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看？”桃花惊讶了，她往常看花，都是会在白天进行。这晚上观花真是稀奇，城里人真是讲究啊！

传灯人说：“对。晚上看花的人少，清净。而且我们做这一行的，当然是散值之后去。”

“晚上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青州那儿晚上早早就盖被睡觉了。”桃花想，除非是猎人要抓昼伏夜出的动物，才会耗费心神在那儿等着。

传灯人看着她，觉得着实可爱：“桃花姑娘不知道，洛阳城到了晚上也依旧热闹，可以夜游直至三更。”

“那就不怕宵小闹事吗？我听说各朝各代都有宵禁，为何现在就不怕了？”桃花好奇地问。她最近做文书工作，也翻看了一些历史。

传灯人说：“你们六扇门捕快就是干这个的。那些犯事的江湖宵小一听说'捕快来了'就跑，跑得慢的，就被关押到大牢里。不过基本上没有跑得过捕快的，抓捕率百分之百。”

桃花挠了挠头：“原来我的部门就是抓犯人的啊。那你们锦衣卫不抓吗？”

“我们这边只负责宫内和朝堂的事情，江湖上的事情由你们六扇门主理。”

“原来如此，受教了！”桃花微笑，“多谢传灯哥哥相告。”

她抬头看传灯人又是不快地拧眉，就极快地换了称呼：“不能叫哥哥啊，要不就叫灯灯？”

“啊？”传灯人听到新的称谓都惊呆了，一脸呆滞。

“嗯，叫灯灯也不好，犯了黑暗龙灯大人的忌讳。说起来你们两个都有一个灯字呢。”桃花又嘻嘻笑起来。

传灯人汗流浃背。他可从来没想过呢！

桃花又对对手指，自顾自地说：“啊，那这样好了。叫他黑黑，叫你灯灯，这样就容易区分了。”

这样不是更加冒犯了？传灯人瀑布汗！他连忙摆手：“可千万别这样叫我们上司，他是个严肃的人。”

“也不会很严肃吧，我看还好。黑大人和咱们心大人交情貌似也很不错的样子。”桃花偷偷地笑着，心里想，他们两个看上去就像手帕交。两个斯文秀气的男人站在一块儿，旁边围着一群威武雄壮的汉子。黑大人管理着一群穿着锦衣的男人，像公鸡开屏一样走来走去拱卫着皇城。心大人则管理着一群文人，服务那群大臣。不过黑大人的颜值更为貌美如花，更加有一番世家公子的风流态度，个头比心大人还要高一些。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就知道女人喜欢八卦，就连新来的小仙女一样的桃花也是的。光是看她那生动的表情变换不停就知道她没在想什么正经的事情。

他及时打断对方将要说出来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所以你是答应不答应呢？明晚的事情。”

“好呀。”桃花最后和他说，“灯哥，明天见！”

传灯人听到这个全新的称呼，总算呼了口气。灯灯什么的……他嘴角一抽。

这才第一次见面啊，有这样叫人的吗？

黑黑更加不可取！！这是分明藐视锦衣卫老大的尊严。

他拧眉转过身走着走着，差点就挨到墙上了。幸亏多年习武经验闪避得当，及时往旁边一让，不然在下属面前可就丢脸了。轻轻拍了一下被弄脏的衣角和袖子，飞身上屋，回去了。

第二日散了朝，他的那些站岗的同事们都说，今天传灯大人心情不错，而且散值这么早。

黑暗龙灯听到了就轻摇玄色的丝绸扇面，问下属：“今日传灯人有什么事吗？”

他的下属就回：“今天晚上有个游园活动。传灯大人是约了都察院新来的小娘子桃花，昨天晚上他在小娘子屋里呆了半宿。”

“啊？你确定？”黑暗龙灯愣了一下。他这左膀右臂，向来都是尽忠职守，喜好加班，可从未听说过对哪位小娘子有兴趣啊。

另一个下属就戳戳前一位的胳膊，说：“哪里有半宿，你可不要乱造谣！”

龙灯大人面色不变，八卦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他偏头问：“这么说你也知道？”

“那肯定啦，我们都跟在后面看着的。这传灯大人在小娘子的房间从戌初呆到戌正，一共讲了四十七句话，其中有三句提到龙灯大人。”

