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心颖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商量的，为什么不叫我？”

“你和K去采葡萄的时候。”蓝雯雯说。

“……好吧……”她有些闷闷不乐地舀动汤匙，“为什么这么急啊？不应该再多收集一些信息吗？K不是提到世界广场里有一座星之塔，可供玩家交流信息，我们不去看看吗？”

蓝雯雯点点头：“嗯，可以在剩下的时间里再收集一些信息，不过也没有必要逗留多久就是。”

黄心颖看向K，希望他能说些话来改变这件事。

K表示收到：“你们……”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在担心什么？”

一语中的。

蓝雯雯和许婷交换一个眼神，“有休息的时间是很好，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回现实世界。”

“但是……”K拖长这个词，“我知道你们的重点在后面，但是什么呢？”

这次开口的是许婷，“但是，长期在这里呆着，会消磨我们的意志。在下一次危险来临的时候，我们就会失去敏锐，变得迟钝，这是很危险的。”

“早点参加试炼，也许会更好。反正迟早要来的。”

尽快地参加试炼，尽快地通过试炼，结束这个噩梦。

真正地回到现实世界里去，回到平静平凡的现实世界里去。

K静静地听着，合拢双手，然后在黄心颖期盼的眼神下，打破她的幻想：“很好，我很高兴你们能这么想，你们比我们谨慎得多，这是一件好事，我支持你们的决定。”

黄心颖瞬间就蔫了。

许婷见不得她失落，安慰道：“没事你还可以玩五天。”

黄心颖没有应她。

只有K对她们说：“神的试炼有六个，第三个试炼是六个的一半，会是非常关键，非常特殊的一次，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大意。”

“会的。谢谢你的提醒。”许婷颔首。

……

夜深，黄心颖已经睡着了。许婷和蓝雯雯站在阳台上，头顶着星空，吹着冷风，意识清醒得要命。

蓝雯雯问：“你说我们还回现实世界一趟吗？”

许婷点点头，又摇摇头，又再点点头。

“什么意思？”

“我们不再回去了，要回去就回去一次，就在所有试炼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嗯。”

望着漆黑成一片的山，卸下白日的伪装，许婷不知道应该表现何种神情：“其实雯雯，我有点害怕。”

蓝雯雯没有作声，等着许婷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挺害怕的，我越来越不知道这个试炼的重点在那里了。”

“以前我跑步，不管是200米，还是800米，还是1500米，我知道有个终点在，只要一直跑下去就可以到达。可是现在我不知道终点在哪，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跑到，我们能控制的事情太少了，变化的因素太多了。”

她擦干自己的眼泪，“我以前没有这么怕的，我觉得神只会给人能够挺过去的试炼，但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有这么人痛苦，我真的不知道了，不知道这次试炼，是所谓的奖励，还是惩罚了。我们第一次来到兰都时，那个修女说，能够被神注视是一种恩赐，一种奖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神为什么见死不救呢，所谓的神的意志究竟是什么样一种东西呢，神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我真的不知道了，雯雯……”

“……许婷……你一直是是我们之中最坚强最可靠的人那个人……”

“我不是……”许婷想要反驳这句话，“我真的不是，看到幼薇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和黄心颖有一天会出事，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你们。黄心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前面这么黑呢，怎么走下去啊……”

“是的，你是的。”蓝雯雯无比相信许婷就是她们的光，“你不能倒，你不能慌，你要带着我们往前走，只要你在……”说到这里，她也哽咽了，“只要你在，我们就能往前走，我是真的这么相信的。”

“我也不知道所谓神的试炼是在试炼什么，但是神把你和黄心颖送到了我的身边，让你们两个成为了我的朋友，这是我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事情，我想只要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我们就能往前走，什么困难都可以一起去努力克服。许婷，我们三个人中，你就是那个头，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一切你想做到的事情。”

“雯雯！”许婷抱住蓝雯雯，她是习惯把自己装成勇敢坚强的模样了，但是她这股勇往直前的风也累了，想在避风港里栖息。

而蓝雯雯就是她的避风港。

“许婷，没事的，你等下好好睡，睡醒就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也是。”

……

黄心颖坐在自己的梦里，是小时候自己的样子，短发却扎着一个粉蝴蝶发夹，穿着蓝色背带裤，胖乎乎的手在玩积木。

她很认真地去做，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的破坏。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弟弟。

但是就在快要完成的那一刻，她停住了，忽然觉得一切没什么意思。

于是就推倒了积木，爬起来，跑到衣柜里那里，去试穿漂亮的衣服。

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妈妈的，纯棉的白裙子，还是水蓝色的丝巾，她都往身上披，对着镜子摆弄身形，顾影自怜。

