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收获的柳生比吕士和朝野奈有希回到家中，一人一鬼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眼下也没有什么法子有用，一人一鬼就先按照那扫地僧的话执行起来。毕竟一眨眼就回到了山脚下，柳生比吕士还是有点相信那扫地僧的话的。

朝野奈有希想吃的东西虽然吃不到，但她其实也没什么食欲了，顶多说一下生前喜欢的食品，柳生比吕士就会把它买来吃，朝野奈有希就在一旁闻闻味道。

说来奇怪，正常味道她也闻不见，一靠近柳生她就能闻见味道了。

她想玩什么，柳生比吕士也会去陪她，当然去的都是比较少女的地方，若不是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去，跟踪他的队友简直要以为柳生比吕士谈恋爱了。

其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仁王。

眼看二人友谊要破裂，朝野奈有希劝柳生把她的事情告诉他好友。

柳生比吕士沉默半晌，给仁王发了一大堆信息说明这些日子的真相。

仁王：你现在想不到借口居然拿这种理由来敷衍我？？？

你看，说了真相你又不信。

柳生比吕士藏在镜片底下的凤眼上高中以来第一次翻了个白眼。

朝野奈有希只好自己琢磨方法让两个人合好起来。

但是没几天她就惊讶地发现那非主流和小胖子油和好如初了。

“小胖，你怎么做到的？”

柳生比吕士叹了口气：“我和他说我是喜欢上一个女孩这些日子才这么反常，这种蹩脚理由他都信，就是不信真相。”

朝野奈有希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要真是她来选，她也不会信真相。

小胖好难哦。

“你放心，小胖，我会尽力还你平常的生活的！”朝野奈有希飘下来抱了他一下，“加油啊！”

柳生比吕士听她这么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明明是他毁了她的人生，都做鬼了，却还在念着要还他平稳的人生。

要是他当时没落水就好了。

这种想了不下千遍的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日历换了一张又一张，连柳生比吕士本人都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一晃就是一年过去了。

他成了高三生。

高三迎考的日子紧张而又漫长，对朝野奈有希来说却是新鲜的：“话说，我也没有高考过呢。”

柳生比吕士合上作业本：“那么你可以和我一起高考。”

朝野奈有希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笑起来：“还好你成绩名列前茅，也没有苦手科目，要是我救的是一个学渣小胖，那么高考我还会心软给他递答案。”

她笑得开怀，身上依然是老式的立海大校服，A型裙下的双腿笔直而又纤细。朝野奈有希长得挺可爱，杏眼薄唇，心形脸小鼻子，一笑就会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柳生比吕士一向喜欢清纯的女孩，这种古灵精怪又开朗活泼的，他与之交往的少之又少。

朝野奈有希笑了半天发现柳生比吕士没理她，反而看着她在发呆，一时间有点尴尬：“诶，你，不觉得好笑吗？”

对方没有回答她。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朝野奈有希只好飘出卧室：“那你早点睡啊，我先出去了。”

柳生比吕士一言不发地回到床上，他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惊觉他第一次看呆了一个女生。

他也知道即使这样对待女孩，朝野奈有希都不会生气的，她只会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她就是这么傻。

不然九年前，她也不会救自己了。

柳生比吕士摘下眼镜，视力在黑暗中更加模糊，他盯着天花板的不知道哪一个地方，心乱如麻。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怎么了。

能怎么，他，对一个救了他的命长着同龄人模样却大他六七岁的异性动心了。

好笑的是对方虽然大他那么多岁，但实际是对方永远停在了那个花一样的年龄。

还好笑的是，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

更好笑的是，其实对方不能叫做人了。

错误的遇见错误的年龄错误的身份错误的感情。

什么都是错的啊。

为什么会心动？

也许是看见的第一眼？

也许是那次去游乐园和对方坐上了摩天轮牵在一起的手？

也许是每个他挑灯学习的夜晚对方恰到好处的按摩和关怀？

也许是他打完网球对方像正常女孩一样站在地上踮着脚尖给他擦汗？

也许是他沐浴完脚滑扑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一瞬间柔软？

……

他不知道答案。

这样的喜欢真的是细水长流，也刻骨铭心。

第二天一人一鬼又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往常一样相处。

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柳生比吕士高考那一天。

在考最后一天的时候，柳生比吕士着凉发了高烧，家人都担心万分，但是柳生比吕士还是把几场考下来并且拒绝朝野奈有希的帮助。

朝野奈有希陪着他的日子也复习了许多，做鬼后她记忆力要好不少，见柳生比吕士的确没出什么大问题，这次松了半口气。

然而在最后一场的时候，他还是倒下了。

监控员并没有注意到他低下的身子，一旁看着的朝野奈有希简直心急如焚，她恨不得穿到柳生身上代替他把最后几题写完。

对啊，她可以帮他写啊!

