩生命的一切，把网球部的大家当做挚友、后背和恋人。幸村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二次分别。

“精市，一直也没有给你说过，”丸井送他离开时，眼睛上还缠着纱布，另一只眼睛却闪着耀眼的光，“其实只要你在场，哪怕只是在场下看着我们，我们的战斗力都会提升好多的。”

所以，请一定平安回来。

所以，哪怕我们会短暂失去台下注视我们的你，哪怕会做自己不认可的事，但为了健健康康的你，这一切都值得。

胜利很重要，而他们彼此是比胜利还要重要的、值得珍视的一切。

幸村将柳手里的球拍拿过来，递过去一颗糖，看柳有些惊愕的抬头，“就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啊。”柳慢慢剥开糖纸，清甜的抹茶味在嘴中蔓延开来。只有一点点的甜，是他最爱的味道。

比赛再次开始，柳站在网球场边，他开始解自己的负重。先是手腕上的，紧接着是脚腕，负重撞击地面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网球场显得格外明显。身上的负重全部摘掉，他看向自己本场的对手。

“贞治，”是久违的称呼了吧，“我们是数据网球选手，就应该相信数据的力量，但却不能只拥有数据的力量。”他知道以乾的领悟力是能够明白的，接下来，“让我们继续未完的比赛吧。”

既是四年前的比赛，也是今天的比赛，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乾镜片反光，“正有此意。”

场上的快门声连成一片，不少人拿出手机录像，他们有预感，这将是一场双方都拿出全部实力的精彩比赛。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观月初看着两人的对决若有所思，同为数据型选手他的感触会更深一些，数据网球对自己的数据是非常依赖的，但是实际上数据本身却并非一成不变的，“相信数据本身，却不仅仅依赖数据吗。”看来这场比赛看得非常值得了。

“Game，立海大3-2”

“Game，立海大4-2”

“青学危险了。这才是立海大真正的实力吗？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以为之前的双打你就应该知道的。”

“Game，青学3-4”

“太好了！乾学长扳回一局！”

“没有用的。”仅仅是一局就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的乾，又拿什么与体力尚充沛的柳对抗呢？

“Game，立海大5-3”

“立海30-0”

“立海40-0”

最后一球，柳看一眼场边的幸村，他正微笑看着他，抬手抛球。

“Game，立海大柳6-3，本局立海大获胜，总比分3-0。”

至此立海提前锁定关东大赛冠军，实现关东大赛十六连霸。

“常胜立海大！常胜立海大！常胜立海大！”

身后是立海众人的笑脸，柳越过球网，走到乾身边，蹲下来，四目相对（莫问怎么四目相对，人家用的是高端的意念君嘻嘻），然后一起笑出声，恍惚间，他们似乎又看到了那几年的时光。

过往既不可追，那就坦荡的告别吧。再相逢，只不过是长大版本的小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