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种岛的话，入江不置可否，只是接着提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说不清。”种岛如实回答，“前两天输给他以后才意识到，不知道从多久开始的。”

“喔，都怪他网球打得太好了。”入江靠在墙上，刺了种岛一句。

“奏多，你态度好点行不行？”种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就是谈个恋爱……”

入江笑着回应：“是‘不就是暗恋’才对吧。”

“……”种岛沉默着注视他。

“修同学，怎么不说话？”入江上上下下地打量种岛，“好像追不到人比暗恋被发现更难接受呢。”

“那是当然了，而且才一个人知道，怎么都无所谓吧……”种岛很乐观，但还是不忘提醒一句：“你别跟他说啊。”

“嗯，”入江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说的。”

之前商量比赛名单时，为了获得越智、鬼、三津谷三人的配合，幸村站在一旁，默许了入江泄露情报，而幸村本人则是告知了好奇的丸井。只算到这，就已经有五个知道全部计划的人了。

晚上，仁王去找丸井询问，虽然后者有意保密，但还是被他套出了一小部分情报。为了让事情发展得更顺利，这一小部分情报又被仁王传递给了柳生……

所以除了一无所知的毛利和种岛，以及仍处于怀疑阶段的迹部，这栋楼里的其他胜者组成员都很清楚种岛这份自以为瞒天过海的暗恋。完全不需要入江去跟幸村说。

“好吧。”入江点点头，没话找话，“你很认真。”

“我当然很认真！”种岛咬牙切齿。

眼看着这人就要开始控诉自己看低他的感情了，入江回应得很及时，“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不能说。”种岛的回答也很及时，像是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其实……如果听到我表白，幸村说不定会直接答应。”种岛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概率应该大于80％？”

“数据网球可不是玄学哦。”

种岛：“……”

见种岛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入江打了个哈欠。“嗯……就当你成功率很高好了。”

“那为什么不表白呢？”入江再次问道。

“80％的成功率和0有什么区别？”

入江：“？”

他沉默半晌，揉了揉眉心，“喔，没有完全的把握……”

“不是因为这个。”种岛垂着头，攥着自己的衣角，“就算成功率是99％，也还有失败的可能吧。”

“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啊。”入江失笑。

种岛凝视着他，严肃地摇头。“不是这样的，表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可不会帮你。”入江提前拒绝。

“我的意思是……跟幸村也有关系。”

入江眯起眼睛。“修同学，你这句话比让我帮忙更过分啊……”

“我的表白会给他带去困扰。”种岛没管好友会错意的吐槽，自顾自地说下去，“哪怕只有1％的概率，我也不想去试。”

“……”入江沉默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种岛。“然后呢？做一对长长久久的……朋友？”

“如果他喜欢我的话，应该会说出来吧？”种岛不确定地问。

你问我？入江一边摇头一边肯定他，“大概吧。”

“不过这样也是等幸村来主动啊。”入江随口吐槽，“不是‘世上所有颓废中性质最恶劣的颓废’，是世上所有暗恋中最被动的暗恋。”

“因为我是防御型选手嘛。”种岛无害地摊手。

这可不是在打网球啊，入江这么想着，又转念一想，没说出口。虽然已经意识到了种岛的慎重，但入江并没有做出什么积极的回应，相反，他试图拆散这门亲事。

“害怕幸村觉得苦恼的话，为什么不远离他呢？”入江说，“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痛苦。”

“……”

远离幸村吗？种岛沉默了很久，咬紧牙关，直到下巴生疼到开始颤动，他才缓缓开口。“我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那就现在想……喂！你别坐地上。”入江往前走了两步，想把他拉起来，但无从下手。种岛突如其来的沮丧拦住了他。

“没有痛苦。”种岛抬起头，看着不知所措的入江，扯出一个笑容。

“我每天看着他微笑、愉快、张望、呼吸、打球、画画……很快乐。”

“我能控制好的。”他跟入江保证，“我能给他剥离了爱情的爱。”

入江又一次沉默下来。良久，他像是终于和好友站在一边了，有些犹豫地问道，“如果他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呢？”

