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凌可不管他们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她一贯只凭自己心意做事，尽管偶尔处于人道主义的立场会对他人看法尤为看重，但私事上她习惯了说一不二。回到办公室处理了手头上第一时间要完成的报告，存档后她为自己泡了杯乌龙茶。看着满满一罐茶叶如今所剩无几，方洛凌在心里计算什么时候方便请假去买。
“咚咚咚。”门口响起短促的敲门声，方洛凌瞥了一眼腕表，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一场比赛他用了一个半小时完成，时间在一队水平来说不算快，但在二三队眼里，只怕贝尔蒂要成怪物了。
“贝贝，”洛凌点完电脑上的打印功能，转身果然猜中了来人，“再等我一会。”
她还要给档案编号和储存。
贝尔蒂十分得意地朝她炫耀：“二比零轻松拿下第一场比赛呢，吃完早餐来看我的第二场吗？”
方洛凌边从打印机中取表格边回应：“我没记错的话，上午的对手都是三队那群小孩子吧。”言下之意是赢了他们并不是一件值得夸夸其谈的事。
但她很少会这么直接地冷刺人。方洛凌本身就是学行为逻辑的，极少对他们进行冷嘲热讽的打击，于是聪明的贝尔蒂等待她接下来的发言。
“尽管你的伪装天衣无缝，不过我还是清楚你讨厌手冢国光。”
在她面前疯狂刷好感度的贝尔蒂立刻否认：“我没有！”
方洛凌不想与他争论这个，和十五岁的孩子有什么道理可讲呢。熟练地装订完文件，套上透明的防水保护袋，再贴上写有文件标题和序号的贴纸，文档保存的工作就进行得差不多了，她这才绕回正题：“我会安排你和国光进行一场比赛，能不能公平赢过他，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国光？”
贝尔蒂总是抓不住她话里的重点。方洛凌无力吐槽，抱着一摞文件到资料柜前，输入电子密码进行存储。不再搭理他。
贝尔蒂看起来分外沮丧，垂头在原地一动不动，方洛凌都走出办公室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孩的心思你别猜，一猜一个不吱声。
“贝贝，不要胡思乱想，一起去吃饭。”
他们很好地将共同吃早餐的事情隐藏了大半年之久，就连博格都没发觉。
贝尔蒂不情不愿和她走出去，锁好门的洛凌自然揪过他的衣袖带他去另一家餐厅吃饭。
他们去的餐厅与其他人去的是两个方向，贝尔蒂不吃肉食，但方洛凌谈合作的那家餐厅的五种早餐都或多或少带有肉类。
作为少见的中式早餐厅，他们去的这家店人流量更少，清淡的口味不太符合大部分德国人的需求，因此贝尔蒂和洛凌可以选到一处视野开阔、位置极佳的靠窗餐桌坐下。
应侍生拿过菜单朝他们走来，看到二人又收起菜单，笑颜以待：“两位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早餐是吗？”
方洛凌点点头，拿起桌上免费供应的豆浆壶给贝尔蒂先倒了一小杯豆浆，接着才是倒给自己。
很快包子、烧麦、蔬菜饼端了上来，熟悉的酱料气味让洛凌心神愉快。看到对面的助教浅浅展露甜美的笑容，贝尔蒂的心里快被喜悦填满，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小巧的蔬菜圆饼到方洛凌的碗里。
刚煎完的蔬菜饼还是滚烫的，洛凌用食指和拇指指腹捏起蔬菜饼，嘟嘴像只小河豚般吹气使饼皮快速冷却，小心翼翼咬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各种新鲜脆嫩的蔬菜丝。
相比之下贝尔蒂就有些囫囵吞枣，大口嚼着包子，言辞不清：“好……满足……”
其实他只想要这么一抹甜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沉浸于美食的洛凌没有听清他的话。
贝尔蒂不肯再说，方洛凌就抬头看他，正巧看到埋头苦吃的贝尔蒂发顶上落了一小片树叶。她伸过手想拿掉，贝尔蒂受惊般立刻抬头躲闪：“怎么了？”
“树叶。”方洛凌简单回答了，站起来向他倾下身子，一手摁住他的头顶，一手飞快拂去粘在发间的落叶，还特意在他面前抖了抖青翠的叶片，接着放进盛着碗的托盘中。
轻盈发丝拂过脸颊的触感轻而易举撩动少年青涩的心间，贝尔蒂毫不例外地脸红了，装作没事人一般，手指拨弄了几下头发，仿佛是在理顺被方洛凌动作搅乱的发丝。
见他嘴角沾上星星点点的油渍，洛凌没有坐下，而是拿起一块洁白纸巾，左手双指托起他的下颌，右手食指抵着餐巾纸一点点拭干净无意沾染到的脏污。
