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我和白医生,你只能选一个!”
少女强势逼近,指尖的力度狠得他张不了嘴。
可鲁莽的少女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见少年面露痛苦,阴森的眼底却浮出了惶恐的怯色,她抱住遍体鳞伤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要喜欢她,只喜欢我好不好。”
“喜欢白医生的人很多,但没什么人喜欢我。”
“最爱我的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就连白医生她,也讨厌我的存在。”
“我只有你了。”
“……”幸村精市被她抱的喘不过气了。
可还未等他开口,缺乏安全感的少女已恼怒道,“不准你喜欢白医生就这么痛苦吗?”
“那家伙有什么好的!她才不会喜欢你!”
“她虚伪至极,又被老头驯化的良知和道德框束,才不会爱上自己的病人!她还是个胆小鬼,根本不敢喜欢你!”
“可我不一样,她不敢做的事,我都敢!”她眼神逐渐疯狂,气势汹汹地将他扑倒。
恰时,四方传来了轰隆的崩塌声。
他捧住少女的脸,温柔地安抚着她的身上戾气,“我们离开这里。”
少女眉目一顿,凝望着少年缱绻柔软的眼眸,渐渐落下了破碎的泪,“你还是要喜欢白医生吗?”
少年抵上她的额头,鼻尖相贴:“我只想救你。”
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空濛的眼底渐渐晃动。
只救她?
只有她,还是也有白医生?
但她没那么多时间思考了。
因为世界的颤动将她身旁的雪地撕开一条裂缝。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决然地带着他奔向茫茫处。
……
那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旅途。
一定比她带着沙拉曼德回故乡的路,还要长许多许多。
少女带着他横跨凛冽的雪原躲过各种绝望、恐惧等庞然妖兽的绝命追杀。
从冰川峭崖的山谷中,天旋地转地跃入了森冷无际的冰海。他们无限的下坠着抵达了极寒的深渊,他们探索着要走出困境,却又不幸闯入了另一端的火山之源。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直到少女精疲力竭。
她在一片废墟的荒野之中,倒在了一座通天的墓碑前。
她伤痕累累又安心地靠着墓碑,仿佛那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你往前走,白医生在等你。”
他拽紧她的手,“我们一起往前走。”
可少女的容颜却透明了起来,趁着还能触碰他,她凑上来抚了抚他温柔的眉眼,“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我只会带你逃命,但医生能救你。”
这是她罕见的温柔之色。
可见少年神情抗拒,还固执地牵着她逐渐消失的手。少女眉目骤凌,废墟之地猛然刮起了狂风骤雨,她推开他,厉声警告:“如果你活不了,我就把医生弄死!”
医生死了,少女将彻底消失。
少年唇瓣抿得发白,直到四周的呼啸狂风地将他推离,他才郑重道,“我一定会来找你!”
少女勾起了唇角,凛冽的风柔和了下来,像恋人的拥抱。
这阵风将他包裹着,送出了潮冷荒芜的废墟。
他一定会再来找她。
……
手术室逼仄的紧张弥漫至观察室。
医生们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每分每秒的心惊肉跳,他们不忍心看,却又不愿错过任何一步突破性进展。
白医生的手术技巧出化入神,无论看几次,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通过科学的手段办到。
而无论心电图上传来怎么苟延残喘的信号,她都不曾有丝毫犹豫。甚至随着手术漫长的时间推移,她的判断力与敏捷度不降反增。
她的反应力一部分是在无数台手术经验叠加下形成的肌肉记忆,但更多的,是她对人体穴位和神经的天生感知力。
而她在前面的几次失误中,又以惊人的速度极限地消化着手术台上的瞬息万变。
不过在敬服白无水的同时,不少人也对幸村产生了不一般的赞叹。
按照人体生物学来看,幸村恐怕早就在这大消耗的手术中殒命,但又为何能持续性地维持这样微弱的心跳?
这是医学常理不能推导分析的反科学现象。
……
幸村精市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黑暗之中。
但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四周崩裂的碎石好似听从了召唤般,在他脚下铺成了一望无际的路。
他不知前方的终点,但也绝不会停下脚步。
他带着苟延残喘的身体跑了很久很久。
不过他身体又开始不堪重负,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哥哥!抱!”
一道活泼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他强睁开模糊的眼,看到了头上戴着花环,穿着漂亮裙子的妹妹也在跑。
可她没跑两步,便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磕破了皮。她正准备爬起来继续蹦蹦跳跳,但一看到哥哥,就委屈地哭了出来,“哥哥,我疼。”
幸村精市压制住自己的狼狈,走上前,温柔道:“哥哥来抱你。”
他扶起了妹妹,但却抱不动她。
不过妹妹说没关系,她可以牵着哥哥的手。
妹妹陪他走了一段路,说她累了,“我喊妈妈来!”
于是,前面又走来一位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她穿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走路却很拉风,她拉住他的手腕,“儿子!路太黑了也别怕,妈妈陪你!”
妈妈身后还有一道儒雅伟岸的声音,是提着平底鞋默默守护的父亲。
妈妈走着走着,步伐也慢了下来,她抱怨道:“儿子,你果然长大了,怎么这么重?”
