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想着上头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余梵和云轻轻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埋头准备应对森鸥外可能的盘问。云轻轻甚至拿出了写语文作文的劲头,吭哧吭哧憋出了一篇八百字的人物小传分析。

不过,众所周知,当一个人开始好好写作业时老师往往就不会查这一次的作业。

果然,在两人绞尽脑汁写完各种应对方案后,日子一天天过去,对面却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

森鸥外似乎真的遗忘了余梵的存在,以及她那足以颠覆常理的惊世能力。一连数日,除了例行查房换药的医生护士,再无人踏足这间病房。

太宰治消失了踪影,中也似乎也深陷于初入□□的事务泥潭。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与窗外横滨遥远而模糊的城市底噪,构成一片死寂的背景音。

余梵试着向护士提了些要求,对方都一一满足。当然她自然也不会不识相地主动提出离开。

既然走不了,总得找点事做。于是,在这变相囚禁的疗伤日子里,她竟要来了一本《五三》,摊在病床的小桌板上,对着密密麻麻题目一笔一划地演算起来。

【不是吧姐!我让你放松身心养精蓄锐,你这画风是不是不对?!卷狗快住手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来陪我玩小游戏!】

【你那羊了个羊,这么多天有一次通过第二关吗?纯纯红温小游戏,我才不玩。】

【那数学题就有意思了?做不出来你不红温?】

【不,做不出来,心寒。】

余梵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毫无头绪的题目,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悄然蔓延,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属于“余梵”这个普通学生的真实。

最先打破这病房沉寂的访客,终究还是中原中也。他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推门而入,目光落在余梵手中的习题册上,眼神明显转为困惑。

“这是什么?”他指着余梵手里正在写的数学题,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纯然的不解。

“哦。”余梵很自然地合上书本,“数学题啊。”

中原中也不解更深了:“你做这个干什么?”

在这个充斥着异能、枪火与背叛的横滨,这种正常行为在他看来简直比异能本身还怪异。

余梵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练习题的封面:“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只有在遇见解不开的题时,我才觉得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一个字句堆砌而成的人设。

听到她那轻得像叹息声音,中原中也心头猛地一窒。

少女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自嘲,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自以为的了解。他才惊觉,眼前这个人,似乎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带着一种他从未真正触碰到的疏离。

太违和了!

那个盘桓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冲口而出。

“为什么?”他紧紧盯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为什么要复活兰波?明明不久前的你,还那么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能力,给我治疗时都怕被人发现……”

余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缓缓低下头,散落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风中飘摇的蛛丝,脆弱得仿佛一触即断。

“什么?”中也追问。

“我不知道……”余梵重复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练习题。

“有些时候……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等我回过神来,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茫然和痛苦交织的水光,“我不会格斗!不会用枪!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可是这些事……偏偏又都是我干的!那个开枪的人是我!复活兰波的也是我!可我根本不想那样!”

病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余梵压抑的啜泣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中原中也僵在原地,钴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惊和手足无措的慌乱。

他见过余梵冷静、狡黠、愤怒、甚至懒散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崩塌的模样。那些关于“不像自己”、“无法控制”的哭诉,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认知。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平时干脆利落的行动力在此刻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他笨拙地往前挪了一步,想靠近,又觉得不妥,最终只是干涩的开口安慰道。

“喂……喂!别、别哭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笨拙和焦躁,试图用命令式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无措,“哭……哭有什么用!”

这生硬的安慰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毫无效果,但余梵是一个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她听到中也的声音,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和自我厌恶,迅速开始用手背胡乱地抹眼泪,但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止不住。

中也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橘色的头发,眉头拧成了死结。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纸巾盒上,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过来,塞到余梵手里,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拿着!擦擦!”

余梵接过纸巾。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解她刚才那些混乱的话语。

“你说……‘不像自己’?”中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困惑和探究,“具体是什么感觉?像……被人操控了?”

他想起了精神系异能影响的可能性。

余梵微微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是……不是操控……她,可能是我的……一部分?潜意识的另一面?”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中也,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迷茫和自我厌恶:“只要她获得控制权,我好像就会失控,我根本不想杀那个人!我也不想暴露能力!可……可我就是那么做了!那个瞬间的‘我’,冷静、狠厉、目标明确,我觉得那不是我,但是我又没法解释她是什么。”

这是真话,但也是精心裁剪过的真话。她恐惧是真的,失控是真的,但那个“她”是谁,她心知肚明——那是占据了“余梵”这个名字大半灵魂的、小说里的白月光女配。

中也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那种被“操控”的感觉他无法感同身受,但她话语中那份对自己行为的恐惧和排斥,那份“身不由己”的痛苦,他却能捕捉到。

“所以……复活兰波,”中也的语气变得凝重,不再是质问,而是带着理解的确认,“也是那个‘不像你’的‘你’做的?”

余梵点点头,泪水又涌了出来她赶忙用纸巾擦眼泪。

中也沉默地看着她。他想起了悬崖上她夺枪反杀时那冰冷决绝的眼神,想起太宰治说的她面对兰波尸体时那近乎疯狂执拗的神情。那确实和平时懒散、怕麻烦、甚至有点怂的她判若两人。

“那个‘你’……”中也斟酌着字句,眉头紧锁,“她……会伤害你吗?”

