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震惊的空气中，迹部一边大笑一边走到立海这边，把手机递还给幸村。而后者则是在瞬间想起和越前比赛时，越前突兀地问“你为什么一下就能破解唐怀瑟发球”，还有自己反问越前昨天是不是输给迹部了，他那有些夸张的脸色。

想来越前落败的原因就是唐怀瑟发球。在有这种赌注的前提下回忆起自己输掉的事，也确实很难保持平静，一切都很合理。

但这个赌注……幸村饶有兴致地看向旁边的高中生。

种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餐盘，好像午饭里收容了他的茫然，“这跟我没关系，我保证。”

没等幸村出言调侃，迹部和越前又有新动作。不知道他们到底定下了什么赌注，总之，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迹部正端坐在忍足旁边，对端着餐盘的越前挑挑拣拣。

“注意礼仪。”迹部像只优雅又高贵的孔雀，“左边上盘，右边撤盘。”

越前看起来很想直接把饭菜往他脸上砸，但最终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换了个边把餐盘放在迹部面前。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可怜，也有点好笑。

不远处，柳趁这个时间，跟队友们介绍了一番他昨晚听闻的这两人打赌的始末，满足立海正选们的好奇心。幸村喝了口汤，保持安静，他知道很快就有人要说话了。

“赤也——”丸井上半身微倾，揽住切原的脖子，“我们也来打赌吧！”

切原差点被噎到，好不容易把这口菜吞下去，转头警惕地看着丸井，“我才不要！”

“你怕了？”丸井反问。

“puri~”仁王对午饭没什么兴趣，自然地掺和进他们的话题中，“他是知道自己赢不了。”

切原炸毛，“我才不会输！”

坐在一旁的柳完全没有要帮他转移话题，或者提醒他又上当了的意思，反而给真田递了碗汤，无声地制止他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太松懈了”之类的台词。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好体贴的前辈。

丸井“哦”了一声，觉得没劲似的，把揽着切原的手收回，“那就是怕了吧，没意思。”

“我才不怕！”切原转头，气势汹汹地说道：“训练完就比，谁输了谁就——”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语气迟疑，“去抱幸村部长的裤腿？”

种岛能肯定，切原这句话说出口以后，幸村微不可察的笑容僵了一下，像是开开心心看热闹的人突然被抓到风暴中心。

“不行哦，”幸村拒绝了切原的建议，“很没创意。”

“就是啊，”丸井接话，“请我吃蛋糕就好。”

“那如果我赢了——”

切原话还没说完，就被丸井打断，“如果你赢，你这个月的晚饭就由——杰克负责！”这个赌注不太对等，但丸井不在乎，毕竟跟他没关系。

桑原满头问号，“又是我？！”

“就这么说定了！”切原一口答应下来，没管桑原的质疑。

说不好桑原和切原两人谁更可怜，但能肯定的是，他们应该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正如旁边几个不作声看热闹的队友也习惯了一样。

前方，本该在众人落座以后马上开始演讲的三津谷又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新鲜的八卦，感到有些失望。他拿起喇叭，虽是为了解决突发事件，但他的话真挚又走心，除了诚恳，只有诚恳。

三津谷没有先说手冢，而是从德国队开始介绍。九连冠，十七年。

他说“德国队连胜的时间和我的年龄差不多”。

三津谷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从德国队领队优尔根·巴里萨维奇·波尔克，这个u17阶段公认的世界第一的选手开始说起，讲到他们的副队长，抢七胜率100％的米海尔·俾斯麦。一个接一个，把上一届世界杯德国队里高一，也就是今年高三的选手全部介绍一遍。话音一转，又说起日本队，虽然没介绍具体成员，却点明日本代表队是世界排名倒数的队伍。

“这一届，是近十年来，德国队最强的一次。”三津谷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几个队友，陆奥兄弟和种岛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向他回以自信的笑容。

三津谷肯定地说：“也是我们这么多年以来最强的一次。”

“可能听起来有点好笑，一个世界排名倒数的队伍会有这样的目标——”他这么说，却没有笑，反而严肃又坚定，“我们想拿冠军。”

“其实我觉得我的队友们大多都神经兮兮的，没几个正常人。当然，也包括我。”三津谷见众人安静下来，突然扯开话题，就像自己写的稿子其实是脱口秀稿子一样，“我们一点都不像健康成长起来的网球选手。大家应该知道，日本没有供网球选手生长的土壤。”

自越前南次郎以后，日本已经很多年没有活跃于国际赛场的职业网球选手，这足以证明武士只是个例而已。而就连最成功的武士南次郎也像倾盆大雨中降落在车窗上的一滴水，在车灯照耀下宛如一朵无声的烟花，雨刷轻轻一扫便消散了。