“啊，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当时我都不敢靠近看。”那位同事咋舌。

同事立即摆摆手说：“我也没有靠近看啊，我是从窗外通过读唇语知晓的。”如果明目张胆的监察上级，这是不想干了。

“哈？”第一个下属想不到同事的业务如此精进，就连读唇语这种高级的技能都会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叫人以后怎么做？他决定回去也要勤加练习。

黑暗龙灯弯了弯漂亮的唇形，摸了摸顶上华丽的云纱冠：“没想到那木头也开始谈恋爱了。行了，以后你们不用跟那么紧，免得传灯大人害羞。”他又支起下巴，是不是今天晚上也跟过去看一下？关心一下下属的私生活。对了，也叫上心人，桃花也是他的下属。这种好事，他怎么能独享呢？

于是晚上的东郊花园就成了他们锦衣卫的包场活动。

明面看上去只有寥寥几人在赏花看草。实际上，暗处到处都是人。

桃花是不知晓的。传灯人来找她的时候，手上提了一盏普普通通的圆形白纸灯笼。也换上了便服，不再是飞鱼服。这样的他，看上去更为平易近人。

桃花看他穿着便服，就叫他等等。也回去换上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平时老穿着公服，因为那身衣服比他原来自己的布料要好得多。

公服是不分男女的，黑漆漆的。桃花这一换装，更加显得像个小姑娘。一身粗布衣服，领子袖口都有点破旧了，还显得有点短。那是她平时穿在人王甲里面的衣服。

传灯人看到她这一身打扮，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没有说什么。看来桃花姑娘以前在乡下的生活并不如意啊！难怪平郎说要他关照一下。他想明天就去给她挑一身好看的衣服，又想到自己一介武夫不会选。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对桃花说：“小妹儿，这是你哥哥要我转交给你的，平时想买什么就买，不够了再问我要。”

桃花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五十两银票！都比得上她一年俸禄了！她说谢谢！就把银票揣在怀里。然后就把手伸过去兜到传灯人胳膊里放着。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扯开。“……你这是干什么？”

“去逛园子啊！不该这样吗？”桃花讶异。

“咳咳！男女授受不亲。你……”

桃花：“……”她困惑得很，这传灯人不是对她有兴趣吗？银票都拿出来了，明显超过一般友谊的样子，她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啊！为什么还要骂她？

传灯人就看到她从憋屈到要哭的样子，眼里含着一泡泪。骇然问：“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以为灯哥是自己人，就……就这样搂一下胳膊不可以吗？还是你讨厌我。”桃花委屈地问。

“不会，但是这也太快了。我和你……刚刚认识，进展也要有个过程啊！！”传灯人觉得对方没有用对常识，可能是以前没有人教过她人和人基本交流的边界感呢？

他急得吹胡子瞪眼：“你对我甚至还不能谈上喜欢吧？男女授受不亲，谁教你这样的。你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成亲？”

桃花嘟嘴，眼睛瞄到一边，小声叭叭：“要不然我什么时候还得起银票。一看就不是平郎哥哥给的。”

“你说什么？”对方质疑。

“我是说可以走了。这回保证不牵你的手了！”桃花拍拍手，一片坦然。

传灯人想了想，矜持地说：“今天不行。正经人第一次见面，第二次约会，牵手起码要过一个月啊！”

“噢！”桃花装作很懂的样子点点头。如果是在逍遥山庄，她这样搂着二庄主狂刀保证他开心得要死，为什么传灯人就会觉得她的手会烫胳膊？为什么还要等一个月呢？一个月后她的手就不烫了吗？这是什么道理。

经常生长在乡下地方的桃花有一个野兽般的直觉，男人如果喜欢她就会喜欢亲近她，如果不喜欢她就会疏远她。她喜欢的东西就会扑上去，亲亲抱抱举高高，就和那只小狐狸一样。不喜欢了，丢了便是。

这男人的心思好难猜！

不过刚才掐到的胳膊倒是很有力量，是个练家子。

她看着传灯人紧张局促，同手同脚地走到她前面两个身位的地方照明。

所以，应该不是自己的魅力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