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升上干部之后明显忙碌了起来,暮色浸染港口黑手党大楼时,太宰正倚在真皮转椅上把玩报纸。
浸血夕阳为少年干部的黑西装镀上一层暗金,缠着绷带的指尖轻轻划过剪报上的几个错位字母。
“比起破译谜题我还是更想把你揪出来……”太宰轻笑出声,鸢色眼眸里却毫无笑意。
他将报纸揉成纸球抛向天花板,看着纸团在重力作用下划出抛物线。
“亡灵侦探”就在横滨和他玩儿着躲猫猫的游戏,谜题的指令固然有趣,但抓住侦探本人更让他兴奋。
一开始他仅仅以为是个巧合。
在山坡的歪脖子树上吊着进行肩颈放松的太宰,麻绳断裂后走到街边的长椅上休息,发现上一个坐在这张长椅上的人刚走不久,椅子还留有余温,地上有些红豆馅粗点心的碎屑。
他对着虚空勾起唇角,仿佛看见某个透明人正捧着粗点心坐在身旁,贪嘴的路人吗……?
第二次,他将山口组暴力收编后溜达到渔港公园。公园的沙坑旁边有一排秋千架,空无一人的公园里,中间的秋千仍在轻微晃荡。
太宰走过去触碰了一下秋千的木制座椅,尚有余温,沙地上有一张草莓大福的包装纸,和一些红豆沙碎屑。
太宰目光暗沉,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独自坐在秋千上荡了起来。
第三次,因为任务熬夜被雪穗克扣了蟹肉罐头的太宰准备自己去零食店铺买一些蟹肉罐头。
在他哼着小曲拿着蟹肉罐头时,听见了身后货架之后传来一个少年清脆的回答声:“要说话算话哦,名侦探可不会被笨蛋抓住”。
太宰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分裂成两道,货架缝隙间,棕色侦探帽檐闪过时带起的气流,恰好掀动了悬挂的促销卡片。
待他追至门外,对方已不见了踪影。
回到零食店后,他走向了侦探此前说话的那排货架,地面上有些红豆甜点的碎屑。
此后,太宰开始乐此不疲地试探了起来,port mafia附近不会出现,地下协斗现场也没有,商业街极少出现,点心店铺去十次大概会撞上三次,但都被对方未卜先知一般避开了。
某日,太宰顺着侦探的出没线索走进咖啡店,在靠窗无人的餐桌上放着一瓶刚刚喝光的坡子汽水。
玻璃珠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瓶身水雾凝结成一行小字:“捉迷藏冠军永远属于名侦探!”
他走上前拿起玻璃瓶大笑起来:“这可不一定哦,——名侦探”,拖长的声音将最后三个字念得意味深长。
年轻的干部走出咖啡店,在路上哼起了方才在咖啡厅听过的旋律。
太宰很快追查到了侦探的踪迹,毕竟侦探会经常出现在市警的办案现场,但他们默契地没有在案发现场正面交锋。
顺着市警的信息网络,太宰摸清了侦探的动向,电脑屏幕中的地址沉在太宰的眼底,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森先生夜安,最近东京的走私线也太不安分了,你要是给我发点加班工资,我可以去东京出个差为你排忧解难哦”。
森鸥外笑出声,意味不明地问道:“太宰君是这么热心的人?”
“啊咧,这么说我也太过分了,不加工资也行,那给我放三天假吧,我听说东京新开了一家食肆,有超棒的海蟹套餐……”
“……走私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森先生快速说完就挂了电话。
太宰听着电话挂断的滴滴声,手指点了点电脑上的地点。
消除了所有痕迹后给雪穗发了一条自己要出差三天的短信,踩着月色让部下将他送到了东京的据点。
*
由于雪穗的魔药店铺长期没有进展,她最终被迫转行,成为雇佣兵在黑市接起了商单。
大多是做保镖和护送珍宝一类的任务,也因此认识了田中先生和田中太太。
田中先生是一位身形圆润,长相和蔼的厨师,但凡见过他处理食材的模样就不会认为他只是一名单纯的厨师。
他轻车熟路地为雪穗介绍了地下世界雇佣接单的种种规则。
雪穗也因此接触到了地下世界的暗涌,不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会遇见织田作,尤其是在一些当保镖的场合。
有钱的商户或和port mafia有合作的富豪常常会寻求多方保护,雇佣兵、port mafia成员,其他地下党派……
雪穗与织田作的任务重合几率非常高,成功率也达到了惊人的百分百,在他俩同时出现的场合,没有任何一个委托人会受伤。
因此道上出现了同时寻求雇佣兵437号和port mafia的保护就能全身而退的传言。
传言中的两人倒是经常会在任务结束后结伴走进田中先生的小店,织田作会点一盘辣咖喱,和同是杀手退役的田中先生闲聊。
雪穗则会为太宰打包一份蟹肉盖浇饭,自己摸到后厨以帮忙的名义和田中太太交流育儿经验。
但今日的保镖任务却只有织田作一个人去做,雇主被放鸽子的愤怒呈现在一声接一声的辱骂中,织田作并没有在听,而是难得的在任务中走了神。
任务结束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田中先生的小店,点了一份辣咖喱。
后厨的换气扇发出轰鸣,田中先生将辣椒籽投入砂锅,疤痕贯穿的右手拿着汤匙不断搅拌着。
织田作能够清楚看见他虎口处消退的茧——和自己双手同样的位置,那是常年握枪的印记。
他此前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田中先生的店铺,他总是经常一个人去那家偏远的咖喱店,老板收留了他收养的五个孩子,辣咖喱也远比这家正宗。
织田作只是经常和雪穗一起来这里,或许是因为对田中先生的好奇,作为一个杀手退役后的厨师,织田作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杀手不再杀人后能做什么?