“可我敢说，”三津谷又看向国中生们，“至少在这一届，我们有能和德国队一争高下的实力。”

“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训练才是正确的，所以什么都愿意去试试。”三津谷又重复一次，“所以每个人都搞得神经兮兮的，比起德国队那些人，我们像一堆怪物。”

“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想赢，想得快疯了。”三津谷笑了两声，像是连自己都觉得说出口的话很滑稽。但所有人都静静地凝视着他，没人和他一起笑。

他终于提起手冢，“我知道这样的戒备对手冢同学不公平，我们甚至没问过他到底要不要去德国队。”

“因为就算他最后决定留下来，我们也没法拿情报去赌他不会改变主意。”三津谷朝前方深深鞠躬，“请诸位理解，我们别无选择。”

三津谷身上还缠着绷带，鞠躬的动作并不流畅，甚至摇摇欲坠。可众人都知道他这身伤也是为网球受的，正如他所说：除了什么都去试试以外，没有第二条路。这一届日本队就靠着这样勇气和觉悟，拥有了可以和德国队相提并论的实力。

没人能在听完这样一段演讲后对他的请求不管不顾。如此，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

午后。

幸村跟种岛回到种岛的房间，按理说现在该说点小秘密，比如种岛到底隐瞒了什么事，又比如他的异次元到底是什么。但有件事实在让他很在意，无法绕开这个话题。

“精市，你想想奏多。”

“诶？”幸村把小茴香放进花瓶，“怎么突然说起入江前辈。”

“很可爱吧——至少看起来很可爱。”

幸村疑惑地看了看花瓶里不起眼的涟漪上漂着的一片叶子，又疑惑地看向种岛。他实在没法确定种岛说的是花还是入江。

种岛闭了闭眼，“我说奏多。”

幸村沉默半晌，感觉这个话题怪怪的，“是……挺可爱的吧。”

确实如此，入江长着一张无害的娃娃脸，说话又好听，性格温和，还很可靠。再配上他半永久的笑容，很容易跟可爱两个字联系起来。

“上一届世界杯，有个当时高三的选手跟他比赛。奏多首盘输了，次盘开始前，那个选手看他——可能是可爱吧，问他能不能给一个联系方式。”

“？”幸村愣了愣神，“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种岛“就是”了半天，还是讲不出下半句话，决定放弃解释。

“总之，这件事的后续是，奏多很生气，次盘以大比分拿下。末盘还故意拖长时间，硬生生把那个选手累晕在赛场上了。”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个选手会才气焕发，你能想象吗，他最后一球预言自己将在——”

“第两千多球赢得胜利？”幸村似有所感，接过话头。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种岛震惊了。

“好像在哪听说过……”幸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起入江，“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迹部可能喜欢奏多。”

幸村：“？？”

种岛见他不说话，感觉自己被否定了，锲而不舍地继续发表意见，“他自从输给奏多以后，就念念不忘。”

“那是想和入江前辈比赛吧。”

“迹部明明可以等到筛选结束直接去比赛，但非要在今天这个时间点——他刚刚知道可以通过你联系奏多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不仅说这通电话和网球没有关系，”种岛眉头紧蹙，“还聊了那么久。”

“可能是有急事？”幸村艰难地保持平静，不被他带偏，“他们没说过几句话……”

“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有急事？”种岛坚持自己的想法，来回踱步。

“是见色起意！”种岛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刚刚也说过，奏多看起来很可爱。”

幸村逐渐被说服，只剩下一点点理智支撑他小声提出异议，“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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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完全找不到不可能的理由呢……”另一边，在大阪的入江握着手机自言自语，“得想个办法试探。”

入江走出门，正好看到四天宝寺的同性恋漫才二人组在你侬我侬，便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不久后，他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丢下一句吐槽，“你们的爱情好虚假。”

这话把两人说得一脸茫然，毕竟他们也不是真情侣，要吐槽也该说演得不真实之类的。但入江离开的速度很快，等小春想反驳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就在不久前，入江接到迹部的电话，跟他想的不一样，迹部完全没有提想和他打球这样的事。电话刚接通就说了一句“入江前辈，稍等一下，我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其实入江答应接迹部的电话只是不想让幸村尴尬，虽然他知道幸村不会在意这个，总之入江不想让人觉得幸村和他关系不好，连通过他给自己递话都不行。他本来打算接起电话随便说两句就挂掉，但听迹部这么说，入江很好奇，所以没有执行原本的计划。

没过多久，大概是找到地方了，迹部没有拐弯抹角，很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思——

“入江前辈，我怀疑种岛前辈喜欢精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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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惊雁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