朝野奈有希小心翼翼的从他文具盒拿了另一支笔出来，匆忙间整个人下意识地就往他那跌去。

完了！被监控员发现他晕倒就真的完了！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一个眨眼，视野就成了桌面和摆着的卷子。

头脑有点昏沉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朝野奈有希伸出手看着掌心的茧子，惊愕之余还不忘思考。

她居然穿到小胖身上了？！

余光瞥到时间不多的钟表，她咬咬牙，抓起笔替柳生比吕士继续做了下去。

这个科目她很擅长，甚至逼柳生还擅长，她不仅做完剩余的题目，还将前面的检查了一遍。

交卷的那一刹那，她又飘回去了。

柳生比吕士混沌的意识恢复清明，他手中的卷子被抽走，明白自己这是错过了最后几个题目。

但再也抬眼，答题纸却是满满当当的。

聪明如他立马把视线放到了朝野奈有希身上。

对方心虚的移开视线。

考完试再医院打点滴的柳生比吕士得知朝野奈有希能上到他身子，出现了和她一样惊愕的表情。

一人一鬼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后来朝野奈有希再试着上他身，却没法成功了。

一人一鬼各怀心思地度着假期，柳生比吕士拿到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朝野奈有希却哭了。

“我也好想上大学……”

“我想找个喜欢的人一起上大学，然后过我想要的日子……”

“呜呜呜……”

“对，对不起，小胖…呜，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呜呜呜，我看见你拿到通知书了，我，我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眼泪它就是……呜呜…控制不住的滚出来……”

她哭的伤心，模样不能叫做梨花带雨，却也楚楚可怜，只是发出的声音就像狼嚎一样阴森恐怖，尖叫刺耳。

柳生比吕士突然很想把录取通知书撕了。

朝野奈有希吸吸鼻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说我完成心愿就好了，到现在了都没什么事情发生。”

“小胖，你说，我难道真的要陪你一辈子吗？”

柳生比吕士想起她刚刚的异样再联系她说的话，好像明白了什么。

嘴里突然一片苦涩。

“那个扫地僧你还记得吗？”他揉着朝野奈有希的脑袋，“他说的是你生前的愿望，你生前到底有什么愿望？”

朝野奈有希皱着眉头，想的很是吃力：“记不得了诶……”

高二到现在，柳生比吕士喝朝野奈有希把小女生想要做的事几乎全都做了。而朝野奈有希对那些远大理想是没什么执念的，所以她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想什么了。

柳生比吕士没有逼她：“那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就到墓碑上了？”

朝野奈有希这个是记得的，她道：“这个我知道，我真正有点意识其实是在你国三，唔，你当时在我这哭的好惨哦，说什么比赛输了什么的……我就想着要是能出来安慰安慰这个小孩就好了。”

“结果意识就突然清明啦，你高二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出来了！”

柳生比吕士设想过无数原因，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我当时救的那个小胖。”朝野奈有希先前鬼哭狼嚎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我还在想，小胖现在怎么这么好看啊。”

“是我很喜欢的类型诶。”

“喜欢”一词说出口的时候，朝野奈有希的身影虚了一大半。

她当场就愣住了。

柳生比吕士只觉得喉咙堵的更慌了，呢喃道：“果然是这样吗……”

“有希，你一直想要找一个男友吧？”

随着话音落下，他看见少女放大的瞳孔，终于叹出那口气：“你的愿望，除了高考，应该就是找到喜欢的人了。”

“因为大学是高考后的生活，你可能还没设想过，所以看见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你潜意识会觉得你被丢下了。”

他都要上大学了，她却依然是高二的模样。

时间在她身上是静止的。

假设大学生活是未来，朝野奈有希现在的愿望还没完成就被他带到未来，那么失控的次数应该会变多吧。

就像她想高考，所以就能附到他身上。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朝野奈有希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想起那天傍晚冰凉的河水，眼前糊成一片的血红，脑袋传来的钝痛感，心中有点怅然。

“好像……是的啊。”

柳生比吕士将通知书放到一旁，靠近朝野奈有希：“那么，好像除了我，也没办法给你找到喜欢的人了。”

“你也说过我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么就用我将就一下，如何？”

朝野奈有希看着好像魔怔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的柳生，劝道：“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或许还会有其他方法的……”

“那试试如何？”柳生比吕士搂住她，“说你愿意，说你喜欢我。”

她张张口，终是先败下阵：“好吧，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那么，柳生，我喜欢你。”

与此同时，柳生摘下了眼镜，俯身含住了她冰凉的唇。

话语消失在辗转的唇间。

“好。”

一切发生的就是那么突然，朝野奈有希消失前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少年那双痛苦而又释然的眸里。

诶……

原来小胖，喜欢她啊。

那她呢？

没有时间再给她思考，不明力量的撕扯下，朝野奈有希瞬间消散得连灰也不曾留下。

柳生保持住环住她的姿势，一个人站在那待了半晌。

他的生活没有留下一丝朝野奈有希的痕迹，干净到好像对方的确不曾来过，而这一切是他在巨大的内疚下产生的幻觉。

*

“柳生，你的妻子出来了!”

“儿子你快进去看看啊，快进去啊！你做爸爸啦！”

“恭喜啊搭档，你坐父亲了。噗哩。”

……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侧脸棱角分明，胸膛宽厚，岁月点流逝带给的他的除了金钱，魅力，成熟，就是家庭。

爱这个女人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会接受她做自己的妻子。

男人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团软的不可思议的小东西，女人看见自己一向雷厉风行的精英丈夫脸上出现了茫然的模样，就是觉得好笑。

“是小公主哦。比吕士。”女人勾起唇，“给她取什么名字好呢？”

“……”

“柳生有希。”

产房外的仁王雅治抱着自己一岁大的儿子，看见柳生那幅样就觉得他要糟，离女儿奴不远了。

毕竟，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最念念不忘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