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是那么恶劣的人吗？”

太阳刚升起，旁边的人还在睡，连姿势都没变过，早起的太宰治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复盘。

手臂上的绷带解开了一段，所幸长度足够，眼不见心不烦，他选择仰头盯着天花板。

锥心的自问让他的表情扭曲。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中原中也的失眠症是怎么回事，解答为，药物没有作用，进一步，太宰治不在。

先放置情感因素，将重点落在病理上。

来这里之后中原中也唯一睡着的一次是什么时候？是那次阴差阳错的膝枕，换而言之，是接触。

他的睡眠条件为，接触太宰治，即，接触人间失格。

想也知道故意把这种苛刻条件搞出来的人不可能是明摆着受制的中原中也。

安全装置。

太宰治暗自思量这个名词。

清醒着自由操控异能的代价是不去主动控制时的失控，这很合理。关键在于，怎么做到的。

猜测没有意义。

太宰治下定决心，将绷带小心翼翼抽回来。

红色纹路开始蔓延的一瞬，他快速触碰向仍在沉睡中的人。人间失格生效，但中原中也醒了。

睁开的双眼透出空茫。

太宰治移开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说：“早上好，中也。”

“……”

没有回应。

如同休眠的机器逐步重启需要一定的时间，将熟悉的灵魂填入这具躯壳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和上一次不同，是因为那短暂的接触中断？污浊自主发动了，那是彻底解放后会燃烧生命的异能力。

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的底牌。

“真危险啊。”他想。

将底牌转为炸弹，换来常态的最高战力，是不是太疯了。

说真的别让森先生知道还能这么办。

太恐怖了。

睡醒的中原中也古怪地看到太宰治那张忽然扭曲到抽象的脸。

“你又犯什么病。”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变态。”太宰治晦气地回答。

“不说这个了……”太宰治问，“中也，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如果不是你刚才乱动。”

其实按照现在天天不用动脑的半休眠状态，他几天不睡都没什么影响，不过这家伙都自己送上门了。

“哈哈哈，毕竟我还不太习惯。话说告诉我吧。”太宰治随意道，“那个，没问题吗？”

他描绘过红色纹路曾经蔓延的皮肤。

“你动作再慢点可能就出问题了。”话这么说着，中原中也的表现实际上不怎么在乎，他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堆了个舒适的靠枕组合。

而且靠上去之后心情不错的样子。

在奇妙的地方更相似，不如说根本就是完全一致。想起每次放假前一晚会专门给自己筑巢搭窝就为睡个好觉的可怜社畜小狗，太宰治忍住没吐槽，他怕又踩雷。

“下回把绷带系你身上。”

“随便。”枕头调整好，被子也加上去，“其实撑不住的时候我会主动去找你，毕竟不能把这边炸了。”

危险的话题，两人都没认真。

这窝搭得太宰治都想进去躺着了。他想了下挤进去的可能性，明智地决定下次去抢另一个的。

“我再呆会。”太宰治伸手，“枕头交出来一个。”

然后他被柜子里飞过来的新枕头糊了满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最开始感受到的、尊敬，算了就用这词吧，总之，对上司的尊敬去哪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中也对森先生一直都是用敬语的。

虽然还是这样更好。

他把绷带系在了那截清瘦的手腕上，腕骨突出，带出病态感。

虽然中也本身就是骨架很小的类型，但太宰治很清楚，那个小巧身型实际上具备的强大爆发力。

该是很健康的人。

厌恶、惋惜、怜爱、窃喜。

没有愧疚，共同的坠落。

“我、太宰治是个恶劣的人。”他定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