穿着厨师服的中年男人给他端上辣咖喱后擦拭起了桌面上全家福的相框,玻璃反光里有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笑容灿烂。
在他还没有找到答案,尚存微弱写作梦想的时候,他在雪穗的引荐下认识了田中先生,瞬间产生了提笔写作的强烈**。
但那个开篇段落却已经在笔记本上反复修改了十几次了。
他真的有写下一本小说的资格吗?
……
*
今日一早晨雾未散时,雪穗就被一股浓重的亡灵腐朽气息惊醒,这股气息在横滨上空游移不定。
她从红砖仓库追到渔港公园,看了看时间,望着地面沉思片刻后,把任务单撕成碎屑塞进垃圾桶——委托人暴跳如雷的咆哮声仿佛已经穿透时空在耳边炸响。
织田作会完成任务的。
对他的业务能力十分信任的雪穗毫无心理压力地继续穿过横滨的大街小巷,从天光大亮走到了夜幕低垂,一路追查到了横滨的港口。
港口停靠的货船船舱里残留着浓重的死气,黏稠的黑色液体顺着集装箱壁淌下,桅杆上挂着半腐烂的白帆。
雪穗顺着死气流动的方向摸到了七号泊位,生锈的系船柱上绑着一条浸透海水的红色围巾。
当她摸到围巾时,浸泡过海水的毛线正在往下滴落淡红色的水珠,像极了稀释的血。
她在系船柱的缝隙里找到一片颅骨的碎片,雪穗对着路灯端详了片刻,森白骨片表面浮着细小的金砂。
这是她用莫蒂莎寄来的月相水晶研磨三天三夜才制成的魔法材料,此刻本该沉睡在——
她悚然一惊,急忙赶回家中。
撞开地下室木门时并无异样,所有物品都完好无损,棺材也好似没人动过,但她的墓碑上却多了一条裂缝,从中间弯弯扭扭地爬过,像小孩子用铅笔画上的扭曲线条。
本该躺在棺材天鹅绒衬垫里的头骨,此刻端正地立在裂开的墓碑顶端,空洞的眼眶凝视着雪穗。
雪穗走上前探查,当她触及墓碑裂痕的刹那,墓碑崩裂开来,地上永生花标本的花瓣簌簌抖落成血色漩涡,七枚宝石从地底浮起,在她周身发出幽光。
宝石结成囚笼,幽绿的光芒正要触及她脖颈时,楼板突然传来急促的“咚咚”声——
湿透的黑大衣裹着少年单薄的身躯冲进地下室,一路跌跌撞撞奔向了雪穗。
【太宰】苍白的指尖泛起幽蓝光芒,当异能无效化的涟漪荡开时,雪穗下意识接住了向她倒来的【太宰】。
却在接住这个【太宰】的瞬间浑身战栗,惊觉他脊背凸起的骨节像琴键般硌手,怀里的身躯冰冷僵硬,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雪穗用力搂紧【太宰】,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当她用颤抖的手捧起少年冰凉的脸颊时,无数记忆碎片在雪穗眼前闪现,但很快就被绷带下飞速浮动的血色字纹抹除。
雪穗迷茫了一瞬后立刻被怀里的人拉回了现实。
【太宰】带着一身海腥味和血腥气贴紧了雪穗,感受到雪穗的动作,他抬头看向了雪穗,死寂的眼里泛起波澜,又很快平息了下去。
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雪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像一具安静的人偶。
雪穗哆嗦着双唇几次想要说话,却挤不出一个字,她打量着这个瘦削苍白的孩子,心痛得无法呼吸。
反复咽下喉头的哽咽后,雪穗将眉眼柔和了下来,一把拉起【太宰】,牵着他的手走了上去,轻声说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快上去洗个热水澡”。
【太宰】垂眸安静地跟了上去,他看着雪穗走路时晃动的衣摆感到有些眩晕,狠狠闭了闭眼收起眼中空茫的神色。
【太宰】被雪穗推进了放好热水的浴室里,他看着雪穗摆放在浴室门口干净整洁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没有动静,很久之后才僵硬地转身走进了浴池。
在热气蒸腾中他想起到这里之前的场景。
幽蓝长发的男人旁若无人地闯进了他的首领办公室,隔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说想要和自己做一笔交易。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太宰】坐在首领办公桌后十字交叉打量着来人,空间类的异能力者?
“你的母亲是雪穗吧?你想见到她吗?”男人闲适地半躺在沙发上,说出了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名字。
【太宰】瞳孔紧缩,下意识想到抽屉里碎裂的青黛色玉石和在‘书’里看到的种种记忆,他很快掩下了目光,冷哼一声:“母亲?我可没有什么母亲”。
男人无聊地打个哈欠:“随你怎么说,但你不救她就没人能救她了”。
“我看起来是什么很好心的人吗?救人?我只会杀人”,【太宰】眼神冰冷。
男人却突然笑出了声,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听说过一个命运之外的人,试图改变命运却成为命运的关键一环的故事吗?”
……
【太宰】将自己沉入浴池里,收起了纷乱的思绪,他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要从雪穗这里拿到开启时空之门的钥匙。
他本不该这样出现在雪穗面前的……
但……怎么没忍住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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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开局一只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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