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非线性逆行》32

—A—

横滨。

白雾笼罩的口岸。

短短数日内这里发生了不少大事,普通人和普通人的、异能力者和异能力者的、异能力者和普通人的、异能力者和异能力结晶体的、异能力结晶体和异能力结晶体的、异能力结晶体和普通人的……以及所有人和异能造物的大混战在这里轮番洗地。

直到鲜血浸润了这片土地,连带着将港口的海滩、天空中漂浮着的雾气和临近的海水都染成刺眼的猩红色。

无数的血和泪。

交织着的怒吼和呐喊。

痛苦的、欢愉的、尽兴的、憎恨的……数不清的情绪在这里彼此交互,每个人的脸上都喧嚣着各自的情绪,直到那些张扬的、鲜明的情绪悉数被麻木所替代。

这里已经有超过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发出弹药和炮火的声音了。

但这里并非一片死地。

还活着的所有人都紧握着自己的枪支武器,却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一声轰鸣。

并不是子弹打完了。

只是他们和他们手里的武器一样麻木了、哑火了。

无论是捍卫自己的横滨原住民还是怀揣着各种目的在上级和国家的驱使下来到这里的入侵者,他们此时此刻都已经彻底麻木了。

就连闹腾得最欢快的梦野久作,此时也兴致缺缺地趴在外科医生的膝头,在沙地上画着圈圈。

这是因为在短短的一天一夜里,这里所有人所有组织的立场都玩笑似地在短短时间内便被迫换了一遍又一遍,敌对方和友方也接连更迭,让人无所适从。

还有战意的人们已经带兵前往了新的战场,但更多的人,更多陷入了麻木和迷茫的人们,则停留在了这片被遗忘的海滨上。

他们手持着武器,却不开枪,只是目光呆滞、沉默不语。

不时,便有人会发出精神彻底崩溃后的嘶吼,而后在所有人见怪不怪的无视中恸哭捶地或是自戕。

有撞墙的。

也有跳海的。

这次这个是跳海的。

梦野久作在跳海的格子里画上又一个圈圈,撅着嘴巴嘟囔到:“这不好玩。”

“这一点儿也不好玩……”

“这是‘战争’,‘战争’本来就不好玩。”外科医生回复他。

“不好玩……”梦野久作委委屈屈地继续小声嘟囔,然后收回了沙上的手。

那块沙地上,圆圈密密麻麻。

“唐泽伊织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吗?”

他抬起头来,看着身边一圈的临时下属,除了原本旗会的钢琴师、冷血、公关官、阿呆鸟和外科医生五人,还有中途加入的安德烈·纪德和西格玛。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彩,但因为有外科医生的包扎和治疗,勉强都还算得上完整,比其他人的惨状要好上许多。

作为这群大人临时上司的梦野久作倒是被保护得不错。

——又或者说,梦野久作将他的这群临时下属保护得不错。

——毕竟他的异能力在这种场合简直无往不利。

“我不知道唐泽伊织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要让你来看这些,但我能回答你前一个问题。战争‘不好玩’,是因为它本来就不是用来‘玩’的东西。”

安德烈·纪德拄着他的配剑(其上全是凝固的血)踉跄着缓缓坐下,看向这个初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孩子——梦野久作。

他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所制造的精神瘟疫简直就是天生为了大型战争而生的大杀器,而他还这样小,小到……仿佛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地让他为自己所用。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秘密武器,也是被港口黑手党所保护着的孩子。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据他现在从旗会几人那里所得知的情报,这孩子被港口黑手党动用的次数少得可怜。

这让他稍稍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有所改观。

“那‘战争’是什么呢?”梦野久作迷茫而渴知的眼睛望向他。

“战争啊……就是这种,朝令夕改的东西。”安德烈·纪德喟叹。

他在这场人为推进和创造的战争中成功复了仇,却并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只能算是偿了愿。

但安德烈·纪德领唐泽伊织的情,也能从他的设计布局中感受到唐泽伊织要告诉他的事情。

战争哪里有完全正义的呢?

