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侵蚀(三更)

本来想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你却冷不防摸到脸部皮肤不平整的模样。你怀疑自己的触感误报,不敢置信地从额头到下巴挨个儿试探了一遍。

你的脸怎么腐烂流浆了?你看着手上红黄相间的脂液——毁,毁容了!你打了一个寒噤——你甚至没察觉到你的脸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熔融”的!!

你忙不迭捞起长袖,从指尖到目之所及的小臂,几乎遍布斑痕。

那斑痕有些眼熟。

你仰起头:和幽灵公寓的墙壁多么类似——那是被侵蚀的迹象!

难道……同化成为怪谈还不足够吗?你还会继续同化下去,直到迎来必然灭亡的终局??

你没有继续前进,开始寻找墙壁上的裂纹。缝隙男子,缝隙男子不是一直在偷窥你的行踪吗?他在吧?他一定在某处观察你!!

你一无所获,裂纹处处的地方,居然无法唤出缝隙男子!以你已有的经历来判断,这不是什么好事。

真是糟糕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你不设防——但是你恐怕进入了谁的个人领域,而那个怪谈,显然在某种意义上是强于缝隙男子的。

未知的恐慌涌出毒液,让你皮肤神经性惊痛,比现状本身更让你畏惧。你以前……本来并不是这样胆小的人;遇到那么多可怕的讨债人,你都用智慧和力量把他们挨个儿送上西天了,不应该……

可是,可是现在不是在你所了解的世界,在这里,规则被改写,常识被推翻,突然间,你赖以生存的知识变成了废品。

那你还剩下什么呢?你争分夺秒地思考,你的眼睛为你先一步找到了答案。

撬棍!那是撬棍吗?你最擅长的武器!你快走几步,差点忽视地下缝隙里伸出的鬼手——该死的,这里是有地下河吗?潭中鬼手怎么追到这里来了!阴魂不散!

情急之下你紧急撤回自己伸出的脚,侧方位扑地并伸手够到了撬棍!

你一棍子砸得鬼手化为一滩荧光蓝的液体。

你用雨衣蹭了蹭脸上溅到的东西,却发现脸部的液化更严重了,和雨衣接触之间,发出黏腻的蠕动声。

【……】你有点恨起自己被同化后大大加强的听力。

趴在地上的时间没有太长,你忍着疼痛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和一张脸差点贴上。

【!!】你后撤一步,灵敏地避开水坑。

【……】那个短发的男性怪谈冷漠地斜睨你,好似在凝视一个试图逗乐他的小丑。

你捏紧撬棍,慢慢回过味儿来,注意到他和站起来的你一样高的原因。

阶梯,和……轮椅?

很好,你不想浪费体力在无意义的地方。

【你好?】看到了轮椅这么“人类”的东西,你初步识别出对方是可以沟通的对象,立刻进入状态,虚伪地挂上友好的笑脸。

【……】

【需要我帮忙吗?】你友好地追问,撬棍却被你攥得死紧。

【……】

轮椅男子往后挪了挪,你没有感知到明显的恶意,倒是接收到对方隐晦的邀请。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你前进一步,用余光打量四周。

看起来倒像是安全的模样……谁知道呢。

轮椅男又后退了些许,完全让出了足够你上阶梯并进入新的空间的距离。

你缓慢地、留有余地地登上阶梯。

如果缝隙男子没能出现的原因是“这里有个人空间”,那么,那个可以把缝隙男子拒之空间外的个体,会是眼前这个家伙吗?

可是,他有意识地用衣物与白发掩着半张脸,以怪谈们觉得“暴露软弱处是危险的”的共识,这家伙必然是努力掩饰着什么。

即使如此,他看起来依然是个孱弱的病人模样。

威胁也许不如想象的那么大。你完全站在阶梯上。

坐在轮椅上的怪谈停下移动,缓缓抬起脸。

他的脸有相当严重的侵蚀痕迹。

【你以前是人类?】你的疑问脱口而出。

【有人把我变成这样。】轮椅男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本人看起来的更加冷如冰霜。

轮椅男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我的脸,腐烂。】

他指着自己被头发盖住的另一只眼睛:【我的眼睛,掏空。】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的舌头,被拔掉。】

还指了指自己的腿:【腿,断掉。】

他按着自己的胸膛:【器官,抢走。】

他像只几天没能捕猎成功的鹰隼,用仅剩的那个金色眸子瞄准了你:【给我你的。】

【?!】

毫无缓冲地,他向你伸来锈蚀状况比你严重百倍的手:【给我。】

你拿起撬棍拦住了他,在轮椅男完全扭曲的脸上,很难辨认出他原本的人类容貌。

你大声阻止:【等等!我可以帮助你!】

轮椅男满脸阴鸷地停下了动作。

果然。

你意识到谈判的可能性,把他的手隔着他的衣袖抓住,轻轻压在轮椅扶手上,温柔而有说服力地告诉他:【我知道谁可以帮助你。】

你见轮椅男勉强恢复冷静的模样,颇有几分兔死狐悲——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你该不会也?

看来变成怪谈这种“泼天的富贵”,并不是谁都能享受的起的。

你也许应该向他取取经,看能不能有一个好看一点的慢性死亡方法。

【我不能离开。】轮椅男声调忽然低了几个度,威胁的意思明明白白,刻薄的视线凝视你,【你带那个个体过来。】

【好,我帮助你。我可以离开?】为了不要做出错误的行动,你按捺着给对方一棍子的冲动耐心询问。

【……】轮椅男没有说话,但是满脸写着“这什么废话”。

【……】你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摆明了非要等到确切的答案不可。

你微妙地觉得自己在熬鹰。

【你有他的通行证。】轮椅男露出复杂的表情,蹦了一个非常“人”的词语。

【……】你没有说话。

你好像听到了一个黑色的笑话。

——你根本笑不出来。

“他”的?谁的?什么“证”?

轮椅:你有他的通行证。

化你:?

化你:你说我和谁扯了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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