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吾的药的确挺强的。五条悟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子,听着药片撞击在瓶身上的声音,跑神地想到。
在mimic的部队回到驻地之时将吞入药品,等到安德烈开始动作,时间正好能够卡在药效发作的时间。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在身体被子弹射中的瞬间利用反转术士修复好致命伤,然后与太宰治交换,在太宰治“死亡”的时间内等待时机,借由敦将太宰治的“尸体”火化的掩护,把太宰治拉扯过来自己的世界就好了。
现场那么多尸体,敦总能找到动作的间隙配合他们瞒天过海,达到“与mimic对战中世界关键人物死亡”的目的。
而现在,已经快到药效过去,下一步计划展开的时候了。
“该起床,治。”
五条悟数着指针跳动的时间点,不出意外地看到太宰治的眼睑在柔和昏暗的灯光下轻颤着,逐渐睁开。
他并没有给太宰治重新蒙上绷带,那双鸢色的眼底映照着的暖光,消解了一直以来沉甸甸的压抑,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五条悟平白觉得他有点像趁着身处安全地带,偷偷从箱子里探出身子的猫,柔软,胆小,轻易就会被外界的动静吓回去,却又在那么自信地确认着周围的环境。
他很清楚,太宰治没有那么脆弱。这人看着易碎得好像随时会死,实则比谁都具有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当然,比不上我。五条悟为自己莫名的联想有些想要发笑。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悟。”太宰治揉了揉因为假死状态而有些昏沉发痛的脑袋,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他身上原本染了血的衣物也被换成了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就连蓬松发丝都透露着一股慵懒的姿态,仿佛还没从休息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五条悟颇为体贴地给他递了杯水,看着他的唇色逐渐恢复红润,这才提醒道:“这个时间点,估计森已经在等你了,治。”
“现在什么时间了?”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如同凌乱的毛线被人胡乱揉成了一团,让人暂时无从下手解决,太宰治听着他的催促,最终只好挑了一个最迫切的问道。
五条悟回答:“你那边大概是晚上十点十一点吧。”
太宰治沉思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光滑的杯壁摩挲了会儿,这才说道:“这么长时间,已经够敦君把我死了的消息传播出去,易主五条教……足以我的死成为‘事实’”了。
“但是出了点小意外,”五条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提醒他,“你死的时候,乱步来过了,很生气哦~”
太宰治看着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就连捧着水杯发呆的小动作都停了下来,五条悟甚至都幻觉看到他头顶上正难得冒着一个个小问号。
“乱步先生……”不过太宰治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带来的疑惑抛开,“算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死了。”
是的,他现在在其他人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虽然不清楚江户川乱步当时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猜到他会的死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乱步先生的注意力应该会被我的死吸引走,调查不到书身上,至多只是会发现我想要当首领大费周章而已,那只会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太宰治没花上多长时间就明白了这件事。
而且这也正好,不必再想办法去和名侦探解释,继续这种朋友扮演的过家家游戏了……太宰治认为这个小插曲对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弊处。他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水杯,有点烦躁而已。
五条悟挑了挑眉,对他这个定论不置可否。
“诶——好可惜啊,我还想要找乱步玩呢。”他说。
“现在我们来试试我能不能自己跨越世界吧。”太宰治无视了他故意搞怪缓和气氛的玩笑话,视线重新落到了房间角落里,落在用于定位的工具咒灵身上。
港口黑手党
深夜里的港口黑手党比起白日而言,更为静默阴森,这栋大楼仅仅只是矗立着,都仿佛在向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而这其中,首领办公室更是格外戒备严密,门外常常有人把守。
不过今晚的首领办公室内,除了森鸥外,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你果然没死,太宰君,”森鸥外踏进办公室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合上办公室的大门,老神在在地微笑道,“这可真是让人庆幸呢。”
“庆幸?”灯光亮起,太宰治坐在首领的位子上,彻底从黑暗中暴露了出来,亮白的灯光自上而下地打在他脸上,将原本的血色彻底遮盖住,衬托得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
他拨弄着森鸥外桌上的钢笔,淡淡地笑道:“心里有鬼的人……该害怕吧?”