然后忽然地，她一下子变成了穿着古代服饰的莺莺，整个人大了一倍不止，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姑娘了。

“莺莺！”她听到有人喊。

莺莺是她的名字，她回过头，看见了薛暨穿着红色礼服拿着大红绣球向她走来。

他笑着，深情款款：“莺莺，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黄心颖慢慢地牵起大红绣球的另一端，泪水浸满了眼眶，“真的吗？”

“是的。”薛暨温柔地为她擦干泪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带你去见我爹娘。”

他握紧她的手，就是往前走。

黄心颖也乐得跟他走，天涯海角都随他去，快活得像一只要飞起来的小鸟。

然而当她一只脚跨过门槛。

忽然又听到一句声嘶力竭的：“心颖！”

她完全挺住脚，回头看去，许婷就被压在断壁残垣下，血肉模糊地伸出手向她求救。

“许婷！”她心一慌，挣脱了薛暨的手，收回跨过门槛的脚，想要往回走。

“莺莺！”薛暨在喊她，满眼痛惜。

“心颖！”

黄心颖就站在中间，一手朝着一方，可谁也无法选择，只能缓缓放下。

又是这样的两难。

选择了爱人，丢了朋友。选择了朋友，丢了爱情。

为什么永远是她面临这样的两难，她不想去听任何一方的呼唤，捂住耳朵蹲下身来，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

每个人都挣扎在各自的梦魇里。

K如是，黄心颖如是，许婷亦如是。

甚至蓝雯雯也是。

她回想之前的一件事，就在她和黄心颖扶着重伤的许婷离开第二个世界，在所有的光芒里，谁也看不见谁的时候。

紫嫣就站在她身后，附在她耳畔低声说。

“没有你给我的消息，我可能过不了这一关。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件，我在你身上看到的事。”

“你们三个在一起，就会有一个人死。”

“不是在现在，而是在将来。”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但我还是建议你，如果你真的为了你自己和你的朋友好，第三次试炼，你们要分开走。”

蓝雯雯惊愕地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紫嫣略显平静的眼眸，她的嘴型依然在动：“你们一定要分开来，记住了。”

可是怎么能分开走呢？她们三个怎么能分开呢！

向来都是合则生，分则死。

现在却是要分开走才会生存的机会。

怎么能相信紫嫣呢，真的敢去分开，要是回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回来，她又怎么能忍受呢？不如自己死掉呢。

分不开，不能分。

要一起走，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走。哪怕豁出自己的命，去就她们两个的命。

蓝雯雯暗地里已经做了决定。

这件事，其实早在她们成为朋友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

高一上学期，黄心颖被校草递了情书，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被堵在女洗手间。是许婷站出来阻止的。

“就你们喜欢泼别人水是吧？”许婷直接去接了半桶水，然后全淋在那个带头欺负黄心颖的女生头上。

被殃及的还有路过并没有看热闹的蓝雯雯。

气势汹汹的许婷，瞬间变得很尴尬，“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泼她，不是想泼你……”

蓝雯雯扯着自己湿透的衣服，还没说什么话。

恶女就发飙了，“许婷，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她推开蓝雯雯，直接撞向许婷，而看上去身体不及恶女强壮的许婷，完全不慌，一屈膝就给了恶女一下，把她压在地上打得她哇哇直叫。

把瘫坐在地上的蓝雯雯和黄心颖看得一愣一愣的。

事了，许婷站起来，还向她们伸出手说，“快逃吧，等下这家伙的帮手就到了。”

黄心颖立刻战战兢兢地扶着柱子起来，“那我们快走吧。”

“你不走吗？”许婷问。

很介意自己身上已经脏得不像样的蓝雯雯皱着眉头：“不关我的事情。”

“可是，她们肯定已经把你当成我们一伙的了！你不走就完蛋了。”

蓝雯雯看到躺在地上的恶女，眼带恨意，正犹豫着。

许婷已经拉过她和黄心颖的手了，“我们走！”

她们三个人跑出洗手间，就在那个时候，已经是“我们”了，是分不开的“我们”了。

夜未央，蓝雯雯睁开眼，她的旁边睡着黄心颖，许婷。

从开始到最后，她们一直都是一伙的。

无论结局是什么，无论她们三个在第三个世界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她们都会一直走下去，肩并肩，手拉手站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安下心来，尝试进入睡眠。

下一章，第三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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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 Ⅳ 神域（4）