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作文里时常会出现类同于“我心中有黑白两个小人,一个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另一个告诉我就这样做,管他怎么样呢,直接做就是了。”这样的剧情。
说实话,很俗,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水水字数。
但是三岛明织盯着芥川家标志的柔软黑发,心里登是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
黑色的小人怂恿她遵循自我想法,狠狠上去给这个满脑子只有战果的人一击,白色的小人在一旁劝慰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三岛明织权衡了一下,她本身就不属于战斗派的系员——尽管先开始中原中也的确有动过传承体术的想法,只可惜三岛明织对于审讯部更感兴趣,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能动脑子的事就不要动手”这样简单的想法,就算是和双黑的另外一位撞了人设,也总比怀揣“能动手的事为什么要谈判”的港口Mafia祸犬好。
其实最开始是因为反应太慢跟不上动作,学了个皮毛之后,索性立志在折磨人上下一番苦功夫。
说来也是可笑,三岛明织的审讯手段,最开始适用在自家人身上。
毕竟港口黑手党叛逃率可不是件小事,要是发现干活异常快速的,十个有九个里都是卧底,还有一个是三面的。
审讯这事儿说起来挺无聊的,反正不过是拿炭火去烧人眼珠子这种事,四年前三岛明织干过的就不止一遍两遍,看过的都数不过来了。
怎么说,就算是做过再多次审讯,到专门负责熟悉的人这样的,也总会忍不住在心里发抖。
如今想来都要暗暗唾弃自己的想法——人不都是这样的吗?现在进行时所怀揣的恐惧情绪,时间一长便也就淡忘了,谁会像傻子一样记住那些回忆呢?哪值得呢?
也太丢人了,至少好歹她当时手还没跟着心一块抖。
“...出个任务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芥川君你也是好本事。”
到现在还卡着个呼吸面罩,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黑发青年冷飕飕地看着她,根本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比不上你”这句话倒是很好地从他烟灰色的眼睛中传达出来了。
三岛明织当然察觉到了,原本在她指尖飞舞的水果刀突兀地一顿,愣是割破她指腹一片白皙的皮肤,粗细均匀的果皮断成两截,殷红的血就着重力方向,一滴一滴和有些发锈的果肉凝成一块。
三岛明织就着这力道甩了甩手,忍忍就过去了的小伤口她也懒得包扎,芥川龙之介有些吃力地撇过头去,显然是对她“弱者的行径”无比不满。
“早知道就把炸鸡带到这里来了。”
且不说重症疗养室能不能接受油腻的食物,就算把带过来,那也一定是给自己吃的。
三岛明织的顽劣本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芥川龙之介索性合上了眼,闭目养神。
像是意识到没有人注意,那边悉悉蟀蟀的零碎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三岛明织能安分这么久倒也是奇了怪了,至少在赫赫威名的港口Mafia祸犬面前,简直比三岁的稚童还要喧闹。你给三岁小孩一颗糖,他好歹能安静好一会,你给三岛明织一颗糖,她愣一下就又开始嬉皮笑脸。要是你不理她,她反而要一叠声“芥川君”“芥川君”,硬是把罗生门折腾得无时无刻不处于备战时期。
中原中也对她终于拔高了一段躲避技能倒是非常意外,故此免了她准备英勇赴死的决心。
这是后话。
现在她生怕港口Mafia第一劳模知道她这些年干了多少坏事,恨不得BOSS手中积攒着之前她逃掉的所有出差任务,趁着中原中也对一些繁琐的小事焦头烂额之际赶紧溜之大吉。
说到底,三岛明织的叛逆期好像一直没有结束过一样。
穿衬衫一定要特立独行地把领子竖起来,黑色大衣绝对是搭在肩上只扣第一个扣子,哪怕风稍微大一点就呼呼地往她脸上掀也一定要风度不要温度。
只要她往审讯部里一钻,就算是再冷的天,她所处的那一间也一定要开窗,保证微风能够吹起她的大衣衣摆彰显帅气程度——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共处房间的另外一个人只想着干脆早死早超生而已。
继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离开之后,从出生起就开始杀人的这位的手段也诚不相让。
似乎唯一没有栽在她手上的,也只有之前和她处处针锋相对的好搭档。
“有些人就算是学不会忘记,也总要释怀的。”
这句话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口中说出来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芥川龙之介还没来得及怀疑居高临下的黑发女性是否是他认识中的那个人,扎根在皮肤上的毫不留情的力道就已经能够给出他结论。
疼痛一向是他所熟悉的。
这般疼到骨髓里,到现在也记忆犹新的感受,大概是攥紧的心和身体一并受到的磨难吧。
直到樋口一叶进来,三岛明织离开时顺手把反坐的椅背调换回原来位置,在芥川龙之介耳边炸响的依旧是模糊的女声。
结果当然是保释了。
不过比起那无厘头,也并不需要在意,却过分让人感到焦灼的男女之情,芥川龙之介更愿意相信这是对有可能随时背叛组织的高层人员的细微监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港口黑手党的疯狗,渴望的只是达到那个人认可的战果罢了。
谈不上是畏惧。
到手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失去,哪怕攥得再紧也别无他法。
最能看清人性的横滨,既可以包容港口Mafia祸犬的偏执专注,也能宽待刽子手的散漫顽劣。
不过给三岛明织精于算计的评价真是过分抬举她了。
本来黑手党里能够干活的人就没几个,这几天把安排的任务全部补完,在医疗人员口中加班差点加到猝死的人如约而至,不过是以占据他隔壁病床上的方式。
芥川龙之介不清楚她为什么想不开没有趁早溜到国外逃之夭夭,对于脑力派鼓弄人心的思考模式,遵循他们与事实丝毫不差的计划完成或者抛弃不想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以免被带进思想漩涡。
背直直地靠着墙,拿着薄薄书卷盖在脸上,好似已然入睡的人不安分地睁开一只翠色剔透的眼睛,过于强烈的阳光能够使芥川龙之介头疼这件事她一向是清楚的,此时对着重新转过头来的港口祸犬,理智地没有发出嘲笑,等到缠绕在细白手指上的蓝白色布料延伸过去拉上窗帘,才不慌不忙地开始她日复一日的骚扰行动。
“欸,芥川君。我说...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啊?要不要我带给你?”
从盖在头上的白色的,带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床单间传来闷闷的声响。
“你离在下远一点就可以了。”
于是三岛明织又笑了,她这一次笑得轻轻的,语调被拉得又细又软,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
她说芥川君,我好像一条狗啊。
糟糕,预算出错,好像没有四五万结束不了的样子。
...干啥啥不行,打脸第一名。
三岛明织:“我不带不懂风情的男人玩。”
“...芥川君芥川君芥川君。”
“我讨厌猫,也讨厌狗。你呢?”
“我讨厌狗。”
“那猫?”
“还行。”
“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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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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