“那就一直做朋友嘛。”种岛无所谓地回答，“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啊。”

见他控制住情绪，入江又重新靠回墙上，“如果幸村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和谁？”种岛问。

“网球精灵之类的。”入江开始胡说八道。

“……”种岛抬起头，虚着眼睛盯着入江，“我亲爱的朋友，我以为你已经过了会对着抽屉问‘为什么哆啦A梦不会从这里钻出来？’的年龄了……”

“是呀，那就问点成熟的好了——”入江毫无悔改之意，“万圣节的时候女巫骑扫帚有没有买航线？”

“那个高度不用买航线。”

“圣诞老人骑驯鹿送礼物，算不算虐待保护动物？”

“看在圣诞礼物的份上还是别算了吧……”

“好吧。”入江伸了个懒腰，“那圣诞老人有驯鹿养殖许可吗？”

“你问圣诞老人去啊！！！”种岛抓狂。

……三分钟后。

“我们跑题了吧？”种岛闭上眼睛，他现在还坐在地上，看起来很弱小的样子。“现在应该聊我的暗恋才对。”

“好像是这样。”入江恍然大悟般点头。

“什么叫好像是这样啊！”

“唔……”入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刚聊到哪了来着？”

“网球精灵？”种岛脱口而出，立刻察觉到不对，但已经晚了。

果然，入江马上接住了这个话题。“网球精灵会是什么属性的呢？”

“……”种岛艰难地压制住自己的训练师血脉，静静地注视着他。

“好吧，好吧。”入江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继续开玩笑了，“如果他跟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呢？”

“哪个别人？”

“我？”入江说完，自己哆嗦了一下，“我只是举个例子。”

“这不合理，”种岛反驳道，“应该是我才对。”

“修同学，你这句话更没道理吧。”入江又叹了口气，“还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

“如果他喜欢女孩儿呢？”入江问道。

“喜欢女孩儿吗……”种岛垂眸，“那样也不错。”

“什么叫‘也不错’啊？”入江皱眉。

“压力会小很多。”种岛断断续续地说，“比起跟我在一起，喜欢上一个女孩儿，然后恋爱，结婚，成家……这样的路更‘正常’。”

“定义什么‘正常’，也太封建了。”入江不赞同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种岛摇摇头，“可是不管舆论有多宽容，日本到现在都还没通过同性伴侣结婚的法案呢。”

“而且……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出名的运动员。”种岛抬头望着入江，问道：“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感情，都比和队友谈恋爱正常吧？”

入江沉默了很久，握紧拳头，没好气地锤了几下墙壁，无奈地劝说。“你倒是争取一下……”

“不是说过了？如果他喜欢我的话，肯定会主动开口的。”种岛摊手，有些担心地看着入江。

“如果最后没能在一起，你可不要比我还难过哦。”

“我保证只有你一个人会难过。”入江没好气地回道。

“你别生气啊。”种岛往后缩了缩。

“我气什么啊？”入江握紧的拳头松开，“种岛修二，你就一点都不着急的吗？”

“急也没用呀，这种事怎么都急不来……”种岛挠了挠头，试图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欸，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世界上有三种不能勉强的存在，它们分别是上帝，大自然，还有老年人。”

“……？”入江那点不爽瞬间烟消云散。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种岛，用庄重的语气请教：“请问幸村属于哪一类？”

“当然是上帝。”种岛理所当然地回复，甚至重复点头自我认可。

“修同学，你的虔诚超乎我的想象……”

“谢谢你的赞同。”

“这是在夸你吗？”

“？”种岛茫然地反问，“这还不是赞扬吗？”

入江：“……”

入江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是，当然是。”

“可他……”入江停顿了几息时间，用阐述1 1＝2的语气坚定地说，“他肯定是个人类。”

种岛想了想，用不久前听过的句式回答道，“没有法律规定人类不能当上帝哦。”

“重点不在这里吧！”

“好吧……”种岛无所谓地答应了一声，“那就改一改好了。”

“世界上有三种不能勉强的存在，神之子，大自然……”

种岛头上亮起一个小灯泡。“三船教练？”

入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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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雨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