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看风水的第一道坎出现了,她无法回答自己的生辰八字,于是,她看着那个“华国算命协会”的证书,写下了她目前唯一知道的,最准确的生辰八字。
她递了过去,“钱都给了,就算算他的吧。”
对方却扣下那张纸,“年轻人,替别人算命,可不太好。我们这行里有人很避讳这一点,这对你来说会是一种反噬。当然,现在是科学社会了,你要不网上找人看看星座还是塔罗牌。不是我不做生意,只是都是华国人,我不做这样的生意。”
“那钱能退吗?”艾德琳既然走进了华人街的这家店,便也决定短暂的“宁可信其有”。
“买点平安符?”
她数了数家里的人口,又添了些钱。等老板包装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柜子里的一串红色手串,她指着问,“这是朱砂吗?”
“哦,应该是,我只是算命的,这些我不懂,我也不会骗你,你看着喜欢我可以送给你。”老板收了钱后实诚得可怕,“不过,好像放了很久了。”
艾德琳请老板拿出了这串朱砂手链,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曾经有过一条非常相似的。
离开华人街后,她独自返回家中,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然后——
“法师,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看来,你开始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了。”
“我想,所有的巧合,排除了概率之后,就是一种认为的精心安排。”
***
考虑到有一小段时间不能住在宿舍,墨菲发挥一个好室友的功能,把卢卡接回了自己家里。
知道学校里的意外后,乔安娜·莫尔斯太太心里很不踏实,干脆让玛丽安也住了回来。
于是晚上莫尔斯先生回家后,便看到了一屋子的丰盛菜肴和满屋子的人。
他顾不上其他,先走过去拥抱了玛丽安,“我收到你们学校的信息了,抱歉,这是我能买到的最早的航班了。”
玛丽安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提醒自己的父亲,“要不你关心一下真正受到影响的,你的另一个孩子?”
莫尔斯先生连忙推开玛丽安,着急地寻找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作为家里独生子的卢卡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大家庭氛围,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在不合时宜赶作业的墨菲,“嘿,你爸回来了,他在找你呢。”
墨菲立刻加快了键盘的敲击速度,“如果今天我的笔记本电脑被烧了,我想,我也会申请加入联邦调查局,然后踏上追凶路。”
“怎么,难道不是意外?还牵扯上联邦调查局?”卢卡听到这话是一下子蹦了起来,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的墨菲只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对,似乎要比冰球场上的卡尔还要毛毛躁躁。他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走向眼里充满担忧和歉意的莫尔斯先生,他主动拥抱了自己的父亲,在他耳边低声说,“爸爸,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
墨菲许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回到芝加哥前,莫尔斯夫妇抱着重新开始一切欣欣向荣的期盼将家里整个儿重新装修了。温暖的色调铺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的书桌上放着一盆很高的蝴蝶兰,淡绿色的大舌头花瓣,他看着上面写着的品种名称——达尔文。
“有什么事情吗?”莫尔斯先生对于突然到来的父子之间的独处感到紧张,不过片刻工夫,他心里有过许许多多的想法,“是和你有关,还是和陈小姐——我指的是艾德琳,墨菲,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爸爸,你太紧张了。”墨菲将父亲的紧张看在眼里,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件事情,他只能信任自己的父亲。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药,又从抽屉里取出另一瓶。
“你应该知道,在西雅图我做了一次检查,纽约的医生们也同样收到了检查报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更换了治疗方案和使用的药物剂量。我最近发现不对——爸爸,我一开始以为是我不太适应大学的生活,你知道第一年的作业量,还有新的环境。可是,你知道吗,我今天居然赖床了。”
莫尔斯先生的脸色骤变,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习惯。他从两瓶药中各取了一些。他的手有些颤抖,几乎要把第二瓶药全部洒在地上。他弯下腰,慢慢地捡起药片,“你知道,我一直很犹豫,你有你的坚持,她有她的原则。可是,我作为你的父亲,既要保护你,又要推着你独自往前走。儿子,这很难。”
“爸爸,这不应该是一种变相的受害者有错论。”墨菲拉起了莫尔斯先生,他比自己的父亲高了一个头,“我可能一直要学着你,学着你怎么照顾妻子和孩子。有一段时间,我也不太能够理解利普为什么不喜欢我,后来伊恩告诉我,其实是因为,你和妈妈的存在。用残忍的话来说,你们证明了一对合格父母是存在的。”
“我是做律师的,刑事律师。”莫尔斯先生把药片装好,他心里很乱,但又不得不迅速而体面地结束这场父子对话,“臭小子,别试图打感情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妈和你妹妹现在见到你都得提前预约了。”
走出房间前,莫尔斯先生又叮嘱墨菲,“让卢卡放轻松些,别拘谨。不过,他住在这里的时候你也必须在家里,明白吗?无论对方是谁,你都不能让他同你的母亲和妹妹独处。”
***
今天,卡尔的球队输了。他有些低落,可看到场边等着自己的莱拉,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他把莱拉举起来转着圈,听到莱拉呵呵笑后才放下,“怎么样,小摄影师,有没有替我拍照?”