这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什么能力暴露、森鸥外的算计,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的安危重要。

余梵愣了一下,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接着她有些迟疑的摇摇头:“不会。”

女配唯一会伤害的,只有女主云轻轻。好像后续剧情她还会自残吸引男主?不过,对现在影响不大吧。

中也的目光再次落在她渗血的绷带上,眉头锁得更深了。

关于那个“她”不会主动伤害她?他暂时保留意见。但“失控”本身带来的危险——无论是身体上的创伤,还是心理上的恐惧,以及暴露在森鸥外那种人视野下的风险——都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不管她会不会直接伤害你,”中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它让你做危险的事,让你受伤,让你害怕,这就够了。”

他往前又踏近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钴蓝色的眼睛紧紧锁住她,像两团燃烧的蓝色火焰,灼热而坚定。

“听着,余梵。”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但我只知道一件事:现在在这里,会哭鼻子、会做数学题、会害怕失控的你——这才是你。我要守住的,是这个你。”

【哈哈哈哈哈,怎么还特地强调数学题啊,大好的煽情氛围都被破坏了,哈哈哈哈哈】

余梵给云轻轻回了一个无语的表情,自己刚刚积累的感动情绪被云轻轻一秒破功。

【(ˉ-ˉ;)...】

中原中也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床上的她平齐,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种笨拙却滚烫的真诚。

“那个‘她’,我来帮你摁住。在她出现的时候,我会把你拉回来。在你‘醒来’害怕的时候,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的情报网,太宰那混蛋的脑子,甚至森先生……我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把它挖出来,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那之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如同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相信我,然后,好好养伤。”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仪器的滴答声似乎都放轻了。余梵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橘发少年,他脸上还带着初入□□事务的疲惫,钴蓝色的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和决心。

余梵不得不承认有那一瞬间那份笨拙却滚烫的承诺,让她的内心动容。

她真的对得起这一份真诚的情感吗?

一种陌生的暖流混杂着酸涩,悄然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尖却轻轻碰到了中也还抓在手里的纸巾盒边缘,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嗯。”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但之前的颤抖已经平复了许多,“谢谢你,中也。”

“啊。”中也直起身,恢复了点平时的样子,但眼神依旧认真,“说好了。我中原中也向来说到做到。”

不,从始至终,关于“相信”,余梵都没有给出正面的、肯定的回答。

那声“嗯”和“谢谢”,更像是对这份心意的感激和一种不忍拒绝的温柔回避。

阴影中,戴着监听耳机的太宰治缓缓摘耳机。

他鸢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玩味,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呵……还真是一点有用的核心信息都没套出来呢,蛞蝓就是蛞蝓,问话都抓不住重点。”

他懒洋洋地将耳机放回桌上,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敲了敲。看来,探明“起死回生”的真相,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才行。

不过……她话语里那份对“失控”的恐惧,对“普通”的执着,还有那份深藏的、连自己都说不清的迷茫……倒像一面模糊的镜子,让他隐约窥见了一点似曾相识的影子。

你也对生命的存在本身感到困惑吗,余梵小姐?

中原中也走后的病房,余梵感觉空气里还残留着他那份郑重承诺带来的灼热感。

但接着云轻轻调侃的声音响起,余梵的注意力被立刻转移。

【不是!小梵,你要进军奥斯卡啊!眼泪说掉就掉!】

余梵按了按发胀的眼眶,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疲惫。

是啊,刚才只是自己为了摆脱怀疑的“真情流露”罢了。

【啊,轻轻,我哭的眼疼。】

【你那刚刚哭的梨花带雨的,要不是我知道你真正哭起来时候才不会安静垂泪我都被你骗了。】

云轻轻凑近了些,虚拟影像的眼中带着审视。

【老实交代,几分真几分假?】

余梵拿起床头的水杯抿了一口。

【半真半假吧,包含着真话的假话才最让人信服嘛,这几天和你研究剧情,我觉得中原中也的定位是‘武力担当’,刚刚那番话,应该能暂时稳住他。】

云轻轻点点头。

【那接下来森鸥外那边……】

余梵的指尖轻轻敲着杯壁。

【他可能不会那么快找我,他可能会派太宰治先来探路,等掌握更全面的资料,才会亲自下场。就像下棋,他喜欢看清所有棋子再落子。】

云轻轻伸了个懒腰。

【行吧。对了,这次动用女配人设‘我见犹怜’,感觉怎么样?没有副作用吧?】

余梵放下水杯,拿起另一本语文地区真题,翻到她上次没做完的题。

【没有。这个女配人设,真是不可变的‘规则’啊。眼泪就是武器,示弱就是盾牌】

云轻轻随口默契的回应到。

【所以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利用“规则”嘛】

余梵回以微笑。

【呦,还知道选择性必修的内容,你这个高贵的理科生不简单啊~】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但是余梵,你得时刻记住,我们就像是在玩一个超高拟真度的实景VR游戏。】

余梵的视线注视着小说题没有看云轻轻,此时云轻轻的眼神却不似往日单纯,她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甚至是冷淡的光芒。

【眼前这些人,中原中也也好,太宰治也好,森鸥外也好……无论看起来多真实,反应多鲜活,他们都只是“角色”而已】

余梵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试卷的参考答案上停下,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她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那道语文真题——分析小说人物形象手法题。

【我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可是……她看着题目里那个被作者用各种手法塑造得栩栩如生的人物,一个疑问如同水底的暗流,无声地翻涌上来:同是诞生于文字、受困于“设定”的你,又算什么呢?

我们……真的就“一样”了吗?

灵魂来自三次元的我又算什么呢?

Ps:云轻轻其实一直在强调文野世界的人都只是文字构筑的人设

余梵有点怀疑自己的定义,不过她很快就会放弃这个思考,原因就是不想伤害脑细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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