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应了宿屋朝些列不平等条件之后，吃过晚饭，洗漱完毕的太宰治瘫在床上，双目无神地问：「你究竟还做了什么？」

五条悟理直气壮，说是自己啥也没干。这事反过来还要怪太宰治，随随便便就跳河自杀，没告诉过五条悟这些事情。

太宰治忍不住反驳：「谁知道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随随便便就被拐了！」

一个月前

“朝，我的大福呢。”新晋神子五条悟刚结束了今天的诅咒拔除流程。他已经习惯了在任务完成之后向宿屋朝讨要自己的额外报酬。

他最近发现了解决六眼长时间的运作给太宰治的身体带来了些许疲惫的办法——及时补充短时间内消耗掉的巨大能量。

于是具有高热量的甜点就成了他食谱上的新宠。但也说不上多喜欢，只是吃了太宰治的脑子才不至于被六眼烧坏掉，那么他会尝试让自己接受的。

宿屋朝看他端端正正地捧着大福啃，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了她一阵子的问题：“五条你到底住在哪里？不回家真的没问题吗？”

看看他的一板一眼的动作，连吃个甜点都那么斯斯文文的，怎么想这都不是长年流浪的儿童该有的礼仪。

他分明就是某个大富人家的孩子吧！哪有流浪汉的餐桌礼仪比接受过专门训练的自己还讲究的。

“码头附近的一个集装箱。”五条悟埋怨似的看了她一眼，明晃晃地责备她不遵守食不言的规则。

他停下了吃的动作，磨磨蹭蹭地把大福放下才继续回答：“回不去家了。”

宿屋朝愣住了，她只看着这个男孩神神秘秘的，即使他说着自己无家可归，她也从没想过对方竟然是真正的无处可去。

“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不过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不告诉我也可以的！”

她小心翼翼地提问，担心自己的提问冒犯了对方，又好奇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思维忍不住发散。

他是和家人走失了？还是被绑架了？毕竟绑架富人的孩子还换取赎金的故事她也不是没听到过。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会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变成现在这个无处可去只能够随机寻求陌生人帮助的孤儿。

“你的问题好多。”五条悟感慨，“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我的家太远了，不在横滨，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回去。”

“不在横滨的话，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啊？”

“一眨眼就到这里了啊。”五条悟十分不解地抬头转向着突然脸色大变的宿屋朝，“你怎么了？”

“……没什么。”宿屋朝是真没想到这种只有在小说中才会发生的，被绑架后出现在陌生地方只能孤苦伶仃求生剧情还真给她碰上了，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感觉自己不经意间成了某种肮脏交易的见证者。

所以说为什么对方可以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可悲的身世啊？她真的十分不理解！

五条悟直觉宿屋朝可能是理解错了什么，但是他想不通这有什么好误会的，也不太想知道宿屋朝到底想到了什么。

他对自己面前才吃了几口就因为宿屋朝的提问不得不放下的大福更加感兴趣。

他等了一下没等到宿屋朝继续讲话，就戳着大福问：“我可以继续了吗？”

五条悟没把这段小插曲当回事儿，但是第二天他人都还没睡醒，就被宿屋朝从睡梦中给薅了起来。

迷迷瞪瞪地就被她拉着到处乱跑，见了一堆穿着制服的人，还被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

“诶，可是根据已登记的人口信息检索，没有找到五条治这个人哦？”

“什么？”宿屋朝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五条治竟然会对自己撒谎。

“不过小弟弟和两年前失踪的津岛修治倒是长的一样，小弟弟你的原名是不是叫津岛修治？”

“不，是太宰治。”五条悟听到“津岛修治”这四个字就是一个激灵，困意瞬间就消失了。他毫不怀疑，这个“津岛修治”，绝对指的是太宰治。

怎么他一下子不注意，自己撒的第一个谎言，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戳穿了？

后来他才知道，日本有个专门管理普通群众治安问题的机关，叫做警视厅。里面收集着普通民众的社会信息。

五条悟，顶着太宰治的身体，被宿屋朝拉去报警了。报警的理由是人口拐卖。“津岛修治”这一重丝毫没有经过掩藏的身份直接就摊开在众人面前了。

不过宿屋朝并没有在意五条悟的隐瞒。她满脑子都是“失踪”和“人口拐卖”，同时诡异地诞生出一股“孩子长大了起码有防备心”的自豪感。

继第一次去报案之后，宿屋朝还自己又去了几次警局，只可惜警方给出的答复每次都是暂时还没有结果，没有找到太宰治的亲人。津岛一家一年前就没有了踪影。

太宰治现在就是个黑户。警方就开始劝说宿屋朝先把孩子收留进孤儿院。

只是宿屋朝回家后思来想去，看着警局回来后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照样吃吃喝喝的五条悟，时不时地叹口气。

她最后问：“五条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我现在不就在和你生活吗？你难道想要让我走了？”五条悟不解。

他猜测宿屋朝最近的反常可能是和警厅时的情况有关，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猜测不对，宿屋朝不应该是会在意这点小小谎言的人。