莱拉指着被保姆收好的数码相机,“我拍了好多,妈妈说找一个周末替我洗出来,我要在客厅里做一个照片墙。”
保姆已经接到了艾德琳的电话,她同卡尔和莱拉说,“陈小姐请我开车送你们去莫尔斯太太那里,她说迟一些她也会过去。”
卡尔想着今天自己可没有去别人家做客的心情,但看着莱拉眼里的犹豫,还是决定要承担起自己当最好的舅舅的责任。他牵着莱拉的手,“走吧小公主,要不要一起吃个甜筒。”
车刚刚转过弯来,墨菲同玛丽安就已经等在了门口。
玛丽安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她问墨菲,“我总感觉你最近哪里不对劲,是因为提前养孩子的原因吗?”
墨菲没搭理玛丽安,他知道自从玛丽安同彼得开始秘密交往后,一张嘴碎得可怕,也不知道受谁的影响。
玛丽安可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如果放弃血缘立场,她也想加入利普的赌局,看看他和艾德琳的情感能维持多久。
只是车一停下,她的脚步比墨菲快多了。她打开车门,“快让我看看,我们的莱拉有没有长高一些。”
相比于挂在玛丽安身上的莱拉,卡尔则冷酷多了。他朝墨菲点了个头,“嘿,听说晚上有龙虾?”
***
晚餐的确有龙虾,也的确丰盛得可怕。只可惜,艾德琳没能赶得上。
墨菲收到短信后从客厅溜了出来,在街角找到了正靠着车抽烟的艾德琳。
他许久没见到艾德琳抽烟了,暗黄的路灯下,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套裙,无端让他想到了被放在书桌上的那盆蝴蝶兰。
“你在想什么?”艾德琳看着默不作声,陪着自己倚靠在车边的墨菲。
“达尔文,妈妈在我的房间里放了一盆叫达尔文的蝴蝶兰。然后我想到了进化论,然后就是我还有一份作业没写,你知道班纳博士对阅读量的要求实在是可怕。”
“所以,你也发现问题了?”艾德琳把烟头扔进快喝完的矿泉水杯里,“让我猜一猜,你请莫尔斯先生帮你调查了?”
“你比我期待的更了解我。”墨菲拿过水杯,仔细拧好放回车里,然后在车里开始翻找,“我记得上次放了一盒薄荷糖的。”
“被我吃完了。”艾德琳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sugar high,感受到了吗?”
墨菲感受过很多种艾德琳心跳的节奏,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他闭上眼睛。
艾德琳的声音在耳边,“会比我所设想的更加困难。”
他睁开眼睛,看向艾德琳。艾德琳总说她喜欢自己的眼睛,可明明她的眼睛才迷人的可怕,他感受着两种心跳,严肃地说着,“我并不是一个空心人,无论是否遇到你是否同你在一起,我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也有致命的缺点,我很固执,固执到愚昧。所以,容我愚昧地问一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油嘴滑舌?”艾德琳翻了个白眼,从包里取出香水喷在身上,“BAU已经到了芝加哥,你也猜到了吧,这的确又是他们的案件。你最近先陪卢卡住在家里,学校那里我不太放心。还有,等莫尔斯先生的调查结果出来后,记得告诉我。礼尚往来,我这里信息也会同步给你。”
墨菲闻着混着烟草味的香水,他拉过艾德琳,“走吧,小公主莱拉快问了十五次你什么时候接她回去,卡尔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有,我们之间,可不应该用礼尚往来。”
***
回到家里的时候,莱拉同样睡着了。
艾德琳依旧没有睡意,她取了一罐冰啤酒,坐在电视机前看纪录片。
南极的风雪里,企鹅笨拙地走着。
她忽然想到了离开草原前的那个晚上,魔术师来看她,当时,魔术师说,“你不知道,我刚刚绕道去了一趟南极——”
所以,在那个时候?
门外忽然一阵嬉笑,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刚从巴比伦回来的布莱恩和贾斯汀。
她又看向电视,企鹅们紧紧地围在一起,一层又一次,以此来抵抗残酷至极的风暴。
如今,那只搅动她命运风暴的手越来越清晰。
***
卢卡有些认床,他悄默默地走出莫尔斯家,却在后院里发现了同样坐在这里思考人生的墨菲,“怎么,你自己家还不适应。咦,你怎么在抽烟?”
“声音小些,我只是想知道感同身受。”墨菲把才吸了一口的烟踩灭,“显然,不适合我,也没有体会到感同身受。”
卢卡很喜欢自己这位好相处的室友,当然,他们相处得也不算多。他刚要坐下,发现长椅上放着一卷布还是什么的东西。
他拿起展开,“这是什么?家谱树?”
墨菲笑着拿了回去,重新卷好的时候,他的手指和心跳在一个小小的几乎要看不到的“墨菲”两个字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他告诉卢卡,“这是莱拉落下的。”
***
考虑到会有很长时间不住在北边,艾德琳请工人将房间里的家具上盖上了防尘布。
所以半夜走在这里,总有种恐怖电影的既视感。
再加上她也不去开灯,抽出书架上的那本《基督山伯爵》,走进书房的那间暗室。
在那个至今没有打开的保险柜前,她想一尊雕塑,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黑夜快要褪去时,她终于按下了那串数字。
她取出里面的笔记本,翻开后却发现,那是她自己的字迹——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请记住,陈艾的世界已经毁灭。你是艾德琳,永远不要忘记你是艾德琳。过去是你,现在是你,未来同样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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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第 2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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