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浴桶的空间本就有限,两个成年男人一番腾挪,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波澜四起。
“我发现,”卫庄搂着韩非,“你今天好像格外爱叫。”
韩非面上一臊,心说这种事你倒也好意思说出来,含混道:“或许吧。”
卫庄打量着他的神色,被水打湿的手指轻抚过韩非的嘴唇,问:“喜欢在水里?”
“就是觉得……“韩非顿了一下,”和以往不太一样。“
他今天确实没有刻意抑制叫声,他知道卫庄喜欢听他做这事时出声,凡是有点感觉,他都愿意哼出点声音来,这其实和在哪里做无关,韩非凑上前吻住了卫庄的唇,缓缓阖上了眼睛。
那时他在单于帐中与世子对峙,脑中曾有过一阵撕裂般的钝痛,加上世子以及周围人的态度,那时他一度以为再也见不到卫庄。
哪怕日后抵达东胡,他百般坚持卫庄没有死,韩非心里清楚,这番话有时更像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紧紧抓着这一根草,像是抓着他的金科玉律。那段日子韩非迫使自己沉浸在向导技能的学习,以及商队的一干杂物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令自己不想起卫庄。
可即便如此,每当他结束了一整日的劳作,熄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孤独和惶恐还是会如同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一番荒唐过后,韩非的耳根略微有些发烫,回过头来,轻声说:“我看差不多了。“
他话没说完,卫庄已倾身吻了上来,含着韩非的嘴唇:“差不多什么?”
韩非扭腰侧过身来,伸手环上了卫庄的脖颈与他亲吻:“里面的东西其实早弄干净了,对不对?”
卫庄笑了,低头同他蹭了蹭鼻尖,亲昵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韩非爱惨了他偶尔的任性,拿这样卫庄无法,沾着水珠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汗水还是泪光,在烛光下泛出一片潋滟的水色,哑声道:“再弄就又要……”
卫庄被他眼角一抹绯色牵了魂似的,伸手拭去了韩非眼旁的水迹:“恩?”
韩非避开了卫庄炽热的视线,问:“……你还想要?”
卫庄清楚韩非已有些倦了,他们两人分别多时,今晚他才忍不住想要多逗上一逗,摇头说:“今晚迟了。”
韩非应了,身子却没动,仍懒懒地靠在卫庄身上。卫庄知道这种时候合该丈夫多出些力,从一旁的架上取了长巾给韩非擦身,韩非偎在他的怀里,忽而问:“你身体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卫庄自从与他重逢后,似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没了哨兵的五感,甚至连精神体也不见。韩非心里一直担心这个,白天连环的险情过去,直到此刻才终于把心中的忧虑问出了口。
卫庄仔细地擦拭着韩非沾了水的长发:“这件事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军中将士。”
韩非抬起头来,匈奴不同于中原,哨兵之间对力量的崇拜更胜,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以较量选取王者,压低声音说:“要是将士知道这件事,你就不怕……军中生变?”
卫庄擦拭的动作停了,缓缓地说:“自然,否则我也不会一路隐瞒。”
韩非看着卫庄的眼睛,那对浅灰色的眸子里隐约映出了他的倒影:“那你可有想过找回精神体的办法?”
“我带兵自大月氏返回时,听到有人摇铃的声响,”卫庄说,“那不是普通的铃铛,是巫师的招魂铃,可以扰乱哨兵的心智。”
“你是说,”韩非记得卫庄同他提过招魂铃的事,那上面雕刻的是草原上每逢春来遍野绽放的格桑花,“历代单于手上那枚?”
“很有可能,”卫庄说,“普通的铃铛就算有大巫的加持,也不见得有那么大的威力。”
韩非吞咽了一下,这段日子他虽人在东胡,却日日牵挂匈奴的动向,几次三番派人打探,没听说过有大规模哨兵失能的奇闻:“可同行的哨兵里,似乎只有你……”
“只有我失去了哨兵的能力,”卫庄没让韩非为难,主动接过了话头,平静地说,“这类巫师向来需要配合巫毒使用,此前大约是有人对我下了毒。”
韩非此前虽早有猜测,可此刻听卫庄亲口说起,心头还是无端地一揪,脱口问:“什么时候?”
“能做到这种程度,只能是少量长期的施毒,”卫庄说,“只怕已有一两年了。”
韩非呼吸一滞,卫庄见他脸上忧心神色,不由摸了摸韩非的脸颊:“好了,起来把衣服穿上吧。”
“长期的施毒,难道是在平日的饭菜里?”韩非问。
哨兵因其敏锐的五感,平日里大多只能吃一些极清淡的食物,也因此和他,还有帐中其他女佣的伙食素有区分,想要定时投毒,似乎也说得通。但是也不对,韩非心想,以哨兵那种毫无调味的饮食看,要想把毒做成那样,难度好像也有些太高了,草原上真有那般无色无味的毒药吗?
卫庄从水里站起来,取了另一块长巾给自己擦了身:“我对食物向来小心,若是把毒下在饭菜中,我当有察觉才对。”
韩非点点头,目光一动忽看见卫庄紧致的腹肌还有□□那物,一瞬间又是一阵口干舌燥,当即移开了视线,非礼勿视,韩非心想,一面道:“无论如何,帐里几位女佣以及门口的侍卫都有嫌疑,回到匈奴以后都得换了。”
卫庄见他那副模样得趣得很,将备好的里衣递过去,笑道:“正是,还是阏氏考虑周到。”
韩非也笑,作势去掐卫庄的腰肌,却被卫庄一把搂住。两人蹭了蹭彼此的鼻尖,又吻在了一起,卫庄忽而说:“毒……是下在油灯里。”
卫庄素有挑灯在夜里批阅族中大小事物的习惯,帐子里的油灯时常一点就是整夜,韩非轻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我看出来的,”卫庄松开了手,替韩非系上了里衣的系带,“是我在地牢的时候——”
韩非惊道:“他们还把你关在地牢里?”
卫庄“恩”了一声,低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话是这么说,可韩非如何能把这件事当“过去”?当即在心里记下了一笔,又问:“然后呢?”
“在那里,”卫庄顿了顿,“我听狱卒说起在灯油里下毒的事,那时我记不得从前的事,也一度不明白他们在讲些什么。”
韩非看着卫庄,他甚至有些没法想象自己的爱人被关在地牢时究竟是何种模样,要是叫他亲眼见了……
“所以,”韩非道,“下毒的真是帐里的女佣?”
“是,”卫庄也穿了衣,止道,“晚上还有些事务要商议,我们莫让将士们久等了。”
两人一番打理后,回前厅审阅了几位将领呈上来的简报,这时,有护兵步入帐内:“单于,外头有人求见,还带了这个。”
这时候的求见,卫庄无声地与韩非相视一眼,接过了护卫呈上来的东西,那是一条丝质的拓片,卫庄将它展开,只见乳色的底部上缓缓现出了一朵墨印的格桑花。
韩非心头一跳,他上一次听到关于格桑花的纹饰,还是在卫庄同他讲起那枚单于间代代相传的招魂铃的时候。
卫庄站起了身来:“来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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