宿屋朝却好像被他这个提问给提醒了什么似的。她发现自己的确是不想就这么让五条治离开神社，住进孤儿院去。且不说五条教还需要所谓神子的坐镇，她本人也挺喜欢五条治这个孩子的。

其实宿屋朝的条件并没有达到收养孤儿的标准，她虽然独身，有收入，但是他们之间的年龄差终究还是太小了。

走正经流程是不行的，她只好动用自己作为神社宫司这么多年的各种人脉，四处托关系，硬是把五条治这个黑户给塞到了自己名下，在上面照着五条悟的意愿，填的太宰治的名字。

五条悟直到她干完这些事情，拿着个崭新的户口册给他看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

他问宿屋朝，这个本子是什么意思？

宿屋朝有些奇怪他竟然不知道，但还是告诉他说，她们在同一个本子上，这代表了以后她们是一家人，可以真正地一起生活了。

五条悟不解：“你也想要成为五条家的人？”

五条家的大多族人都对六眼保持着某种莫名的狂热信仰，哪怕当代六眼还是个孩子，他们也丝毫不掩饰地要求他提升实力，尽早祓除诅咒，希望他能够带领五条家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对具有六眼的神子，族人们更是毕恭毕敬，把他捧成了一个小神仙似的，但是五条悟不是很喜欢当这个小神仙。

他不是很希望宿屋朝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不过如果这是宿屋朝所期望的，那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尽到六眼的责任好好地保护她。

宿屋朝笑眯眯地收回本子，说现在是他是宿屋家的人才对。

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临时赖上的合作人，竟然反过来把自己绑定了。

不过看太宰治作为黑户时候的生活，和有身份时候的生活似乎也没差呀？

五条悟自认为这二者之间除了一个不合法，一个合法之外，应该并没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他想要走的话，就这几张纸还能拦住他不成？

他不明所以，只好干巴巴地“噢”了一声，继续啃着他的大福，一下子想太宰治醒过来的问题，一下子又想自己要不要答应的问题。

无言之下，五条家未来的家主就这么默许了这件事。

但是太宰治清楚这其中的区别，也清楚清楚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完五条悟这一串解释，太宰治对五条悟以前的生活环境难得地感到迷惑了。这和他为五条悟身世所有的侧写有些许出出入。

要说五条悟之前不认得一些平常的物品，那还能用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用不到普通人的东西来解释。

但就算是生活在再古朴的深宅大院，这二十一世纪的，也不至于连这些小常识也不知道吧？

不过五条悟的确猜对了一点，身份的问题对太宰治来说丝毫构不成问题就是了。

毕竟，他可是从小就混在各色各样的人堆里，他甚至还可以算半个黑手党人员！小小身份问题，怎么可能给他的生活带来麻烦？

他之所以会在宿屋朝搬出户籍归属压迫他的时候放弃辩驳，只不过是因为一时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对五条悟负责而已。

他不理解短短的三个月，宿屋朝怎么就能够和五条悟建立起这种奇怪但是却看似深厚的情谊。

明明宿屋朝只是在利用五条悟来巩固这所谓的五条教，壮大自己的势力。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超出利用之外的关系。

可是明明彼此之间都不了解对方，他们之间却存在着某种足矣支撑对方的默契。

和尾崎红叶和村上之夏之间扭曲的爱情不同，五条悟和宿屋朝之间这种相互陪伴的情感，太宰治还没有遇到过。这让他都忍不住地有点羡慕了。

“你现在也是我，是五条治。不论你做什么，说的话是真是假，都是五条治啊。”五条悟突然开口。

他不知道太宰治为何在听完他的解释之后陷入了沉默，也不清楚太宰治究竟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根据和太宰治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以及自己身旁时不时插一两句嘴，堪称太宰治思想叛徒的玩偶，五条悟知道，和自己不一样，太宰治总是会想太多。

这个家伙沉迷于为自己的行动找寻各种意义。可是，怎么可能每件事都是有意义的呢？

五条悟大致也能够猜到太宰治胡思乱想的方向。这个扭扭捏捏的家伙，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某种认同，但是自己又害怕，控制不住地要去拒绝罢了。

“五条治，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共用的身份。”五条悟说的理所应当，就好像这个身份不是因为他的一时兴起而搞出来的烂摊子似的。

但是太宰治却意识到，这才是“五条治”出现的真正原因——他们两个人，才共同组成了五条治这个个体。

五条悟这是为他提供了一个真实的假面，他可以把“太宰治”藏在在“五条治”这个面具下。

于是太宰治的拒绝便卡在了喉咙口，吐不出来，只好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再说了，我已经帮你管理你的身体三个月了，也是时候给我休息一下了吧！”五条悟打断他的胡思乱想，道，“你的身体好弱，根本承担不了六眼！我帮你锻炼起来可是很累的。”

太宰治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虽然知道这只是五条悟的推辞，但是他自己嫌弃自己是一码事，被这只幽灵嫌弃，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的身体也就是你的身体，你好好照管我们的身体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太宰治抗议道。

但是过了几天，太宰治又是一大早就被宿屋朝薅了起来。

“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太宰！！”

宿屋也不是个纯好人，毕竟搞传教呢。话说感觉她要是个好人的话，宰会跑远点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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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