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发现自己儿子最近情绪不太对劲。

之前他忙于上班，忽视了对伏黑惠的关心，虽然父子感情很好，但关系也仅限于上下学急匆匆的会面。

这些天伏黑甚尔为了防五条悟，特意削减了工作任务，全程接送伏黑惠上下学，也因此，敏锐的察觉到伏黑惠郁郁不乐。

“学校有人欺负你？”甚尔冷不防的问。

伏黑惠满脑子都是五条悟那天离去时说的那句“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也因此，没听清楚甚尔问话。

“嗯？”伏黑惠一脸茫然，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没有人敢惹我的拳头。”

伏黑惠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出拳“哈”了一声，甚尔捧场喝彩，“好拳法，不愧是我的儿子，有我年轻时帮派火拼时的风范。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咱们不怕他。”

“对了，最近不是咸蛋超人很火吗。今天晚上爸爸带你去买个手办吧。别的小孩都有，小惠也必须有。”甚尔突然说道。

咸蛋超人确实是黄金档播出的一个火爆动画，周边价格昂贵，刚一上市就被抢售一空，伏黑惠也的确喜欢咸蛋超人，很想要玩具。

可他某次半夜上厕所听到父母在交谈，才知道，自己的家庭不像别的小孩子家。

甚尔只是一个工人，妈妈的工资比较低，家里还有房贷，每个月交掉房贷车贷水电费，剩下的吃饭都不够用，买不起手办。

于是伏黑惠垂下眼，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说道：“爸爸，我不喜欢咸蛋超人，手办没有意思，不如买一包动物园软糖。”

“唔，那好吧，多买几包。”甚尔给了伏黑惠500円，足够买五包了。

那天一别后，五条悟果然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前都是要么在路上偷看，要么在车里跟踪，甚尔没有咒力，为了感知五条悟，甚至专门去黑市买了一个咒力探测器，每当探测器报警的时候甚尔都会把包里的咒具掏出来装备在身上，生怕五条悟抢走伏黑惠。

但是这几天，甚尔惊喜地发现探测器再也没有响过。

以甚尔身经百战的经验来看，也没有人跟踪自己，五条悟确实不在了。

甚尔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每日孜孜不倦的对伏黑惠的保护，才吓退了五条悟这种心怀不轨的御三家杂鱼。

只有伏黑惠知道更深的原因，那天五条悟被自己设计欺骗，负气一般的说再也不回来了。

伏黑惠本以为自己会觉得轻松——毕竟终于不用再应付那个满脸笑容、行为诡异的白发男子。

可是每天上课，总忍不住往窗台方向瞥一眼。哪怕知道那里空无一人，也还是会看一眼。

甚尔向熟人孔时雨打听了一下——听说五条家的那个臭小子临时被派去南美绂除咒灵，回日本遥遥无期。

甚尔闻言松了一口气，既然没了那颗定时炸弹，他也终于能放心让儿子自己放学回家了。

这半个月真是被五条悟折腾的不轻，为了护送伏黑惠，甚尔推掉了好多单子，收入锐减。

“这段时间先自己回家。爸爸把单量赶回来，下个月再来接你。”甚尔摸了摸伏黑惠脑袋，将一沓电车票给他。

放学后伏黑惠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在座位上坐了一会。

笃笃笃。

伏黑惠立刻转头向窗台望去，却失落的发现是一只小鸟在用嘴敲着玻璃，于是伏黑惠重新又坐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是失望什么。

爸爸不接他之后，伏黑惠更不想早早地回家了，妈妈最近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排了晚班，家里也没有人，晚饭要等到七点多爸爸回家后才能吃到，现在才三点多，这么早回去，电视也没有喜欢的节目。

伏黑惠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没立刻动。人群从他身侧分流而过，有人喊叫，有人追逐，他静静地站着，像被落在沙洲上的石头，周围潮水一波一波退去。

伏黑惠叹了口气，一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边跳着往电车站走。

他绕了条小巷，不是大路。

其实出校门的时候隐约就感到哪里不对劲，那是人本能的对危险事物的预警和第六感。

这感觉在他进入小巷，身后突然想起一阵蓄谋已久的杂乱脚步声时，得到了印证。

脚步声骤然加重，有人冲了过来，伏黑惠一动不动，只是冷笑，那人眼见自己就要偷袭成功，却不料伏黑惠突然一个闪身，脚下轻轻一勾，一个胖子就这样摔倒在他面前。

胖子身后还有三四个小胖子，伏黑惠眯着眼睛，认出他们是隔壁班的同学。

“喂，你就是伏黑惠。”一个男孩走到伏黑惠面前，嚼着口香糖，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发出嗤笑，“长得也不咋地嘛，脸看着像家里死了人的。”

“你爸真是杀人犯？那你是什么，小杀人犯？”另一个男孩过来推了伏黑惠肩膀一把，伏黑惠死死瞪着他们。

“看什么看！晦气！穷鬼，听说你们家住在破公寓里？厕所和厨房共用的那种？那你吃的饭是不是一股便便味啊？”

说完，周围的小孩都笑了起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其中一个人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最新款的咸蛋超人限量手办，“我爸在百货公司买的，全校就我有。”

好想把这群讨厌的脸都揍趴到地上啊，但那样的话，甚尔要赔好大一笔钱吧？家里的经济负担已经够重了。

伏黑惠皱眉，深吸一口气，他想要绕过去，却被几人一拥而上挡住了路。

“别走啊，我们有事问你。”

“你是不是在和美香谈恋爱？”

伏黑惠愣了一下，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美香，对这个名字他有印象，隔壁班上一个可爱的女同学，有时会在课间来找他，有时候还会把便当分给他吃。

呵，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找他麻烦？伏黑惠冷笑，这群臭崽子自己又胖又丑素质低，得不到女孩子喜欢，就来找他的麻烦，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

见伏黑惠低着头不吭声，小胖们以为自己吵赢了，揪住了伏黑惠衣领威胁他：“要是识相，就乖乖的离开美香，你这种穷鬼要想得到美香的喜欢，不如去让你爸妈重新下辈子投个好胎再……”

听到他们在攻击爸爸和妈妈，啪的一声，伏黑惠一直在压抑的本能，脑子里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吵死了。”

“什么？”小胖只见伏黑惠嘴里嘟囔着，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凑近了一些，以为伏黑惠在答应他。

“我说，好吵，好烦啊——”

小胖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然一痛，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摔在地上，他愣了片刻，接着像是杀猪一样嚎叫了起来。

剩下的小孩见状一拥而上，伏黑惠以一敌四毫不落下风，原本辱骂他都能忍，可是这些坏蛋，他们竟敢骂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凭什么！

伏黑惠到底是小孩子，控制不了力度，拳拳到肉，不过几下便揍得对面全都趴下，有人捂着脑袋，有人捂着肚子，有人捂着腿，在地上张牙舞爪的嚎叫着。

“伏黑惠，你敢打人，你违反校规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证人，你打人，你要赔钱，你还要被开除。”

“疼死我了，伏黑惠，快叫你爸妈带我去医院，这是犯罪，不赔钱，你爸妈也要坐牢！”

伏黑惠尚且没有从肾上腺素飙升揍人的冲动中出来，听到这句话，像是骤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伏黑惠终于清醒过来。

看着满地打滚的同学，他脸色惨白地后退了一大步。

闯祸了。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

“明明，明明是你们……”伏黑惠嗓音颤抖。明明是你们先做错的，先骂我，骂我的父母，先动手的。

但结果就是这样，他没有受伤，那些小孩都浑身上下青青紫紫。

没有人会听伏黑惠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