战争双方的立场互换本来就是这样儿戏的事情啊。

或是因为些许利益驱使,或是因为同仇敌忾,或是因为上面交好、敌对,或是因为畏惧恐慌……

所以,他也用不着因为过去自己和他幽灵部队的兄弟们被打作“背叛者”就感到介怀。

因为,“战争”本来就是那样荒唐的事情。

他当初所为之奋斗的,所为之而骄傲的,引以为荣耀的,也不过就是他人身上的勋功章和人情往来。

安德烈·纪德思索了一会儿,张开手臂将“跃跃欲试”的梦野久作接了过来,和他讲起他过往的故事来。

——该怎么说呢?曾经怎么也无法提及的,认为怎么也过不去的坎儿,他视之为人生的终焉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在一个孩子的同样迷茫的目光中,竟然也就那样轻易地散去了。

“……所以我带着他们来到了横滨,想要在真正的战场上燃尽自我……”

“……当时我选择了织田作之助来结束我的生命……”

“……我做了不可被原谅的事情,我试图杀死他的孩子们来逼迫他和我开战……”

梦野久作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听得入迷:“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之后啊,之后我遇见了唐泽伊织。”

安德烈·纪德冷肃的面庞上终于有了笑意,“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看着只有三岁大小的小家伙竟然会改变我剩余全部的人生……”

“他说,既然我的精神已经被阴谋扼杀,那么我的生命绝不应该再被平白浪费在第二场阴谋算计里。”

—D—

“呼、呼、找到你了!”

“嗯。你找到我了。”费奥多尔·D很是乏味地看着闯空门进来的瑟缩家伙,和他身后的几位,“要我说声‘surprise’吗?还是给你放个礼炮庆祝一下?”

“蠢货!被耍得团团转毫无所知的蠢货!”

这个叫做田山花袋的家伙技术一流,脑子却是个摆设。

他给他的系统差点儿玩报废,可这蠢货却根本没发现他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费奥多尔·D这辈子的确耍过不少人,却没一回和这次一样冤枉的。

骗这家伙的又不是他!

他要找的人那不是在天上飘着呢嘛!

抬头瞟一眼不就知道了?

费奥多尔·D厌恶地看着田山花袋,因为这家伙他的系统占线故障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筹划也都因此被占线了好久、迟迟无法得到更新的进展。

他根本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所以他干脆大开方便之门将这家伙放进来,而这蠢货也还真就丝毫不怀疑地趁着白雾散去的时间空当就来了。

这么蠢。

甚至没有聪明一点儿一头撞进第二波的白雾里去,直接就领着一群同样智商捉急的莽夫白给撞上来了。

搞得费奥多尔一点儿成就感也没有,反而满满都是挫败。

——他刚刚就是跟这样一个蠢货在那儿耗了那么久?

天呐……这样搞得他好像智商也很着急的样子……

费奥多尔·脑力派·异能力【罪与罚】·能让杀死自己的人成为下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D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仓烨子突然搞这一出,等会儿他要怎么和福地樱痴那边说明呢?

“砰——”

—A—

港口黑手党五栋大楼其中一栋的顶楼。

一只猫猫与两位绅士狭路相逢。

“久仰大名,夏目漱石先生。”保尔·魏尔伦开门见山,从一开始就杜绝了夏目漱石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猫猫的可能性,“还有,提醒您一句,三花猫是没有公猫的,或者——您愿意承认自己没有生育能力(XXY),或者是嵌合体。”

夏目漱石沉默了一会儿,变回人形。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不到‘北欧的神明’对猫也有研究。”

“我对‘猫’毫无研究,但家里的小朋友倒是分享给我了很多‘有趣’的‘小常识’。”

保尔·魏尔伦冷若冰霜地脸上写满不耐,“好了,寒暄就此为止,这次您来造访是对‘我们港口黑手党’有什么指教吗?”

“我和阿蒂尔几年前就已经签订了协约为港口黑手党效力五到十年,‘在您的见证下’。”

“我今天出门看过日历,现在还在有效期内,所以您用不着提所谓的‘北欧’。”

“还有,哪怕福泽先生和森先生都是您的学生,我也得说一句,您对武装侦探社那边过于偏心了。”

夏目漱石噎了一下:“……在你们看来是这样的吗?”

魏尔伦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并不太想来这里进行一段这样的对话,浪费时间也浪费表情。

但是森先生此时正在和福泽谕吉俩人叙旧,他好歹也签过契约,在这里拦他这位老师一拦也是应有之义,总不能教他这位老师直接出面把人给捞走吧?

但夏目漱石却没有再就刚刚那个话题继续,而是突然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的弟弟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保尔·魏尔伦直截了当地回应。

“很奇怪吗?我确实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他眨了眨眼,直言,“但是,有像唐泽伊织那样爱他的人,他一定是个值得期待的好孩子吧?”

“——您是希望得到这样的答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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