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几乎想要拉着少年的手，求卜问卦尤不满意，必须求一个国运昌隆的批注，再许自己一个长生不老的咒语才好。只是无论他说什么，

盖聂去拿桌上的一枚果子，不着痕迹的避开帝王的手。

帝王见了笑道：“喜欢这个果子？这是南方进贡的，若是喜欢，孤便让人都送来。”

少年却不去看他，微微一笑，手指合拢又打开，他手里已经空无一物。

帝王睁大了眼。

少年道：“看见的，或许并非真实；想要的，也许终将虚无缥缈。不过一枚果子，在山间花开花谢自生自灭，死了也就化作尘土重入轮回罢了，到了这里，却成了贵人的消遣，成了稀世玩物。”

这番话说的已有所指，帝王心头登时不快，脸色也黑了下来。他本就是偏激的性子，若非如此，当年先君也不会跳过他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弟弟。

黑蛟在角落里闻言一呆，懵懵懂懂只觉心头上什么东西被拨动了一下，灵台一震。

帝王沉下脸来，周遭的乐舞之声犹在继续。

他身边的弄臣心头一凛，明白夏王已经在怒火边缘，便喝到：“大胆，这是夏朝天子，受神龙与历代夏王庇佑。你怎能出口无理？”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虫鸟不闻。

少年不语，指微微一笑。

黑蛟一看有人居然凶师哥，登时大怒，一张嘴，呼出一口气，化作狂风呼啸穿堂而过，将那些男男女女全部吹得东倒西歪，案几之上的杯盘碗碟青铜酒盏噼里啪啦一阵落地之声。

众人睁不开眼睛，待到风过去，一看。

正殿之上，少年骑在一条巨大黑蛟的背上，朝着他们微微一笑：“这里我待不惯，还是回树上去。”

……

黑蛟拉风得挟持师哥回到幻龙池，也不管正殿如何闹哄哄收场。

他将盖聂卷在池子上，睁大鼓鼓的竖瞳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个猛子，连人带龙一起扎进池水里。

睡得香甜的赤练蛇被巨大的水花抛出地池，剩下那条可怜兮兮的鱼龙险些翻了白肚皮。

师哥是谁都能欺负的吗？

黑蛟彼时不懂这种情绪的根源，小师哥也不懂这种因果会为他大道一途带来的后果。盖聂只知道师弟又胡闹，把自己拖进水里，咬着他的腰不让他浮出水面。

水面上涌起翻滚的水花，看上去就像是有个大妖怪在水底下吃人。

赤练挂矮矮的阶梯之上，刚刚差点把她磕晕。现在清醒了，探着头望向水中央，就是不敢下水。白凤抓着她将她掠到更高的树枝上，让她自己缠好，又开始梳理羽毛。

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美。

……

“龙神显灵啦——”

“是我王招来的神仙引来的神龙！”

“莫要乱说，我王方才的脸色你没看见？”

“嘘——小声点，当心激怒了神仙和神龙。”

闹闹轰轰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有人打着火把出现在幻龙殿周围，吵杂的声音在靠得近了之后又变得小心翼翼，有人从门缝里探出身子，环视一圈之后，大着胆子去看那动静最大的池水。

这一看不得了，微弱的火把照亮了池水中央，一个少年努力探出半个身子往池边够过去，却被后面探出的巨大蛟头一口吊住腰身，然后一句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重新拖入水中。

翻滚的水花映出血色翻涌。

咕嘟咕嘟的。

来人登时面色如土两股战战，手中火把一扔，转身就跑：“吃人啦——神龙吃人啦——”

又有人不明所以跟着大叫：“龙神发怒了要吃人啦！”

来的人又闹哄哄相互践踏着往回跑，或是复命，或是躲避找个地方藏起来。

等咋咋呼呼的闲杂人等都跑得不见踪影，盖聂这才找到机会从水里探出头去。他的衣衫被撕破了，后背上一排压印儿。手扒着池边喘了几口气，把头搁在手上歪着头，朝师弟看过去。

黑蛟嘴角流着一线浅红的汁水，他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一下。

盖聂说：“你喜欢吃这个果子？”

黑蛟傲娇：“凡间的东西，吃了于修行无益。”

……那你还为了抢他藏起来的果子，把我衣裳都给咬坏了。

人间帝/王震怒，尤其这个帝/王以喜/怒无常闻名天下，后果难料。

隔日，幻龙殿气氛诡异起来。多了许多身着铠甲的侍卫站岗，进进出出的宫人也神色肃穆，不苟言笑。

黑蛟闻了闻供/奉的鹿肉与兔肉，腾空跃起，在屋顶上盘旋了一圈，落在盖聂脚边盘成一团，用传音术传话与盖聂：“都下了药，你的也一样。”

盖聂做在飞檐之上，目光平静淡漠地看着下目光躲闪的宫人，毫无所动。

平日里尚且恭敬有加，现在却连对视也不敢。想来一是心虚，二是忌惮。

黑蛟哼了一声，故意甩甩尾巴，扫落几块陶瓦掉下去，在台阶前摔得粉碎。惹得宫人与侍卫一惊一乍。

僵持过午，黑蛟、赤练、盖聂都不去取用食物，倒是幻龙池一角趴着的那种鱼龙饿极了，见没人与自己抢吃的，小心翼翼往那食物爬去，用长长的、长满了牙齿的嘴去叼那肉。

侍卫正想阻拦，却被那鱼龙张开嘴露出的凶狠模样吓着，一时进退两难，眼睁睁看着那“龙”掉了鹿肉潜入水中。

一直等到入夜，食物都有了味道不再易于食用，也不见幻龙殿的其他活物来取。

宫人们只能遣了人去回奏帝/王。

帝王在歌舞乐/妓/的鼓点中皱起眉，然后挥挥手表示已经知晓。

若有灵智至此，便不该在世间留存。

幻龙池中，赤练看着已经浮浮沉沉的鱼龙，抬头望向黑蛟：“真要吃了我们？”

黑蛟斜睨了一眼鱼龙，嫌弃极了，他的尾巴摆动几次，低低吟叫：“我们该回去了。”

赤练闻言立即开心起来，昂起脑袋指挥着白凤去给她摘梧桐树的果实，给她填肚子。

黑蛟游回师哥腿边，尾巴卷住对方的小腿，嘶嘶嘶：“他为何总是要对你动手动脚？”

盖聂低头看他：“小庄，你很好奇人间事物么？所以才会日日溜出去偷看？”语气虽然疑问，却无多少责怪之意。

黑蛟摇头晃脑：“师傅让师哥下过人间历劫。”言下之意：你都干过这些事儿，小爷我自然也不能少。

盖聂试图摸摸蛟头，发现对方不让，于是作罢。

因为他轻易作罢，黑蛟更加不高兴。

……

尺度这个东西，好微妙

师弟的心情这个东西，更微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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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