本该死去的共犯竟然是真的有所图谋,计划了一大圈子就为了取下他的颈上人头,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位取而代之。
这个冷酷多疑的医师,该害怕才对吧?就像在书外世界的那个森鸥外一样,恨不得立马将他的目的企图,所做了的一切,通通都摸个清楚,试探他对组织的忠诚。
太宰治幽幽地注视着他身后紧闭的大门,漠然地看着森鸥外走到了他面前。
「森先生应该在后悔吧?」他的语气略带嘲讽,「后悔之前对我的信任,没有像书外世界那样,来得及把控我。」
在书外的世界,16岁“太宰治”对森鸥外可以说是抱着难得的信任,但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后来18岁的“太宰治”在森鸥外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被亲手教导自己的老师忌惮,好友被当成了牺牲品,自己也不得不离开港口黑手党,顺从了好友的遗愿,踏入了光明之中。
而现在,森鸥外竟然在明知太宰治对他没有抱有好心,图谋甚大的情况下,随了太宰治的心愿在这里静静地等死。
这可不是最优解,更不是森鸥外的作风。
森鸥外应该想方设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把港口黑手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太宰治有些不理解,但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很在意。
五条悟不欲对他们的纠葛做过多猜测:「不,他不会后悔……起码现在不会后悔。」
「他想让你当首领。」
“太宰君又在说笑了。”
森鸥外的手搭在桌面上支着身子挡住了惨白的灯光。
桌面上平铺打开着一张证书,那是异能开业许可证。
森鸥外早在mimic真正到来之前,就把组织的重要战力,中原中也支出海外,港口黑手党这次的行动的前期也因此耗费了不少人马,那些怀有异心的党派,在这几天的形势等待中更是损失不少,只剩下零星再也无法重燃的死灰等待着倒戈。
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森鸥外最终达成了与异能特务科的协议,不仅清除了来自海外组织的威胁,还成功将异能开业许可证收入囊中,港口黑手党即将迎来稳定发展的时期。
套着黑手党首领壳子的医师笑着,就好像在面对以前那个总是喜欢说些大人不喜欢听的话来挑起大人心底提防和猜疑的少年似的,将太宰治的威胁暂时放到一旁。
他轻轻地反问:“太宰君真的敢杀了我吗?”
坐在森鸥外面前的少年,除了突兀的雪白绷带,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从头至尾的都是黑色的。
除却满目的冰冷,少年仿佛要参加什么人的葬礼似的。
这个他一直注视着,看着对方活泼,悲伤,愤怒,低落而又恢复压抑,亲手传递他黑手党的生存之道,为他调整了成长曲线的少年,真的敢做出这种行为吗?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少年如此埋怨,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藏匿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但好在少年的怨恨并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合作,森鸥外便放任了他难得鲜活真实的情绪,看着少年在他面前隐忍,看着这份私人的情绪在组织的利益面前退让。
他并不害怕少年真地杀了他,他更担心的是,少年不敢杀他,不敢走出那最后一步,在承认了组织的利益为重之后,没有成为组织首领的果敢决绝。
守护横滨的黑暗组织,不需要一个会因情感而畏手畏脚的首领。
不过毕竟也是他看着成长的孩子,太宰君真的和他很像,有时候还是会想要再听听太宰君提防又信任地叫自己“森先生”呢。褪去首领的职责,森鸥外其实还是有些苦恼少年的成长。
“怎么会不敢呢……”太宰治的手压在他们好不容易换来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上,皮笑肉不笑地回望着首领的眼。
森鸥外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了少年轻飘的,近乎叹息的话语。
“安分点吧……老师。”太宰治说,“你该卸任了。”
森鸥外被这句近乎坦诚的话惊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漆黑的咒灵,正扭曲着他所看到的世界。
这件大衣好像还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呢——这句调笑卡在了他的喉咙口,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被咒灵放倒的森鸥外,垂着眼眸,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一刻钟之后,他才拿过了森鸥外椅子后面的红色围巾。象征着权势的围巾在空气中刻出个沉重的弧度,披到他的肩上。
握着手里的药瓶,太宰治拨通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专属线路。
——组织内出现了叛徒,首领森鸥外遇害,新任首领临危受命,正式接管港口黑手党。
新任首领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状况下,揪出本次暗杀事件的罪魁祸首——谍报部门的干员,坂口安吾,并对他下发了追捕令,势必要让坂口安吾为此付出代价。
谁也没想到,掌握着港口黑手党信息收集和对外交流的部门中,竟然藏着来自mimic的卧底。
因为本次围剿mimic的行动中,港口黑手党成功歼灭敌对组织,俘虏了mimic的首领,取得了压倒性的成功。
身为忠诚纪德部下的坂口安吾在悲愤之下,铤而走险,不惜暴露自己也要为mimic复仇,选择毒害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新首领的手法干脆果断,将坂口安吾彻底驱逐出了港口黑手党,实行严苛的打击报复,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众人唏嘘,一时间都不知作何感想。只好专注于自身工作,不敢再质疑首领的能力,更不敢擅自打听藏在迷雾之下新首领的身份,生怕惹来新首领的针对。
恭喜宰宰成为首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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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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