“又不是小孩子了，吃相还是这么差。”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落在贝尔蒂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心头是说不出的饱胀感，酸甜混合的滋味充斥着所有神经，他努力扯动着笑脸，却又热泪盈眶。
方洛凌不得已又用指腹揉了揉他的脸颊。
一边观察已久的一对情侣谈话声逐渐大了起来：“亲爱的，我就说他们是情侣嘛，姐弟的话会这么亲密？”
男子肯定了自己的女朋友：“看着的确是刚恋爱的小情侣。”
“他们才不是刚恋爱呢，差不多快一年了吧？经常在这里吃饭。感情这么稳定，好羡慕啊~”
男孩学着贝尔蒂刚才的动作，也给自己的女朋友挟了块点心，女孩立刻喜笑颜开。
贝尔蒂看着方洛凌面无表情的模样，知道她对这种流言并不喜欢，尽管没有恶意，她也不想被人当做饭后谈资。于是贝尔蒂起身走到小情侣面前，拿出拍摄广告时阳光健朗的笑容：“哥哥姐姐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情侣哦。”
德国人向来严谨，被当面纠正后小情侣也是飞快道歉，拿过剩下食物就匆匆离开了这家店。
这顿饭吃的，闹心！
刚才还在喜不自胜的贝尔蒂登时恹了下去，方洛凌却是情绪淡淡的，吃完自己的食物，再擦干净嘴唇，才对贝尔蒂进行教育：“别人的想法不要干预到自己。我不喜欢，但他们的话并不会使我少块肉。”
贝尔蒂聪明地闭口不言。
————————————
彩蛋：《初来乍到》（一）
方洛凌刚来德国队时只是想应付应付博格，等他找到新的奴役者，自己就立马收拾包袱跑路。之所以留到现在，不是因为QP不靠谱，而是她对德国队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感情。
当然，初见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
塞弗里德的“师父”是一个十分不懂尊重他人的角色，在教授球技的保罗欧己利亚的影响下，塞弗里德对尊重人这件事有天然的迟钝感。
“我是方洛凌，可以叫我Fiona。俱乐部下属网球部德国队的临时助教。本事没有，脾气很大。这是我根据德国队队员操行守则进行改版并经过俱乐部理事会决议的新守则，从现在开始按《条例5.1》进行日常活动，今日大家的任务是熟悉守则，尽量全文背诵。”简单自我介绍完，一袭白色运动装的方洛凌就给了个下马威。空降的管理层、空降的新守则、空降的新未来。
都是青春期少年，当着博格的面嘴上不敢说什么，眼神却出卖了所有。
方洛凌根本不计较。
开玩笑，她很忙的！上午的三个小时她要熟悉将近一百人的资料，这不是为难她的小脑袋瓜吗？
“行政事宜以后尽量不要去打扰博格队长，找我就行，”方洛凌将赤发拢在身后，圆润的眸子微微一眯，形成凶利的错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搞不定的事，博格队长也很难。”
这句话无疑是把博格威严放在地上踩。一队的人隐隐发出不服之声，洛凌随声望去，是一个大约一米八身穿红金色制服的板寸头、短胡须选手，身边站着一个金发苹果头小弟，两个人的眼神分外凶狠，似乎是要上来揍她一顿的样子。
只看了一眼她就转回了头，声线沙哑缓慢，透着别样的成熟慵懒，那分明还有些稚嫩的雪颜上是浓重的不屑：“拿实力，别靠嘴。解散。”
她可没时间纠正这群人狭隘的偏见。
博格跟着方洛凌一起回了办公室，博格在这也有办公桌，不过他很少用，几乎都是在单人宿舍处理，多人集体办公的环境他还没能适应。博格将自己的办公桌借给方洛凌使用，她却看上了窗边一张小桌子，把博格桌上的Mac搬过去，方洛凌满意地对着自己的办公小天地颔首。
博格又找了两套德国队服给她，直接被她一口回绝：“红金配色并不难看，但纯色条形的拼凑实在不符合我的胃口，放那吧。”
博格也就随她去了，队服顺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方洛凌拿过，看了一会后决定了一项要紧事宜——必须换队服样式！
这次博格没有再听她的：“队服款式使用未满一年，不能随意更换。”
土土的博格在队服的衬托下更土了。
好，她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早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