她召唤自己的骑士大人,“老公,快来背我们的儿子。”
幸村精市内心抗拒,他都是男人了,怎么还能要父亲背。
但父亲只听妈妈的话。
父亲宽厚有力的肩膀,背了他很长一段路。
祖母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挽着妈妈,笑眯眯地在给他们打气,“就快到了,要坚持住哦。”
家人护送着他,抓住了前方一道细微的光芒。
他抬起发颤的双脚,继续往前走。
那道微光越来越明显,也离他越来越近,好似带着绿色的闪电,朝他气势磅礴袭来。
那是一颗网球!
“pong——!”
真田玄一郎拿着球拍将球回击了过去,又追着网球往前奔跑。
可跑了两步,回头发现幸村精市没跟上。
于是他便黑着脸掉头,声音沉沉:“幸村,太慢了!”
幸村精市声音微弱,很无奈,“已经在跑了。”
真田弦一郎身上瞬间散发出了极强的压迫感,他抬手就给了幸村精市一个铁拳制裁,“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疼弯了腰:“……”
真田揍了他两次。
但一个能对重病之人下手的硬汉,显然也不会搀扶他,他催促道,“快点跑起来!”
从身后走来的柳莲二解救了他,又拿着笔记本和他商量起网球部每个人的专项训练。
“部长!我要击溃你!”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切原赤也抱着网球拍,气势汹汹地挑衅道。
但身后却有一颗网球偷袭,直直打中切原赤也的后脑勺。
他气得眼眸赤红,狠狠扭过头去。
吹泡泡糖的丸井文太伸着懒腰,“挑战部长之前,先过我这关吧,笨蛋切原~”
“还有我们哦!”
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和杰克桑原提着网球拍,一副要教训叛逆小孩的模样盯着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虽然好胜心强,但这么多学长排着队要收拾他,他害怕可怜弱小且无助,最终还是躲在了他最敬重的部长身后。
幸村精市被这群家伙逗笑,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和这群吵吵闹闹的家伙们一起走去了网球部。
学校和网球部都没什么变化,不过他的鞋柜和书桌里,却塞满了同学们给他写的鼓励信。
“幸村殿下,一定要平安回来!”
“主上,希望手术顺利!”
“幸村学长,我们都去给你祈福了哦,希望在天有灵的神明一定要保佑你重回赛场!”
……
不知不觉间,他又来了医院。
他捧着矢车菊,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上往天台走去。
而这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温柔友好的医生护士们,每次看见他都会和他打招呼。
医院喜欢找他说故事的小孩子,笑容纯真明媚地喊他“精市哥哥!”
热情的方大厨一边和他分享中国故事,一边给他送中文字帖。还有天台储物室,特意给他留了位置放颜料和画板的保洁阿姨细心擦拭四周的灰尘。
猫毛过敏又在打针的明栖湶神色怏怏对他说,‘她不请我吃冰淇淋,要不你请?’
换了心脏活蹦乱跳的折宫茗心告诉他,‘精市哥哥,我现在每天都有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凯拉老师在护理一顶乌黑亮泽的长发,见到他便笑:‘下次一起来剪头发就要收钱了哦~’
不知被谁气伤的墨兰医生揉着太阳穴,“那家伙又在发脾气,你上去帮我劝劝她。”
那家伙。
他抱紧手里的花,不知怎地,有了莫名的激动。
他上楼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
他推开天台的门,终于见到了他的医生。
医生背对着他。
她身着一袭白大褂,四周的风云气流在她身边停滞,仿佛却不敢触碰她的衣袍。她孑然地定在那,宛如守护这个世界的神衹。
听到动静,她缓缓侧眸,神情不是初见时的冷倦漠然,也不是梦境少女的狠戾直白。
她无喜无悲,好似七情六欲被神命炼化,席卷着无人能近身的威严与压迫感。
她不是他熟悉的医生。
但他依然朝她走近,“医生。”
医生一顿,眼底渐渐唤起了几分神采的动容。
一个眨眼间,她又成了初见一袭黑衣的模样。
她掐灭了指尖的香烟,目光不礼貌地在他的花和脸上转了一圈,勾着唇露出了熟悉的似笑非笑,“太阳马上就下山了,怎么才带着花上来。”
她似乎,等了他许久许久。
幸村精市心中饱胀又滚烫,他哽咽着朝她伸出了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第一次天台的初遇,他应该像这样朝她伸出手。
她挑了挑眉,低笑了几声便用力握住他手,骂道:“笨蛋,你来得太晚了!”
……
一切无法用科学评估的现象,都将被称之为奇迹。
这场持续了29个小时的手术。
幸村用他坚定的信念与毅力为白医生提供了一个可进行高强度高难度手术的条件。
而白医生,凭借着那份卓绝缜密的技术与他的精神相互呼应,共同攻破了一道难题!
“缝合!”
最后一针落下,电子显示器上的心率指标一切正常。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动得潸然泪下。
但下一秒,手术室却传来惊呼声。
“白医生?!”
观察室的医生们脸色瞬变:“怎么了?!”
墨兰谦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倒下的年轻医生,“没问题,只是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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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手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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